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浅笑温和道:“京畿府衙时时需要抓捕逃犯,京畿治安也与巡防营紧密相连,总是相辅相成的。两边交好,合作维持治安,相互也多个照应,案子也能办的更顺利。今日虽闹得凶,到底没出什么事,陛下面前也好遮掩,左不过说一句追着凶徒过来就是。”
温胥点头,松了口气道:“殿下说的是。蔡大人也是这样说。”
周恒挨着焯华哼哼了两声,对着徐悦道:“等你过来,老子都要被剁成肉酱了!靠你真是靠不上。”
焯华气急了,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给我闭嘴!要不是为着你,谁大热天的跑这一趟。”
蔡茂静按规矩过来锁人。
周恒揪着焯华的衣袖哼哼唧唧,一脸委屈又冤枉的没完没了。
焯华心中担忧,便是耐着性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由着他又是摸脸又是咬手的,额角青筋在突突,清隽的面庞乍青乍红。
蔡大人眼角在抽搐,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画面。
望了望天,拢了个比较温和平常的神色道:“巡防营的人看着,只是先带个锁扣,暂时还不走,下官要先与营中将士问个话。”
带上了锁扣,蔡大人留了两个衙役在这里看着,借了间空屋子便去问话了。
一条拇指粗一臂长的铁链锁上了周恒的双手,一摇晃就是丁零当啷作响。
周公子憋着嘴去扣焯华的手。
焯华忍无可忍的踹了他一脚,冷着脸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死皮赖脸的人又黏上去,可怜兮兮的说自己就要进大狱受苦了,求关注求疼爱。
焯华一忍再忍,有一股乌云压顶的沉然怒怒,瞪了他半日,终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如愿以偿的周公子笑眯了眼,一张漂亮的脸蛋便如凤凰花绽放到荼蘼的模样,艳色迷醉。
沈公子瞧着,眼神便不自觉的温柔了起来。
这样的戏码徐悦和灼华看的多了,只受不了的摇摇头。
显然南宫璃是没见识过这样情形的,然后露了个很没见识的表情,目瞪口呆在了原地。
堂前铺陈了一片上好墨玉砖瓦,烈日骄阳下反射出了一列白晃晃的光芒,照的本就烦躁的将士们更是心烦气躁。
正午时分,门窗大开,热气扑面,堂内的冰块消融的愈加快,硕大的冰块漂浮在融化的水面上幽幽晃动,漾了点点涟漪,寒气尚未散开便已经被热气烘了个消散。
焯华不知从何处弄来了糕点,一点点的喂了矫情的周公子吃下,又细细喂了水,吃完了,才问道:“从事情开始,你仔细说一说,别遗漏了什么。”
周恒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茶水,冲淡了口中糕点的甜腻,其实他并不大爱吃甜食,不过他给的,就是好吃的。
沁了一湖星光熠熠的凤眸微眯的看着焯华,灿然一笑,似乎焯华更要甜蜜一些。
见到他们几个来了,周公子便是什么都不紧张了,完完全全将自己的生死托付了出去,又是一副不羁懒散的模样:“我所知的大抵也就是你们所知的。不过方才在我身边的那几个人可以观察一下,我想,参与算计的人,还不至于会离我太远。我的兵器都是放在营房的兵器房里,也不是谁都能进的。”
冷哼一声,“胃口倒是大的,巡防营和三千营还想一并收入囊中。”
灼华淡声道:“巡防营虽人数不多,但负责宫墙外的安全,职责大,权柄也大,有了巡防营在手,有些算计便能方便很多了。无法将温大人收为己用,自然是要除去的。”
一顿,她想起了个重要的人,“那个吴景云如今在何处?”
