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儿第二天登门的时候,说起话来可就客气多了。
几个孩子害怕地躲在柱子后面探头探脑。
他还冲着几个孩子和气的笑了笑,眼角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菊花,添了几份和蔼可亲。
这些男人似乎有一个通病,有话不好好说,非得摆一摆趾高气昂的态度等着,遭遇到了社会的毒打后,这才夹着尾巴做人像一条哈巴狗。
白雪让孩子们出去玩儿,连茶都没泡。
管事一点儿都不生气,他拎着许多的礼物,放在了桌案上,说:“都是一些小礼品,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他一个壮汉都没带,低声下气,终于有点儿下人的意思。
白雪讽刺的想,好本事,第一天找我铺子去,第二天直接找到我家,自个儿还真是尽在掌握中。
管事:“二奶奶,昨儿是我莽撞了,实在是着急接您回去。您呀是不知道,二爷可想你呢。”
“我就问一遍,你自个儿考虑要不要说实话。”白雪眼皮子都不抬:“肖张知道你过来吗?”
管事犹豫了片刻,回答道:“二爷不知道。是大爷让我来接您回去的,肖家的奶奶哪能流落在外,传出去不好听。”
白雪:“我是肖张的媳妇,肖张都不知道,大伯迫不及待的把我接回去,是窥视弟妻吗?”
管事一噎,面上出现惊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里面想着,这偏远地区的女子果然彪悍,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也敢往出说。
“这个,大爷是和二爷兄弟情深,体察弟弟的心意,更是为了弟弟的面子着想,夫妻哪能分隔两地!”
白雪冷笑一声:“我倒是没看出兄弟情深,只看出了一点尊重都没有,你们肖家他说一不二,独裁制。”
管事憋着气儿,严肃地看着白雪:“您知道就好,我们家大爷权威颇盛,就连陛下都得礼让三分,派遣人来接你,是给你面子。”
白雪慢吞吞的从袖子里面拿出了红色的小瓶,稍微晃了晃。
管事顿时察觉到自个儿肚子一阵绞痛,昨天半夜他出去撒尿,一人突然从后面袭击,把不知什么东西喂进了他的嘴里,捏着他的喉咙逼着咽了下去。
那人轻笑,说这是子虫,母虫在白雪那,不听话,有他受的。
现在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疼的在凳子上都坐不住,直接摔了下来,像个虫子一样在地下爬,哎哟哎哟的喊着:“肖家二奶奶的位置,那是多少人日思夜想的,沈家的小姐听说二爷娶妻都病了,奴才真的是为您好才劝您回肖家的,省得位置叫别人占了。”
白雪停住了手,心想,肖张这个中央空调又出去卖弄风情,非要勾得谁魂不守舍不可。
她冷冷道:“这位置我不要了,你回去管肖张要一直休书,叫他趁早娶了沈家小姐,好好当一回医生,把人家的病治好了。”
管事倒是肚子不疼了,但脑袋疼,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坐回了凳子上:“您外头真有人儿了?”
白雪将红瓶举了起来。
管事赶紧抽自个儿嘴巴:“您和二爷情比金坚,我真是瞎胡说,我看得出来,您就是一时赌气,都怪我这个当奴才的没把话说明白。二爷女人缘好,红袖招的姑娘请他去喝酒,金阳公主、沈家小姐都想嫁给他,但二爷心中只有您,逢人就说自个儿娶了娘子会得一手好厨艺。这光说不见人,就有不少人追问,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感情好的夫妻哪能两地分居,这便派我来接您回去,给那帮长安贵女们瞧一瞧,莫要再惦记着我们家二爷了。”
他说的好听,白雪一个字儿都不信。
白雪:“一碗红烧肉谁都惦记,哪条狼有本事就叼了去。我是不会去长安的,你们家就对外说我生病了,在外休养呢。”
管事威胁:“二爷要是休妻再娶怎么办?”
白雪一笑:“我愿意成全你们家二爷,你叫他给我写休书吧。”
管事立马脸色变苦:“好端端的哪能休妻,落人话柄,受人嘲笑的。二爷要是休妻,那金阳公主肯定会请陛下赐婚,到时二爷不就完了吗?”
白雪茫然:“娶了公主,当了驸马还不好吗?”
管事心想,你这个山野村妇无知了吧。他大发慈悲的科普道:“娶了公主那就绝了仕途,男人没了事业,这辈子不就被毁了吗?”
白雪明白了,这是搞明朝那一套,驸马远政治。
管事劝道:“您就跟我回去吧,您不跟我回去,下一次大爷怕是要亲自来接呢。大爷久经沙场,夜能止小儿啼哭,刀上的血渍厚厚一层,发起脾气来三军阵前斩将领也是有的。”
普通小姑娘被这么一吓唬可能就怂了,白雪却很淡定:“惹不起,我躲得起。”
管事:“我看您门口备着车,是想躲乡下杨柳村是吗?没用的,您的家里地址在衙门都有记录,跑到天涯海角都能请官府将您捉住。”
“那就抓呗,最好张灯结彩,大张旗鼓的抓,只要肖家不嫌丢人。”
“……”管事觉得这就是块滚刀肉,油盐不进。
白雪站起身,往出走:“而且我不准备回家躲,我准备去莫府躲一躲。”
管事着急的跟上:“莫府?大皇子的住所?那也没用,安王殿下奏请陛下,皇帝陛下五十岁寿辰,当有皇子膝下承欢,前来接大殿下回长安的车队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白雪心想,那就让莫爷帮个忙,给她换个身份。反正陈三娘和白云已经能够自给自足,兔子店就留给三个孩子,她身上揣着这么长时间赚来的银两,找个地儿重新开始不是难事。
她宁可再重新摸爬滚打一番,也不想去长安。
在那儿陪笑的管事嘴里面说出来的字字句句都是吃人,吃的就是她这样的人。
她不想因为身份低贱而受人摆弄,那就只能换一个没有身份高贵人的地方。
肖张虽好,狗屎太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