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那边的虞时茵已经接上了。
“没有其他事的话,以后都不要打来了。”
什么叫以后都不要打过去?
江寻初一怔,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开始反省自己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那么惹人生气,可惜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对面就率先挂断了电话。
嘟嘟的忙音像是在嘲讽他的自作自受,江寻初一下子拉下了脸。
今天一天他都热脸贴冷屁股多少次了?!虞时茵真是得寸进尺,给点阳光就灿烂!
再给你打一次电话发一次短信我就是狗!
他气恼地把手机往沙发一甩,心里暗骂自己欠。
刚到餐厅坐下,被他丢在沙发的手机再次振动起来,伴随着一阵轻快的铃声,江寻初的嘴角都忍不住扬了几度。
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才刚说好不要打电话,自己就打脸打电话过来。
江寻初决定给她个下马威给自己解解气,他招呼厨房里出来的王婶。
“王婶,你帮我去把那电话挂了,吵得我头疼。”
王婶哎了声,走过去看了眼备注,接着挂了电话。
等把手机放回去,她又听到江寻初远远地问:“谁的电话啊?”
王婶又看一眼备注,“你写着晓芸学姐,你要拨回去吗?”
“………”
“算了,吃完饭再说。”
江寻初刚扬起的嘴角极具戏剧性地撇了回去,嘴里的汤都没了味道。
不,还是有味道的,有点苦。
第26章 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救……
杨晓芸没想到江寻初会挂自己电话, 她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但每次打过去不管他在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接通。
这是江寻初第一次挂断她的电话。杨晓芸心里有些不开心,极大的落差感让她有些不太好的直觉。
犹豫半晌, 她还是选择主动一次, 她给江寻初发了微信。
江寻初没吃几口饭就进了健身房,等出来已经是晚上□□点了, 这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己忘了给杨晓芸回电话。
手机页面上静静地躺了几条两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备注是晓芸学姐。
看到这几条置顶的消息,江寻初却意外地没那么开心。
【晓芸学姐:怎么挂电话了?不会又去网吧玩了吧[无奈]】
【晓芸学姐:看到了给我回个电话哦】
【晓芸学姐:别玩的太晚】
江寻初反反复复地看了几眼,又退出去点开虞时茵的头像,那个感叹号一瞬间就更加刺眼了。
又生了好一会闷气,他才给杨晓芸回复, 不过兴致不是很高, 显然是受到了虞时茵的影响。
【初寻:刚刚有点忙手机不在手里】
【初寻:今天有点累了,没什么重要的事的话我就先休息了, 晓芸学姐你也早点休息吧】
【初寻:[晚安jpg]】
发完, 他直接进了浴室,没再像以前一样一直捧着手机等杨晓芸回复。
虞家,杨晓芸坐在宽敞亮堂的书桌边, 看着手机里江寻初的回复陷入了沉思。
“咚咚咚”门被敲响, 接着是门把手按下的咔嚓声,杨晓芸回过神来, 快速调整好情绪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刘怡慧端着一个小托盘进来,托盘里放着一杯牛奶和几瓶药。
“先把牛奶喝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她关心地问,走过来把牛奶送过去,在看到桌上摊开的写的密密麻麻的笔记时她心疼地皱了下眉:“怎么还在学习, 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杨晓芸接过牛奶:“没事的妈妈,下周就是月考了,我不多复习一些没有把握。”
看她脸色好像有些苍白,刘怡慧心一紧,抬手附上她的额头。触手是有些温暖的体温,倒是不烫。
陈怡慧松了口气,叮嘱:“十点半以前必须睡觉,你的身体最重要。”
杨晓芸应:“好,您也早点休息。”
出了杨晓芸的房间,陈怡慧忧心忡忡地回到客厅。
自从杨晓芸回家后,陈怡慧和虞卫云最担心的就是她的身体状况,再加上她乖巧懂事不需要他们操心其他事,于是他们对她的愧意更甚,恨不得马上把这十七年缺失的爱都弥补给她。
“晓芸还没睡吧?”客厅里,虞卫云吐了口烟圈,眉眼间满是忧愁。
陈怡慧摇摇头,叹了口气:“她说要复习准备考试,卫云,还是没找到适合晓芸的骨髓吗?晓芸的状态不是很好,我担心……”
提到这个,虞卫云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怪异,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不瞒着妻子。
“倒是有一家……”
陈怡慧心中一激动,忙问:“真的找到和晓芸匹配的骨髓了吗?”
虞卫云点了下头。
陈怡慧:“是谁?是我们京市人吗?你有没有和他们家联络,他们要多少钱我们都能给,只要他们愿意捐赠骨髓救晓芸。”
她光顾着激动,全然没注意到虞卫云为难的表情。
“京城傅家,傅家家主的小儿子。”虞卫云虽舍不得打击妻子,但也没法隐瞒:“他前段时间住了院,那家医院有我委托过的医生。”
陈怡慧开心的表情一僵。
“傅家……他们能愿意吗?”