“那个玉玺案里去胡仲当铺抓人的参将?”周恒也想起来了,捏了缕焯华的乌发缠在指尖把玩:“除了那次抓去胡仲当铺抓人,便是很少看到他出头,似乎隐没了一般。从前在大理寺时与巡防营的人也多有接触,倒是后来的这几年里都很少见到他的出现。”
温胥想了想,道:“那个吴景云我认得,还在巡防营,现在在杨修手下任参将。他倒是确实很低调,巡卫抓捕什么的,总是冲在最前头,功劳却总是想着给手下的人立。虽官职不高,但在营里还是颇有人心威信的。父亲和杨同知都很看重他。”若有所思的嘶了一声,看向徐悦,“这个人……”
“低调又颇得人心?”徐悦淡淡扬了扬眉:“即便这个人和这个案子无关,也绝对会生出些事儿来的。或许,就是等着这件事了结后的后招。你找机会与杨修说一声,仔细盯着这个人。别露了风。”
温胥肃肃一点头,“我知道。”
纷纷闹闹了半日,蔡茂静过来说要带周恒会衙门了。
灼华正好要去寻他,见他过来便问道:“蔡大人,柳元鈞的尸体在何处?”
宣平伯夫人的案子蔡茂静是知道的,所以,他当差之后的每一件案子,但凡没有破案,不管死者是谁,不管死者家属是多大的官职,他都不会轻易发还死者遗体。
这样的决定帮他顺利破了几宗家属谋害的案子,是以,他对此决定觉得更是坚定不移。
蔡茂静回道:“以免有所查验不细致,尸体已经运回衙门了。”
灼华笑问:“可否容我查看?”
蔡茂静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周恒,想着她们交好,自是会帮着尽力破案的,便点头道:“可以。殿下可随下官回衙门。”
徐悦微微一拧眉,“你要去验尸?”
灼华微微一笑,春雨舒和:“蔡茂静是老练的,问口供便让他去,稍待会儿问他要了一份看就是。尸体我还是想自己看一眼,瞧一瞧有什么遗漏的。”她回头喊了倚楼,“你先回城,请阿翁去一趟衙门。”
徐悦喊住了倚楼,朝妻子一笑,指指自己,“验尸这些年我验的多了,放着现成的帮手不要,做什么非要去请阿翁来。”
“哪敢让大人给妾身打下手呢!”灼华眉目婉转,笑意一抿,微斜了他一眼:“你该去上衙了。”
徐悦看了温胥一眼,便道:“今日无事,我陪你一道去。”
温胥仰头望了望天,嘴角一裂,“是,今日闲得很,去了也没什么事。”
栀子花开的雪白玉洁,比起荼蘼簇簇的娇柔中带着几分凄婉,栀子的素华便如积雪色泽,清丽孤傲,满盈魄魄香气,让人忍不住的沉醉其中。
明灿的日光顺着高大的梧桐花叶见纷洒而下,错错了斑驳点影,铺陈在她的侧脸,蒙一层淡灰色的阴影,好似天地分割,半是清明半是混沌,却又在无尽处融合了模糊的界线,成了她独有的娴静沉稳的如水温柔姿态。
徐悦的眼神总是忍不住落在妻子身上,她总是一身婉约柔美的广袖衣衫,行动间便是翩翩如蝶谪仙姿态。
一对羊脂玉簪将青丝利索的挽起,称的她的面容愈加光洁明亮,姿态清风如许,宛如新月怀光。
鲜少看到她穿的如此澄澈少年郎般的干净利落,谁说娇美的女郎便没有飒飒英姿的一面。
一尾寒光奕奕的软鞭缠在手上,便更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赫赫威势。
她的气势在年岁的磨砺下,早已经不用玉牌的加持。
衙门的大门口呢,他还真是越来越不不知羞了,灼华被他瞧的有些不自在,抬眼嗔了他一记,挣了挣手道:“没吃醉,怎也疯了起来,皮子越发厚了!”
徐悦捏了捏她的手心,又将她拉的离自己更近些,黑眸温柔的望着她的面容,“看着你就是醉了,不必吃酒。”
牵着她进了衙门,又伸手解了缠在发簪上的眼纱,收回了自己袖中,笑道,“总说要学我厚脸皮子,怎倒是越学脸皮越薄了。”
灼华本是要骂他两句不知羞的,可一张嘴便道:“瞧见你就羞了,哪里还想着学什么厚脸皮了。”
不意自己竟说了这样的话,说罢又是一阵脸红。
徐悦愉悦的笑着,微微垂首,低声问道:“想着什么了,瞧见我便要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