阿郁真是商君凛抚了抚沈郁脸颊,扔了就扔了吧,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那名宫女长什么样?朕让人去查查。
沈郁叫来慕汐,根据慕汐的描述,孟公公带人将皇宫翻了个遍,找到一个处处都能符合的。
陛下,贵君,奴寻到一人,但据那人所说,她并没有见过慕汐姑娘,慕汐姑娘亲自去见人,她表现出的也是一副全然不认识的模样。孟公公将查到的结果一一汇报。
慕汐当日去寻人的时候,为何没寻到?沈郁问。
因为一整天时间里,那名宫女都在昏迷状态,第三日才醒来,与她一起的其他宫女也说,那一天,他们没有见到人。孟公公查的很细致,不少慕汐没查出来的东西都被他查出来了。
如此说来,要么是这个宫女在说谎,要么这件事真的跟她无关,有人顶替了她的身份,将纸条送到慕汐手里。沈郁沉思,皇宫守备森严,那人是怎么通过层层守卫做到这一点的?
是原本就在皇宫的人,还是外面的人?
沈郁突然想起那日在马场别庄突然出现在他房里的人,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而不是他做梦梦到的,和这回宫里发生的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直到孟公公汇报完离开,沈郁还在思考这件事。
不如朕派人去那个地方看看?商君凛坐到沈郁身边,手臂用力,将人揽进怀里。
纸条上的地点是迎星楼,太高调了,不知他想做什么。沈郁半阖上眼,心中闪过各种想法。
不论他们想做什么,朕都不会让人有机会伤到你。
商君凛命隐龙卫暗中调查出现在迎星楼的客人,将有疑点的名单交上来,同时,皇宫的戒备更森严了一些,尤其是玉璋宫,身份不明的,无关紧要的人根本无法出入。
隐龙卫将这段时间从外地来到京城并在迎星楼入住的名单交上来,商君凛展开名单,让沈郁一起来看。
名单上列出了每个人的来历,对隐龙卫来说,这些东西不难查,只是看这些,没法确定可疑人选。
迎星楼那边情况怎么样?
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异常。
如果对面的人真想见我,总会找到机会来见我,烛光下,沈郁眉目清冷,该着急的,不当是我们。
不错。商君凛覆上沈郁的手,青年的体温一直偏低,仿佛需要被人捂在怀里,才能一点点捂热。
沈郁懒懒散散地靠在男人身上:有一件事,我没与陛下说,本来以为是我迷迷糊糊间将梦境当做了现实,慕汐突然收到来历不明的纸条后,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应当不是我感受错了。
是什么?商君凛摩挲沈郁手背的动作一顿。
那日去了马场后,傍晚的时候,我睡着了,感觉到有人出现在屋子里,我以为是陛下,后来问了慕汐才知道,那段时间里没有人进来过。这也是沈郁觉得自己将梦境当做现实的原因之一。
他当时在里间睡,慕汐在外间守着,外面还有侍卫,不可能有人能悄无声息混进来。
当时怎么不与朕说?原本松松覆在沈郁手背上的手突然握紧,商君凛心中一阵后怕,如果那人想对阿郁不利,他是不是等事发了都不知道原因在哪?
阿郁,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与朕说,好吗?
男人语气低沉,沈郁能感受到,看似平静的语气下,商君凛心中的紧张。
他在男人肩膀上蹭了蹭:我没从那人身上感受到恶意,醒来后也没感受到身体有任何不适的地方,不然我肯定会与陛下说的,陛下别担心,后来顾太医不是也为我诊脉了吗,我真的没事。
朕不放心,还是让顾太医来仔细瞧瞧。
都这么晚了,就别折腾顾太医了。从宫外到玉璋宫,距离可不短。
朕派人去接他,孟常。
孟公公推门走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你安排几个人,去将顾太医接到宫里来。
若是其他事,沈郁劝一劝,商君凛多半就听了,但关乎到沈郁身体,商君凛执意的很。
沈郁劝说无果,只得放弃,让顾太医给他看看也好,就当是安了商君凛的心。
顾太医到了后,来不及请安就被商君凛制止:直接给贵君看看。
沈郁伸出手,他的手臂很细,经过一年多时间的调养,他的身子被养的极好,原本苍白的肤色变得莹润,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
顾太医把完脉,心头微微松了口气,大晚上被叫进宫,他还以为贵君身体出了什么大问题,还好。
贵君身体无恙,陛下和贵君大可放心。
沈郁收回手,宽大袖摆遮住手臂,他低头整理袖摆:我就说没什么事,陛下非不信,这下陛下可以放心了吧?