虞卫云说不出话了。傅家小儿子是傅家含在嘴里怕化的宝贝,年仅八岁。
傅家这几年来是低调,但低调并不代表落魄,可以说京市商政圈里都有傅家盘绕的势力,陈怡慧再怎么关心则乱也不会觉得傅家会看得上他们家那点钱。
这无异于给了希望又把人推到绝望,陈怡慧红了眼眶,低低地吸了吸鼻子:“那我们晓芸还能找到合适的骨髓吗。”
虞卫云安抚的揽上她的肩膀,安慰道:“总会有希望的。”
熊猫血已经足够稀有,再找一个和杨晓芸骨髓匹配的何其难,但他们又不可能看着杨晓芸日渐憔悴,他们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能救女儿的机会。
两人许久没说话,心有灵犀地想到了一个人……
月光渐皎,路边的树影交错辉映,晚风吹来一阵裹挟着闷热的燥。
陆家来给白岑晴庆祝生日的宾客已经走光了,留下一片杯酒倒乱的狼藉。
别墅二楼的大客厅,陆祖银一张严肃的脸黑的能拧出水来,白岑晴则眼角带泪,死死地护着身边醉醺醺的儿子。
“陆祖银!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一定要这样吗?景铭也是你的儿子!”白岑晴终于忍不住朝着陆祖银喊,把积了几年的怨气都吐了出来:“你处处向着陆千和,是你的偏心伤透了景铭的心!”
陆祖银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觉得这么疲惫过,他捏了捏额角,吐了口浊气。
“就是因为他是我儿子,我始终纵容他!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是他故意推千和下楼吗?”陆祖银看了眼一脸醉相的陆景铭,恨铁不成钢地骂:“我一直装作不知道,甚至委屈千和,可他呢?他一次次羞辱他的哥哥!”
闻言,白岑晴和陆景铭同时噤了声,尤其是陆景铭,一张醉酒通红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白,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爸……”他酒醒了大半,试图争辩:“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真的没有。”
“那邀请函呢?”陆祖银眼神凌厉,像利剑似的把陆景铭逼得节节败退:“你还让陈冬去绑他?陆景铭,谁给你的权利。”
这些都是陆千和刚才和陆祖银说的,虽然都是事实,但陆景铭心里怨恨更甚。他爸永远这样向着陆千和,陆千和说什么他都信!
陆景铭知道自己再怎么争都没用,索性无所谓地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只有白岑晴还在左劝右劝地想缓和他们的父子关系。
陆千和本以为自己会有报复的快意,但看到他们父子关系因为自己越来越僵的时候,他却突然觉得无趣。
原来陆祖银一直知道他的腿不是意外。
上辈子,陆景铭一次又一次诋毁他的形象和人品,陆祖银起初是不信,但久而久之也抵不过那些说辞的洗脑。
陆千和虽然一直没去争些什么,却也忘不掉陆祖银看他的眼神有多不信任,哪怕他最后仍然选择把公司交给他。
陆景铭最终与陆祖银不欢而散,可能因为喝了酒,陆景铭的胆子变得格外大,竟然当着一家之主的面摔门而去。
白岑晴怕他出什么事追着出去了,走前又怨又不甘地瞪了陆千和好几眼。
客厅里只剩下陆千和父子俩,空气有些寂静。
陆祖银勉强撑起笑,“千和,晚上就住在这里吧。”
陆千和已经好几年没在这里过夜了,今天更是不会留下,他声音很淡地拒绝:“不住了,我已经联系了司机。不过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
“你说。”
“我现在有能力自己生活了,‘迷鹿’的股权你可以收回去了,你放心,这一年来‘迷鹿’的盈利额远超过前几年。”陆千和说得很平静,仿佛坐在他对面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交易客户。
陆祖银一惊,急问:“千和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陆家的事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特别是今天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他说你们陆家,他竟是把自己和陆家隔离开来。
“千和你是陆家人啊!”陆祖银急道,失了从容的风度:“‘迷鹿’是你一手经营起来的,我不会收回股权。爸爸向你保证,像今天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他紧张地看着陆千和,然而陆千和始终平静,对他的话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千和……”陆祖银眸中闪过受伤,还想说些什么时,陆千和截住他的话头,率先辞别:“司机在楼下等了,我先回去了。”
陆祖银知道这只是借口,但他连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
在陆千和离开前,他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哑着声音问:“我们父子,真的不能像普通父子一样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过沧桑,陆千和的身子僵了瞬,却没给出答复。
他小的时候很想陆祖银能像个普通父亲一样爱他,但事实是陆祖银在那时选择了另一个儿子,他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是他自己在阴暗的角落舔舐自己的伤口,现在他早就不需要这份父爱。
沉默即是回答。
陆祖银颓废地倒坐在在了沙发上。
朦胧间,他恍惚觉得陆千和的背影与方婷重叠在了一起,同样地坚定决绝,令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