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去年要理府中庶务,青山院里的事情长天几个也都处理的妥妥当当。
年关下灼华早早与焯华在周恒哀怨的目光下加紧将帐对完,她怕再多拖两日周大美人就要对她磨刀霍霍了。
恩,虽然他一定没机会下手,但那一双欲求不满的凤眸指责的盯着她,实在叫人头皮发麻。
最后一粒算盘珠子拨下,焯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恒扛在肩头带走了。
丫头们:“……”大美人急色起来也那么养眼。
灼华:“……”就差那一盏茶的功夫么?
正要进来的萧氏:“……”老天爷,什么情况?
妯娌两去到四顾堂昏定,发现那位美丽的芣苢表姑娘也在,乖巧娴静的坐在邵氏身后的圆凳上。
太夫人见她一个人过来,奇怪道:“今日悦儿没有休沐么?”
灼华在太夫人身边坐下,笑着回道:“马上就要封印了,镇抚司有好些事情要了结,徐悦近日忙得很,没得时间休息,便叫我同祖母和母亲问个安。”
太夫人点头,“是要比去年忙些,连着一个月都见他早出晚归的。”
灼华抿了抿笑,他一个月早出晚归的原因实乃她的小乐趣:“过了明儿也能好好歇一歇了。”
太夫人端了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抬眼瞧见她颈项间若隐若现的点点红痕,挑了挑眉,心道这臭小子公务繁忙倒是不忘宠爱妻子了。
“上回腊八你称病没进宫,除夕宫宴可不能不去了,叫人晓得便是要说一嘴大不敬的。”
灼华温顺的应下,“恩,孙媳知道了。”
邵氏吃了两口点心,招呼了灼华道:“这是芣苢下午晌做的,郡主也尝尝,虽不如你做的好,倒也有些滋味。”
灼华看着桌上的桂花糕,神色微微一动,她倒是很会来事么,捻了小小吃了一口,瞧了邵氏一会子,轻道:“母亲这几日忙着,倒是瘦了些了。”
“往年最后一阵子总要上火厉害,今年有你们送来的降火茶倒是好了很多,嘴里不破了,也吃得下,瘦是瘦了些,倒也还好。”邵氏微微一笑,又道,“去年你同我说起庄子的种植,今年我去瞧了两回,又重新安排了栽种的顺序,水田多栽种了一查稻子、旱田多种了一轮冬麦一轮萝卜,果然要比往年多出一两多银子一亩地的收益,粗粗一算,今年光是庄子就多收了三千多两。”
三千多两,也是国公府一个月的嚼用了。
太夫人惊讶的“哦”了一声,看向灼华道:“倒不知你还会这些。”
灼华轻轻一笑,“哪里是我懂的多,只是闲书看的多了,胡乱说一嘴的,到底还是母亲安排得宜呢!”
太夫人笑道:“你这小嘴就是会哄人,瞧把你母亲哄得多高兴。”转头又同邵氏说道,“可多分了红利和赏钱下去?”
邵氏笑盈盈的看了眼灼华,点头道:“都分下去了,佃户那里也每人一个红封。”
太夫人赞她办的好:“主家收益高了,也是庄头和管事得力的缘故,一个红封,让人更死心塌地的为着主家做事,才是正理儿。”
“儿媳明白的。”邵氏应下,转而又问灼华道,“正阳街的两间铺子位置是极好的,可这两年总是亏损,从胭脂铺换成了尺头铺子,也还是无用。”
“铺子的生意我倒不是很懂,不过我那里做的最好的是酱菜铺子和古玩首饰的铺子。”灼华道,“似小菜一坛子的利益出息也不是很多,但一年四季都有生意。古玩首饰的,得请到正在懂行的掌柜才行。我娘家有位姨娘是出身皇商赵家的,母亲若想尝试换更换店面生意,我为您引荐赵家家主,从赵家拿货的话品质和价钱也能是最合理的。”
邵氏抚掌而笑,“哦,那是太好了,有郡主的面子赵家家主定是对咱们多加照应了。”
萧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个没出息的,不问什么赚钱,就是想和母亲和嫂嫂借几个管事来帮我对账。娘家母亲问我处理的如何,我也不好意思说还乱着,只好来求一求母亲和嫂嫂了。在嫂嫂那里学管账的两个丫头倒是慢慢上手了,只是到底年纪小,总也有弄错的地方,年关下的不似平时,也没办法等着她们了。”
萧氏其实也是懂账的,只是如今要照料女儿,便少放了心思在私产上。她原本的陪嫁婆子和管事是足够的,只是萧氏来了徐家,邵家的奴仆没了厉害的主母盯着,瞧着萧氏性子和软便也懈怠起来,不是对账出错、就是私吞了不大不小的银子。
之前被邵氏处理了几个杀鸡儆猴,人倒是都老实了,可年底都忙着,她那处一时间也补不上人手。
邵氏失笑,“倒不怕我与你嫂嫂吞了你的家私了?”
萧氏笑着,温婉的亲昵道:“我那点子私产哪里入得了母亲和嫂嫂的眼了,若是真有瞧得上的,我定是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
太夫人看着婆媳几个和和睦睦,心下也是满足了,年纪大了,就盼着一家子平安融洽。
眸光扫了一眼静坐邵氏身后的芣苢,太夫人拍拍灼华的手,亲热道:“老婆子念着你做的荷花酥,年前给我再做一回。”
灼华轻柔的点头,又问了邵氏和萧氏道:“母亲和弟妹有什么想吃的?”
