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渊在长安没有王府,这一次被安排到了一个略微窄小,但修缮还算精致的府宅,好像是半个月前才被抄家过的兵部侍郎的府邸。
马车陆续停下,肖邦完成命令带着肖张白雪还有一众护卫离开。
月牙拿着钱袋子去打点礼部前来接应的小官,她一向嘴甜,将那些人哄的连连发笑。
礼部的小官道:“宫里应该在第二天中午召见留饭,到时候给王爷收拾收拾,精神一些。”
莫云渊在这一路上吃尽苦头本就不好的身体屡次发烧,如今烧的憔悴不堪,哪里有什么精神。
月牙却只能陪着笑,应下了话,亲自将人送走。然后开始指挥着府内下人,将王爷的衣食用品全都搬进去,东西不少,各具特色。
进了长安不比旁的地方,要仔细小心许多。就比如说大夫就不敢请,刚进长安就称病是对陛下不满吗?那么多人那么双眼睛七嘴八舌的扣一顶帽子就够莫云渊受一受的。
好在有之前路上吃药的方子,月牙派人悄悄的去药房抓些药回来熬上就能吃。
她要亲自熬药,要监督指挥底下人摆放东西,收拾杂物,房间住所等等,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空陪着莫云渊。
莫云渊昏迷中直叫月牙的名字,结巴就只能出来找人,月牙说了句等等,去厨房端了药碗,这才进了主屋。
纱帐挂在两侧,被褥搭在身上,莫云渊病怏怏的,眉目都缺少精气神,整个人消瘦脱像。
月牙心疼的不得了:“先把药喝了吧。”
莫云渊冷冷道:“我这是心病,喝药不顶事儿。”
月牙做了个哀求的眼神,让结巴下去守着门,自个儿的声音压的轻飘飘,凑在耳畔道:“我的爷,隔墙有耳你千万别说了。倒不怕你对贵妃有意见,只怕有心人会曲解成你对陛下有意见。”
莫云渊冷笑,他就是对皇帝有意见,可惜不能说出口。
他们带了一些下人府邸,原本有一些下人,里面肯定有贵妃安排的细作,指不定那些个装傻充愣的文武百官都安插了人手。
莫云渊就算双腿残疾,那也是嫡长子,他的身份就足够大家做好几次的戏,唱好几次的曲儿,掀起好几次的波浪。
安王那边一直坚持嫡长子继位,在莫云渊回长安以前,就几次在朝堂上以理据争,甚至搬出了朱高炽——一个先天的跛子和胖子当了太子继承皇位。
还有萧绎,南北朝时期的南朝梁开国皇帝梁武帝萧衍庶七子,早年因病视力不好,又因医治不善导致一眼失明,是著名的“独眼皇帝”。
以及李诵,唐朝第九位皇帝唐德宗李适嫡长子,生病中风,成为哑巴,也没影响他做了二十多年太子,是著名的“哑巴皇帝”。
这几个例子都摆出来了,莫云渊的双腿残疾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安王推荐的越猛,贵妃就恨得越凶,莫云渊被架在了烧烤架上,身下全是炭火,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判断这个身体累弱的年轻人能否承受得住。
月牙喂他吃药:“明儿个入宫,要是二皇子再挑衅,你就忍一忍,二皇子就那脾气了,阴阳怪气难以琢磨。”
莫云渊单眼一挑:“比我还阴阳怪气?”
月牙:“……”没有,论阴阳怪气,谁比得过你?她一言难尽的说:“二皇子每次都故意招惹你,你别真的跟他生气,没必要。他一个妓女生的儿子,品德上肯定有败坏。”
莫云渊:“我不是十三岁了,你不必天天叮嘱我。”
莫殷其比莫云渊小两岁,从小就和莫云渊争比,莫云渊摔断腿,他还几次三番地带太医登门检查,每一次太医都说没办法好了,莫云渊被刺激的抓狂,后来他还直接管莫云渊叫断腿哥哥,专门戳人痛处。
月牙深吸一口气:“我也是叮嘱我自己,看见了二皇子千万别把想捅他的心情干成实事。”
莫云渊的心情莫名奇妙的就好了起来,他一伸手,要过了药碗,一抬下巴一饮而尽。
月牙接碗递水,病人饮水躺下。月牙掀开被子给他揉后腰,长时间的坐着会让他后腰尾椎骨疼的厉害,需要揉按,他一双腿还长着,但是肌肉萎缩严重,哪怕天天按摩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莫云渊有些发热,一开始以为是药发挥了作用,随即察觉到了身体变化,不自然的打开了月牙的手。
月牙茫然:“下手重了?”