阿郁没事自然是最好的。
临县递了新折子上来,先是说,临县的大雨停了,不等朝臣松一口气,下一个消息就将他们怔在了原地。
临县发生了疫情。
这比水灾更棘手,疫情往往伴随着大面积的死亡,对于每个发生的地方来说,都是一场沉重的打击。
请陛下增派人手,一定不能让疫情蔓延!
朝廷再次忙碌起来,一道道命令下达,被有条不紊执行。
公子,奴婢刚从在前殿伺候的宫人那得到消息,临县发生了疫情。
沈郁手下动作一顿,写好的字报废,他放下笔,将纸折起来:情况怎么样?
具体情况不清楚。
不多久,孟公公求见。
沈郁让慕汐将人带进来。
孟公公恭敬给沈郁行了一个礼,才道:陛下让奴过来和贵君说一声,今日需要在大殿议事,让贵君不用等,先用膳
孟公公说了一堆,全是嘱咐沈郁的话,沈郁几乎能想象,商君凛在吩咐这些时,眉眼下垂的模样。
情况很严重吗?沈郁问。
孟公公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沈郁说的是什么事,他不意外沈郁会知道这些,对于朝中的事,商君凛从来不会瞒着他,孟公公一切按照皇帝指示行事,自然不会隐瞒。
具体情况如何朝廷还不知道,陛下提前派了擅长治疫的吴太医过去,想来不会太严重,贵君勿要太过担忧。
孟公公还要去商君凛身边伺候,没有久待,他离开后,沈郁也没了写字的兴致。
临县。
吴太医带着从京城来的其他太医和本地大夫开始为当地人治病。
临县的官员很配合,患病者被隔开,没有生病的住在另一处,虽然疫病来得猝不及防,但在吴太医等人的安排下,没出什么大乱子。
吴太医亲自看诊了很多病人,将这些人的症状记在一起,越观察越心惊。
当初没发生在肃北的情况发生在了临县。
吴太医不敢耽误,忙将自己的发现写成折子,寻了个无人的时候,来到临县官府。
吴太医这段时间辛苦了。
不辛苦,此乃分内之事,今日前来,是有要事找大人。
吴太医请说。
关于这次疫情,我做了一份记录,希望大人能帮忙一并呈到京城。
吴太医没有写什么不该写的东西,他牢记着沈郁当初叮嘱他的话,折子上写的内容不知内情的人看了只会觉得不明所以。
吴太医的折子混在临县其他折子中,被送往京城。
这份折子写的是染上疫情后,患者会有的具体表现,内阁处理后,将之一并送到皇宫。
这段时间,朝廷上下都在忙临县的事。
沈郁坐在商君凛旁边,偶尔会跟着看几道折子。
吴太医的折子混在其中,并不起眼,商君凛拿起上面的折子后,吴太医的暴露出来。
沈郁抽出这道折子,打开。
折子上的内容一下吸引了沈郁的注意力,看完后,沈郁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
前世那一场人为造成的天灾,这一世再次发生了。
绯梦的事还没查出眉目,这些人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沈郁放在奏折上的手渐渐攥紧,因为力气过大,指节泛起白色。
闭上眼,脑海里出现的是疫病后,痛苦不堪倒在地上的人群,没人为他们治疗,只要靠近就会被传染,眼中的希冀一点点熄灭,到最后只剩下麻木。
造成这一切的,仅仅是因为某些人的野心!
阿郁,手指被强制掰开,手中的折子被抽走,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吴太医写的折子,临县这一回的疫情,可能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沈郁握紧了商君凛的手,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萍。
商君凛一目十行看完折子,身上的气势越发凛冽。
这件事,朕会追查到底。
做这件事的人估计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早有准备吧。
无论他们想摘取怎样的果实,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失败的。
第213章
吴太医的折子上的症状,几乎能与前世沈郁知道的重叠,但具体是不是和前世一样,还需要验证。
顾太医再次被叫进宫。
沈郁将吴太医写来的折子递给他:顾太医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不是与绯梦制出的药带来的效果很像?