萧氏倒也不与她客气,便道:“如今静姐儿大了能吃些粥食了,我替静姐儿问她的伯母要一些金丝蜜枣粥来吃”
邵氏看了眼手中的桂花糕,笑着道:“我倒是念着那海鲜粥了,郡主亲手酿制的竹酒也是叫我好一阵的想着了。”
芣苢一直看着灼华,只见她容色也算不得多么绝美,神色也疏懒平淡,只一双浅色如琉璃的眸子长得极好,清冷又妩媚,拒人又勾人,极致的矛盾,又极致的融合,她想着,大抵世子爷就是被这双眸子给勾住了。
她开口轻语道:“这时候也有新鲜的菌子么?”
邵氏瞧了她一眼,目色中有一抹复杂流光划过:“早前姨太夫人送来的,捡了新鲜肥美的冻在了冰窖里,能最大程度的保持海鲜的新鲜,要用的时候化去了冰便行。”
芣苢不好意思道:“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邵氏微微一笑:“遂州远离海边,也少有人爱吃海菌子,寻常也不会有人家千里迢迢运了海鲜过去,不懂倒也没什么。”
芣苢明媚一笑,开朗而美丽,看着灼华道:“妾在家中时偶尔也为父亲母亲做些吃食,郡主下厨时妾可以为郡主打个下手呢!”
灼华淡淡一笑,身后的秋水微微一笑,接话道:“郡主做事有自己的条理和顺序,旁人搭手反而要饶了,表姑娘若是有兴趣可来瞧一瞧。”
邵芣苢倒也不介意,轻轻一笑,应了声好。
第二日灼华起了个大早。
徐悦感觉到身边有动静,翻起来身,看见妻子微支着身子,青丝披散的慵懒迷蒙,“怎么了?”
灼华揉了揉昏沉的额角:“答应了祖母年前给她做一回荷花酥的,趁今日醒得早,去做了。”
把人拖回怀里,吻了吻她的嘴角,“我陪你。”
“不用陪我,去了你也只能帮倒忙。”灼华抽身,又把人按回去,摸了摸他下巴上扎手的胡渣,“忙了这些时日,好容易封印了,松松精神,你再歇一会儿。”
灼华跨过徐悦下了床。
秋水长天听到动静已经把热水备好了,听到主子应起,这才推了门进来,动作利落的伺候了她洗漱更衣。
灼华忍不住的打哈欠,对着镜子频频‘点头’,艰难掀了掀眼皮:“海菌子都拿来了么?“
“昨儿已经拿来了,天气凉,化到早上正好,方才静月已经去做焯水和剔肉了。水面团和油面团奴婢也已经揉好,在醒发了。”秋水扶着她站起来,穿上一件枚色的短袄,看着她努力睁眼的样子不由好笑,“姑娘今日怎倒是醒的早了,本想着再让姑娘睡半个时辰的。”
灼华拿了一旁冷掉的巾子往眼睛上捂了一会儿:“做了个梦,惊到了,便醒了。”
秋水笑道:“难怪了,最近姑娘嗜睡的厉害,早晨都要叫好一会儿才能醒,奴婢还想着姑娘怎倒勤快起来了。”
灼华曲指敲她的头,“你还取笑我。走了。”
一进厨房便是一阵扑鼻的海鲜鲜甜香气,米已经淘洗干净摆在一旁沥水,豆沙馅儿是昨儿熬好的,一切准备都就绪。
系上襻膊,灼华便忙碌起来,秋水陪着做惯了的,两人配合默契。
荷花酥和糍粑做好半成品,包子入屉、千层糕入屉、酥酪入屉,骨汤里加入从药材,酱菜切丝入碟,花茶用料洗净。
那边两个砂锅里的米先后烧开,分别加入切成碎的蜜枣和海菌子的肉。
灼华搅着两锅粥,热气一阵阵的扑面,初闻的香甜之后竟愈发恶心起来,最后实在忍不住,丢下了长勺,扶着墙面干呕起来。
徐悦正好进来,看她这样干呕,吓了一跳,“怎么了?”
灼华感觉小腹和喉咙都在抽搐,挥了挥手,“架了灶眼,把粥拿出去熬。”
秋水几个忙丢下手里的活儿,先把粥抬走。
徐悦心中存疑,但细一想,她月事刚过不久,不会是因为害喜了。倒了杯清水给她,温柔的给她顺着背,“好些了么?”
粥食的腥气散去,她吃了两口水,清凉的感觉下去,立马不觉得难受了,苦笑:“若不是月信才走没多久,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孕了。”
徐悦不敢说什么,生怕惹了她多心,只道:“若是难受,便不做了,让秋水长天去弄吧!”
“没事了。”顺了几口气,灼华倒觉得人更清醒了,抬眼瞧了瞧丈夫,逗他道,“失望了?”
徐悦紧张起来,收了收下颚,将她拥在怀里:“没有,别乱想。”
闻到一股焦味,灼华忙推开丈夫绕过去一看,油锅里荷花酥变成了焦花酥了,“还好做的够多,不然今日怕是要对祖母食言了。”
捞了炸焦的荷花酥起来,换了油,重新开始炸。
徐悦紧跟着她,想说不敢说,满眼的焦急。
灼华转身,抬手勾了他颈,吻了吻他的唇,“我没有多想,逗你的。”
回头把炸好的荷花酥装好,又放了生的进去,看着莲花酥不断翻腾起来的气泡,她的神色有些恍惚的迷蒙,笑了笑:“大抵也是我太想同你有个孩子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我这几日在翻医书,书上说,这样的叫做假孕。”
“你还小,不着急。”徐悦叹了一声,从身后环住她,“好好养着,待你身子壮实些,我们再努力。”末了,又追一句,“没有也没关系。”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