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上京,镇北侯府
苏焱站在窗边,漆黑的眸子从手中的纸条上扫过,一向冷冰冰的脸上意外的多了一抹笑意。
站在一旁的苏常还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忙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自家爷嘴角的弧度还好好地挂着呢!
他忙用肩头撞了撞苏远,小声道,“爷今个心情怎么这么好?”
苏远知道今个天刚亮,就有信儿从通州传了过来,便清楚主子高兴,与小主子母子两人定然脱不了关系。
当年因着他们一念之差犯下大错,主子顾念他们从小跟着一起长大的情分,没让他们以死谢罪已经是天大的宽恕,这份恩德,让苏远在心中暗下决心,日后一定要好好护着小主子母子两人,不叫旁人欺负了去。
在他看来,小主子母子两人迟早是要来上京的,上京豺狼虎豹太多,稍有不慎,就会被人给欺负了去,不过只要有他们爷在,定能保护好他们母子二人。
这个时候的苏远,还不知道,他们未来的女主子,先不说压根不会被人欺负,就算被人欺负了,也根本用不着他们主子出手,她自个就能当场欺负回去。
苏常见苏远一脸分明知道原因的样子,却不理会自己,轻哼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跟通州那个女人有关系。”
苏远抬眸看了他一眼,眸中暗含警告。
两人相处十几年,彼此默契的很,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苏常只一眼就看懂苏远在说什么。
“那是主子的女人,说不得就是将来的主母,不可以下犯上,口出不敬之言。”
苏常眉毛挑了挑,嘴角隐隐有些不开心,瞪着眼睛:“那女人什么身份?怎么能跟咱们主子相提并论?”
“怎么?皮又痒了?还是身上的伤全都好了?”苏焱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手指缓缓收拢,再张开,纸条已然不见,一些细碎的粉末从他指缝间间飞出。
苏常顿时脊背抖了抖,一脸苦哈哈的表情,“世子爷,您今个心情好,就别吓唬属下了!”
“前日才受过刑,我当你今日已经忘了因何事受罚了。”苏焱眸也未抬,逗弄着站在窗外玉兰树枝干上的灰色信鸽,俊美冷淡的脸上无甚表情的道。
苏常顿时浑身一凛,脸色也变了变,再无方才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脸正色的道,“属下已经知错,因何受罚必当谨记在心。”
虽然,当年之事,是因为四公主的辩口利舌才令他们做了错误的决定,但是无论出于任何原因,瞒上已经犯了暗卫大忌,期满主上,就已经不配为暗卫。
就算是主子将他们赶出暗卫营都不为过,好在主子心善,只是让他过了一趟刑堂。
不过暗卫营的刑堂不容小觑,他们私下叫他阎罗场,执管刑堂的乾干,人送外号阎罗。
不管是嘴巴多硬的人,只要过了他的手,绝对会老老实实的吐出来,不过这还不算什么,最绝的是,他手里的人,不管受了多重的刑,他要那人一天之后死,那人一天之内就绝对不会咽气。
刑堂里有十八道刑罚,又被称为十八层地狱,普通人最多挨个三五道,就不行了。
暗卫营的人若是犯了大错,就会被罚去刑堂走十八层地狱,过一遍十八层地狱,侥幸能捡回命来的,就还能继续待在暗卫营里,就算他们自小习武,可大多人还是熬不过十八层地狱的。
这么些年来,熬过去的寥寥无几,就算侥幸过了十八层地狱,也是脱了一层皮。
苏常先前还想他的命只怕是要丢在阎罗场里了,他已经抱着一死的决心,却没想到十八道刑罚,他只受了一半,另外一半乾干只走了走过场,就将他从阎罗场扔出去了……
苏常悄悄看了一眼苏远,无声地眨了眨眼睛,“是不是你跟主子求情,主子才饶了我的?”
苏远不理他,只眼观鼻鼻观心老实地站在那里。
院子里有脚步声传来,一个黑影进了屋子,一脸恭敬地跪在地上,对苏焱道:“主子,那叫王元的人遇到麻烦了。”
“如何?”苏焱不甚关心地道。
“他被楼家的人给盯上了。”黑影道。“属下按您的吩咐一直跟在他身边,前几日,他在万春楼结识了楼家二少,后又一起相约万春楼饮酒作乐,一连三日,那叫王元的人都替楼家二少付了账。”
三日前,王元告诉楼家二少他手中有一批上好的烟斗和烟丝要出,想让楼家二少牵线结识上京好这口的世家大族之人,还带楼家二少去看了烟丝。”
“结果,楼家起了心思,见他没有什么身份背景,没什么来历,就想要据为己有?”苏焱走到书桌旁,拿起毛笔一边写字,一边漫不经心的道。
“是的。”黑影恭敬地道。
苏焱不慌不忙地写完字,吹了吹,才淡淡问道,“现在如何?”
黑影答道,“楼家老爷盯上了王公子,属下听见他们的计划,要在今日算计王公子,特来请主子示意。”
苏焱将墨汁已干的纸条又放回去桌子上,拿起毛笔添了几个字,待墨汁干后折好,放在了小竹筒里,又对窗外玉兰树招了招手。
灰色信鸽立马扑簌着翅膀,从枝桠上飞了下来,落在莹润如玉的手掌上,歪着小脑袋看向面前眉眼俊美无俦的男人。
苏焱将竹筒绑在信鸽的脚上,在它歪着的小脑袋上摸了摸,抬手将鸽子送向了窗外的天空,漆黑的眸子盯着空中渐渐化作黑点的鸽子,渐渐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兴味。
“什么都不必做,只要不伤及他的性命,你便无需出手。”淡淡地吩咐道。
黑影应声,一闪便消失在院子里。
“主子,该出发去西泠围场了。”苏远出声提醒道。
苏焱点头,收回了视线,丹凤眸子里已经恢复了幽暗深邃,他拢了拢外衫,迈步朝外走去。
走过苏常身边的时候,他淡淡挑眉,清冷的声音中多了一些别的东西,暗含警告:“日后不可对她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