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漫漫。
车行驶在川流不息的高架桥上,已尽傍晚,高楼大厦边角上的霓虹灯星星点点的闪烁着。
林市的夜开始了。
顾之炎开着车,点开了车载音响,那首古老的英国民谣《500miles》,缓缓的流淌出来。
顾之炎从视镜里看了后座上两人一眼。
自从凉婵坐进来后,她一直没有说过话。
气氛显得有点尴尬,他顾之炎是谁,尴尬破碎机。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辽远的看着前方,“刚出国那几年,一听到这首曲子就很想家。”
说完他将声音调的高了几度。
车厢里充满了离家五百里的忧伤。
程风转头,望向车窗外,目光幽幽沉沉的。
凉婵有时候在想,或许这八年的时光,可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的改变。
现在的程风,让她看不透。
有时候两个人静静的相对而坐,她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拍拍顾之炎的肩膀,“换一首!”
顾之炎见她有了反应,自然喜闻乐见,也没换音乐,降低了声音,“小师妹,我想问你个事。”
“说说看。”
“你们单位的那个沈法医有没有男朋友?”
凉婵闭了闭眼睛,心想早就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
“廷玉和我本科是一所大学的,毕业后她去了m国深造读研,上大学的时候是没有,不知道在m国有没有,至于现在,我遇见她的次数不比你多几次,你也看到了,忙起来连轴转,哪里有时间问她私事。”
顾之炎给她递了瓶水,又问“那她喜欢什么类型的?”
凉婵接过来,“反正不是你这种类型的!”
顾之炎脸黑了黑。
他不死心,继续问“那你觉得我追她,能追上吗?”
凉婵很认真的想了想,“乳燕投锅,飞蛾扑火!”
顾之炎急了,“当年你怎么追上程老师,给我传授下经验!”
凉婵一口水没咽下去,咳了出来,她抬脚踢向顾之炎的椅子,“能一样吗,女追男隔层纱,再说老娘这么美……”
她说完之后,才想起来,两人话里的主人公就坐在旁边。
她一回头,正看见他忍俊不禁的样子。
顾之炎叹了口气,“难道我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也不一定,万一哪天她口味出问题了,你还是有机会的!”
程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之炎从镜子里瞪他一眼,忽然灵机一动,继续笑眯眯的问,“那小师妹,你的口味还是一如继往吗?”
凉婵“……”
还一如继往吗?
好像这些年,她的口味从没有变过,喜欢的依旧是他这种调调。
就像她依然喜欢吃青柠味的三加二,不喜欢吃蓝莓味的。
有时候连他那个木讷的大哥都在劝她放自己一条生路,可是感情的事,从来都是不可控因素阿。
程风余光里见她沉默,心里忽然间涌上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来。
顾之炎见两人氛围尴尬,得意的像只狐狸。
“之炎,昨天顾博士给我发邮件了……”程风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顾之炎浑身一抖,“阿,你说了什么?”
“嗯,没说什么,时差关系,我还没有回。”
意思很明显,赤裸裸的威胁,你敢当她的面乱说话,我就会乱说话。
顾之炎最怕他老子了,只能乖乖认怂。
车辆从驶出高架,沿着国道继续向西行。
很快出了市区。
凉婵看着公路外面越来越稀少的行人和车辆,有些疑惑,一般这种招商性质的宴会,不都会选在比较繁华的地带?
“去什么地方?”
凉婵没有想到,举办宴会的地方竟然会在一处独栋别墅里。
门口站了好几个安保人员,私密性很强,别说了记者,一只蚊子飞进来,还要被验明正身。
她看了一眼门口停放的那些豪华的汽车,以及那些穿着打扮举止优雅的商务人士,甚至有一些平时只在报纸或者新闻上露面的明星,终于认识到了这种宴会的重量级别。
别墅大门外两排西洋乐队演奏。
院子外的草地上,一排排射灯,照的灯火通明。
东边是一处游泳池,西边是几排桌子,来自国外的米其林厨师现场烹饪。
烤牛排的香味混合了红酒和香水的味道充斥着鼻息。
眼前灯光一暗,凉婵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何时,程老师已经从车里下来了。
不对?
他不是受了伤不良于行?
她仔细的看了程风一眼,他修长的腿站的笔直,“你能走路??”
某男人一怔,然后不急不慢的说“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不能走路?”
“…那你还赖在我家不走??”凉姑娘怒了,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回去一定要把那家伙的东西全从楼上扔出去。
程风不理会她的死亡凝视,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
凉婵猝不及防被拉近,横了她一眼,刚想挣脱,就听到头顶那人说了一句“吴老师……”
吴敏行远远的便看见这了他们,俊男靓女,到哪里都是很醒目的。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吴敏行今天换了一身装扮,显得年轻了几岁。
两人打过招呼。
程风忽然偏头,于她发间轻轻落下一吻,“亲爱的,你先去四处转转,我和吴老师说点事情。”
被他突然而来的动作吓的一怔,凉婵只觉喉咙有点涩涩的。
生硬的点点头,便离开了。
吴敏行这个人从上次见过面后,程风便说他不太正常。
至于是怎么个不正常,她对这人也不是很熟悉。
回来后查过的资料也仅限于他曾经在公大任职过几年,后来调走了。
凉婵想,程风那家伙看着挺和蔼,实则挺阴险腹黑的,可能是不想让她看到,他是怎么坑他老师的,所以特意支开她吧。
那么他突然间搬到她家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凉婵顺着院中的碎石小路向前走着。
陆陆续续有些侍者端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
她刚走到餐桌前,身前经过的一个侍者脚下一滑,手中的盘子瞬间脱手而出,眼看就要砸到她前面一个人身上。
她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拉住了侍者,一手接住了盘子。
虽然接的很快,但是汤汁还是洒在了前面一个男人袖子上。
侍者感激的接过盘子,一直边对她道谢,一边对前面的男人道歉。
凉婵一回头,竟然发现被洒菜汁的男人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那人看上去四十岁上下,戴一带金边眼镜,身材高挺笔直,白净消瘦,给人一种很儒雅的书生气质。
若非鬓角有点斑白,他的脸看上去更像三十几岁的年纪。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对着袖口反腐的擦拭了几遍,“没关系,你去忙吧。”
侍者赶忙端着盘子离开。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倏然抬头,对她浅浅一笑,“刚才多谢谢姑娘,否则那一盘松露就会让我的衣服饱餐一顿了。”
凉婵失笑,心想这人还真是风趣。
单看他这一身穿着,便知道价格不菲,在种场合,被洒了菜汁还能这谈笑,“先生您可真幽默。”
那人朗声一笑,“刚才多谢。不知怎么称呼?”
“凉婵,二点水一个京,婵娟的婵。”
“在下张永俊,弓长张,永远的永,英俊的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