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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白雪家门外便支起了大锅,家家户户出来帮忙熬粥,粥有点儿稀,但那是救命的粮。
  家家户户拄着拐棍,搀着家里的老,抱着小的,相互扶持,去了村头。
  四口锅支在大柳树下,架着柴生着火,冒着久违的米香,咕咚咕咚冒着大泡,被一碗碗的盛出来,放在木头桌上。
  村长责指挥着人群,一人一碗粥老少皆有,端过去的人靠着墙根挨着大树,热乎乎的喝下一碗粥,顿时安抚了五脏六腑,虽然吃的不饱,但是好歹是粮食养神。
  不满足的人喝完了一碗粥,还惦记着这股米香味,不住地往锅里瞥,试图再喝一碗,
  但是这粥有数,村长一直盯着,不许多拿多占。
  年轻的人们吃粥不当饱,年纪大的老人们却渐渐的续足了精神,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有的感叹日子什么时候能好,有的则关心下一顿是否有粥。
  赵虎子的爷爷捧着碗,道:“还以为就要喂了黄土了,没想到还能吃上一口。”
  钱氏的公公老陶头老泪纵横,“谁说不是,我这天天听着乌鸦叫,装老(死人)的布衫我都穿上,就等着哪一日一命呜呼。眼下善人施粥,我这老骨头舔着脸的喝一口,真是不想饿着走,滋味难受啊!”
  林氏闻言热泪滚滚,随着黄土埋下了夫妻之间的恩怨,道:“可怜我家老歪,就没等到这个时候。”
  钱氏扯了她一下,“大家难得心情好,你别这样。”现在这苦难当头,死了人的不止一家,若是在凄凄惨惨起来,那么都得抱头痛哭。
  钱氏提醒完她,和自家公公说:“您天天求菩萨保佑,果真灵验了,隔壁住着更有能耐的。”
  老陶头腿脚不怎么好,平时就在矮房里呆着,以前白生还在世时,他还过去坐坐。后来成了寡妇的邻居,不但自己不过去,就连孩子也不让过去,免得瓜田李下传出去不好听。他如今禁不住手指都颤抖,“好孩子,你爹的骄傲,如果他活着多高兴。”
  有活人不提提死人,钱氏急忙看着陈三娘,说:“雪儿也是三娘的骄傲,更是咱全村的骄傲。”
  “何止是骄傲,”王婆子喜泣而极,“大灾大难面前,孩子给我们活路,三娘,你养的好闺女。”
  陈三娘听着她们不停的夸赞,脸上也是笑容满面。
  陈婆婆瞧着她,颤颤巍巍的过去,试探性的说:“三娘,跟你说个事,你看我家永生怎么样?”
  陈三娘沉浸在两件喜事当中,心情格外舒爽,嘴巴也甜:“阿婆,你家永生是个能干的,要不是赶上这干旱的年头,我家雪儿说,他培植的那些木耳,一定能够成功。”
  陈婆婆一听这话,就大胆的说:“三娘,咱们是一个村出来的,你看,结个亲怎么样?”
  陈三娘一听,笑着连连摇头。
  林氏放下碗,赶紧凑了过去:“阿婆,这雪儿才十三岁,你家永生大了点儿吧,怎么也得找个年纪相当的,有共同的话还能相互扶持走半生。”
  她家李三虎今年十五,话里话外透着心思。
  陈婆婆不爱听,大声道:“我就是十四成亲的,和永生的爷爷也差了十来岁,永生才大雪儿六岁,怎么就大了呢?别不是你家也看上了白雪,就这么诋毁我家永生。这一家女儿百家求,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陈婆婆这话一说出来,周围的人都听见,好几家有年轻小伙子的婆娘都过来,都想给自家儿子说这门亲。
  十三岁的小姑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该是能议论亲事了。
  陈三娘虽然乐见自家姑娘受欢迎,但也不兜圈子,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物,翻开一层又一层:“你们都来晚了,我家的雪定亲了。那孩子回老家去告知亡故的父母,回来就成亲。”
  大家都惊了一下,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林氏诧异道:“三娘,我们离得这么近,怎么没听说你给白雪定亲,这定的是哪户人家?”
  “镇子上大户人家做工,昨天晚上来提的亲,你们看这是定亲的信物。”陈三娘纸包纸裹的把玉佩打开,那是并蒂莲花的纹样,雕刻的极其细致,两个玉佩放在一处刚好能衔接上。若是分开,未免显得孤独。
  一块温润的玉佩看着就价值不菲,村里没人带玉佩,但村长见过镇子上大户人家才能佩戴的。
  村长说:“这是好东西,玉在镇子上值钱,至少能卖一两银子。”
  众人纷纷惊讶,居然这么贵。
  这还只是提亲,等着真正成亲的时候,还有一批聘礼呢。
  “三娘,那得恭喜你。”首先道贺的是钱氏,接着是徐家嫂子。
  只有徐二娘脸色一变,“那个男子可是叫肖张?”
  陈三娘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还笑着道:“你怎么知道?”
  徐二娘粉色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攥着,指甲盖儿深深的抠入了肉里,仿佛是在抠着别人的肉。
  “白雪怎么能这么做?周铁柱一心为了她,她却定了别人的亲。”
  宋婆子正瞧不起别人的趋炎附势,冷不丁的就听到徐二娘这话,急忙上前说道:“二娘,你这是从哪听说的,我这个当娘的可都不知道。再者说,定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人自己登门说亲。”
  宋婆子满眼的嫌弃,一个连媒人都请不起的穷小子,也就寡妇想的少,敢答应。
  陈三娘不喜她诋毁肖张,道:“自己登门诚意更足,更何况孩子没有父母,也不确定我能不能答应,提了亲才知道我的心意。我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姑爷,越看越喜欢。”
  “那你就喜欢着吧,还不知道下一顿一家人死活呢。”宋婆子攥掐痛处的说着,怎么痛快怎么来。
  好多人受了白雪的恩惠,这个时候当然站在白家这一旁。
  “宋婆子,别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雪儿的本事能耐,全村人看着呢。”
  “就是,诅咒她一家人饿死,那我们岂不死的更早。”
  宋婆子一句话惹来众怒。
  就连村长都不喜:“喝水不忘打井人呢,你怎么能这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