莫云渊抿了抿唇,“你先出去。”
月牙歪着脑袋半天,了然一笑,腰上还是有感觉得。莫云渊的腰特别细,没什么肌肉,就是纯粹的小腰一尺八,杀人只用腰。按着腰上捏着细腻的肌肤,想入非非很正常。
这个笑容让莫云渊的火气很大,他生气地翻了个身,用被子遮盖住,“你别胡思乱想。”
月牙笑的更厉害:“我没胡思乱想。”
莫云渊:“你没胡思乱想,你笑的那么恶心,准是肖张他们总是聊些不正经的让你听去了。你就不知道捂着耳朵躲开,听多了耳朵会烂掉的。”
月牙心想,就肖张他们凑在一起聊那些的尺度,还不如生理课上的尺度大。她装傻充愣:“肖张说什么了?什么话听了还会烂耳朵?”
莫云渊半支着身子,瞪着她,见她不知羞耻的用一双盈盈眼睛勾引自己,火气更大,冷笑道:“要我教你。”
月牙也在心底冷笑,我教你还差不多。于是往前凑了凑:“教我什么?读书写字我不学的。”
莫云渊被她逼的没退路,屏息凝神半晌,说:“难道嬷嬷没教过你?”
月牙:“没,你十二岁那年有个丫鬟爬床,被你下令拖出去打了三十棍,人都废了撵出宫去。那时候嬷嬷就跟我们说,别有什么下作的心思。”
莫云渊耳朵微微一红,没好气道:“没人教过,没听肖张说过,你扑我那一套哪来的,又亲又摸。”
月牙笑嘻嘻道:“我无师自通。”她说着身子一探,便脱鞋上了床。
莫云渊一惊:“你做什么?”
月牙就躺在他身侧,说:“躺会,通房丫鬟躺一躺主子的床还不正常吗。要不是出了事,我早就是你房里人了。”
莫云渊:“……”
月牙笑嘻嘻的说:“那个丫鬟爬你的床,你觉得丫鬟没规矩,是受着贵妃指使的,就让人拖下去一顿打,打完了本来都走了,又折身回来说什么‘与其现在爬床,不如等王妃入门以后还有个名分’。我知道,那话你是冲着我说的。不过我当时可不领情,等王妃进门,我宁可当姑姑嬷嬷也不当侍妾。”
莫云渊:“我如今这样,好人家的女儿断断不会嫁我,你如愿以偿了。”
月牙:“哪敢这么想,袁宝儿不是嫁了吗?”
莫云渊纠正:“是纳妾,转头让我又撵走了,当时是为了稳住贵妃,但谁曾想刘实的死直接挑破了和谐。”
月牙好奇:“刘实到底是谁杀死的?”
莫云渊沉默了好半天,才说:“我和霍长歌一起研究了很久,最终认为,是莫殷其。”
月牙眼了口唾沫,这个不按套路出牌,行为有些诡异的二皇子究竟要做什么。她:“这个家伙该不会是想把你骗回来杀掉吧。”
莫云渊:“不清楚,我从未试图了解他。”
月牙觉得莫殷其脑子不正常,莫云渊好歹是因为堕马才性情大变得,但莫殷其完全是天生的,小时候就古怪兮兮,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人,活像是咒怨里的小孩。
门被敲响,结巴在门口道:“水送来了。”
于是月牙起身,让小厮将水桶抬进来,抬到了床边,里面放了个干净的板凳让莫云渊坐着。
月牙道:“今个我来帮殿下洗澡,结巴,你出去吧。”
结巴听话的退下。
莫云渊莫名奇妙的看着月牙,但喉咙却动了动,出卖了他有数的内心。
自打莫云渊出事后,他极力遮掩自己的双腿,尽量少饮水,少吃东西,少洗澡,甚至闹出了毛病,身上起了脏东西。后来还是月牙大闹一场,他才退了一步,让小厮帮忙解决问题。
月牙很久都没给莫云渊洗澡了,她帮着莫云渊脱衣服,将人搀扶进去。
莫云渊的手臂很结实,他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依靠手臂完成的,入水后,坐的也很稳。
月牙的手捏着手巾划过他的肌肤,他微微发抖,双臂卡在桶的边缘以防止自己滑下去。月牙洗的很仔细,将他擦干净,他依靠着手臂的力量从木桶里爬出来,摔倒了铺着浴巾的床上,这个过程很漫长,是莫云渊尽量自己完成的尊严。
浴巾一裹,擦掉了身上的水珠。莫云渊脸红的厉害,掀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闭着眼睛撵人:“你走吧。”
月牙拉长声:“不是吧,殿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撵我走。”
莫云渊咬牙:“我病还没好,你着什么急?”
月牙心想,我能不着急吗?她解去累赘衣物,弯腰俯身轻柔地如一团雨雾,坐在上方,能清晰的看清楚莫云渊的每一个反应。
莫云渊听见她在自己耳畔说了一句话。
“你沾湿的发散发着阵阵香雾,清冷的月光照着玉臂生寒,我帮你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