顾太医越看,心中的惊愕越多,他花了太多时间在研究绯梦上,自然比谁 都清楚,染上它们后会是怎样的症状。
臣愿前往临县,解决临县之患。到了这一刻,顾太医终于知道,为何皇帝和贵君会让他研究那样的东西,因为只有提前做好了准备,才不至于在事情发生之后,被打个措手不及。
顾太医轻车简行,前往临县。
如果真有人在临县动手,陛下要派人关注临县周围的可疑人物。沈郁总觉得,下手之人可能还没离开临县,一般会做这种事的人,都喜欢亲眼看到自己制造出的成果。
沈郁想的不错,那人如今还留在临县附近的一座小县城里。
客栈。
事情已经办妥,该回去了。身穿灰色衣袍的男子开口。
再等等。坐在他对面的留着山羊胡的男人道。
灰袍男人语气焦急:再等下去要是惹来怀疑怎么办?
我们是正经行商路过,去临县不过是为了采购货物贩卖到其他地方,就算是搜查,该有的路引我们都有,你怕什么?留着山羊胡的男人不满。
总感觉有些不安。
你这老鼠一样的胆子该改改了,什么都担心,要是真害怕,当初就不该和我一起来。
留着山羊胡的男人轻嗤一声,他当初就不想跟这个人一起来,做事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若不是这人说要追求稳妥,他来这的第一天就动手了,哪需要等到现在?
客栈外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每人脸色都很凝重。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距离不远的临县正在遭受疫情侵扰,两个地方离得太近了,他们担心临县的疫情会蔓延到这边来。
你说,我让这里也陷入人间炼狱怎么样?
别做多事,要是被知道了,受处罚是小,若坏了计划,我可不想受你牵连白白丢了性命。灰袍男人语气威胁。
知道了,走吧,去看看临县情况怎么样了,一个临县能成什么事,要做就该做大点。
临县的情况得到了有效抑制。
要说严重,确实很严重,因为不断有人患病,但也没那么严重,虽然患病的人多,但在吴太医等人的努力下,这些患病的人虽然没能痊愈,短时间内却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和外人想象中的痛苦压抑氛围不同,临县所有人的精神面貌还算可以。
临县已经被封锁,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灰袍人和长着山羊胡的男人想得到临县的消息,也只能通过其他人之口。
外面的人不知道实情,怎么恐怖怎么传,所有人都这么说,这两人倒是没怀疑外面所传消息的真实性。
纸包不住火,民报上没有说的事,经过口口相传,还是传到了京城。
临县发生疫情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假的吧,民报上都没有说。
不是假的,临县真的发生了时疫,现在临县都不让进出了。
你们的消息都是从哪听来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亲戚那听来的,还有游商,他们走南闯北,消息比我们灵通多了。
如果是真的,民报上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总不可能我们都听到的消息朝廷还没听到吧?难道这次的情况又和去年的肃北一样?
不应该吧,去年那事之后,应该没人再敢顶风作案了吧?
一时间,关于这件事的议论声超过了其他任何一件。
朝廷始终没有给出明确答复。
慕汐将这件事汇报给沈郁听,如今荧惑已经在大桓铺开了一层消息网,各地的消息都能通过这张网传到沈郁耳朵里。
为何不将这件事告知百姓?慕汐不解。
沈郁没有回答,而是道:习惯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以前没有民报的时候,百姓获得消息的渠道都是从各处听来,有民报后,民报成了百姓得到大桓各种事的消息渠道,现在民报一日不发消息,百姓对临县的事就一日处于将信将疑态度上。
慕汐回想了一下,发现还真是这样。
陛下不做自然有不做的道理。如果让幕后之人知道了实情,这出戏还怎么唱?
关于临县的消息愈演愈烈,见朝廷不解释,传的越来越离谱。
沈郁每日都能通过荧惑得到各地新进展,不得不说,那人选择从临县下手,选了一步很好的棋。
临县距离京城遥远,一来一回传递消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想动点手脚,简直不要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