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位大夫前后被送了出去,徐悦和李彧带着两人一同去了灼华她们那里。两下里一对,发觉动手的不止一方人手,但是,三人被算计是肯定的了。
徐悦的护卫和倚楼一前一后,拎了几个丫鬟和小厮进来。
那个圆脸的丫鬟浑身湿答答的,跪在地上抖的牙关直打颤。
“被投了井。”倚楼也是湿了一半的身子,应该是下水捞人时弄湿的,衣袖破裂了一块,显然是跟人交过手了,“好在世子的护卫来得及时,不然她便没有活命机会了。”
蒋邵氏和郑夫人都舒了口气,对灼华说道:“好在你和世子爷机敏,早一步去搜索下头的人,否则怕是要难说得清了。”
蒋邵氏嘴上不说,心里到底也是在意沈家女的名声的,若是沈焆灵说不清了,沈灼华的名声多少会受损,事关儿子一生和蒋家门楣,她不能不介意。
而郑夫人,郑景瑞虽没有被发现与沈焆灵同处一室,可他就昏迷在隔壁屋子,传出去,也难保旁人如何揣测了。不论男女,一旦冠上淫乱的字眼,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沈焆灵眼眶红肿的垂着眸子坐在郑夫人下手,两位太太陪着,晓得始末后,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欢喜。
徐惟则坐于沈焆灵对面,面色微凝。
使人去给她们先更衣,换了一身暖和的,又给那圆脸的丫鬟吃了一碗热茶,灼华方缓缓道:“说说罢,好歹救了你一条命。”
蒋邵氏掌蒋家硕大府邸多年,从容不破,只是语调到底冷硬不已:“夫人葬礼,你们搞出这些腌臜事,想不想活命,自己掂量着。但凡不尽不实,自有你们的好去处。”
那圆脸的丫鬟端着茶碗抖个不停,面色死白,眼神发直,显然也是吓破了胆,一听将邵氏的话,立马打了个激灵,突着眼睛道:“是二、二姑娘身边儿的仲夏叫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说叫我想办法把顾姑娘领到这里来,说咱们二姑娘有话要和她说,其他的奴、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灼华温顺地站在蒋邵氏的身旁,指尖绕过腰间的缓带,提醒道:“茶水,可是你上的?”
圆脸的丫鬟慌乱的点头,怯怯道:“厨房的妈妈与奴婢讲,那杯茶是沈二姑娘爱喝的,叫我不要弄错了。可是、可是客人会有喜好或有敏,会分开上茶水点心也是常有的。奴婢瞧着沈二姑娘脏了衣裙便带她来更衣,可、可旁的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灼华觉得郑景瑞、徐惟那处的情况应是一样的,喊了倚楼去厨房处逮人。蒋邵氏又叫郑景瑞和徐惟认了下头跪着的小厮,看看哪几个是曾经接触过的。
郑景瑞自小在武家长大,又是直朗没心机的,便是没有那么多心思留意在旁的事情上,只记得当时正和李彧他们聊天,没认出来,到是徐惟认出来上茶的小厮却在堂间跪着。
闻言灼华和徐悦不着痕迹的对了一下余光。
蒋邵氏还没审问,那小厮到是明白,直指着圆脸的丫鬟接便说了,“都一样,和她说的都一样,茶水是赵妈妈给的,说郑家大公子爱喝的加了几根松针,平日里府里请吃席,也常会注意客人喜好,所以奴才真的不知道茶水是有问题的啊!奴才在厅里伺候,见着郑大公子不适,便想着带贵客来休息,没有做别的啊!”
说罢两人跪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头,又是哭又是发誓的好不热闹。
是不是的,得一层层审上去,她们既都指认宋文蕊身边的人,那得从宋文蕊处证实她的计划,才晓得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不知情。
倚楼来去匆匆,却没有带回了赵妈妈,“晚了一步,赵妈妈不见了。”但她还是悄没声儿的把仲夏带来了,“这就是宋二姑娘身边的那个丫头。”
徐悦觉得宋文蕊没有那么快的反应,怕是袁颖做的,灼华认同,两人神色浅缓的在一旁小声说着话。
庭院里的腊梅开的正盛,大片大片的亮黄点缀在这个沉闷的空间里,灼华是看明白了,大约苏氏和李彧私下达成了协议,让李彧替她算计顺利将沈焆灵嫁进徐家,而苏氏则帮他说服苏家投靠。
这边宋文蕊失宠,又得知了宋文倩与郑景瑞之事,心中不甘,必然也是要趁着人多的机会算计了起来的。她本是想把郑景瑞和沈焆灵弄到一处,一来可以毁了宋文倩的亲事,二来也可叫沈焆灵得不到徐惟。而李彧则因为收买了宋文蕊的人知道她的计划,等郑景瑞被迷晕后把徐惟给换进去,然后就是等着人来发现。只是没想到中间出了点岔子,袁颖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还预备着将计就计。
如此,两厢计划冲撞到了一处。
袁颖一直在暗中盯着,乐得有棋子可利用,宋文蕊的这步算计对她而言正好。郑家是武将世家,对战功赫赫的五皇子自然是多一分好感的,若是郑景瑞娶了沈焆灵,只要拿下了郑景瑞,那么苏家很大可能是会投靠了五皇子的。既可以使李彧计划落空,又使五皇子一拍多一分助力,一举两得啊!
只是她带来北燕的人手不够,李彧这只黄雀又掌控着全局,想去将被换过来的徐惟再重新换回去的时候,她的人被发现了。
袁颖的计划没有成功,便也要拉了沈焆灵名声下水,故意闹了一场动静想着把外头的人都引进来。若是叫人众目睽睽的瞧见她与男子躺在一处,名声坏了,徐家可未必肯放她一个庶女顺利进门做了正方太太,毕竟徐家也不是什么没有门第的小门小户,魏国公夫人可是众所周知的“细致”,端看徐悦的婚事便知。
沈家也绝对不会让女儿去做妾的,到时候,沈焆灵的下场怕也只有“疾病而死”,以保全沈家的名声。
苏仲垣这颗棋子,五皇子得不到,六皇子也别想得到。
这个袁颖确实足够有魄力有胆识,哪怕灼华勾起了她心底的怀疑,还是尽心尽了的给五皇子办事,倒真是与一般女子不同啊!
“你让她想办法把沈家二姑娘带去小憩处,意欲何为?”蒋邵氏鬓边的乌木簪子打磨的极为光华,隐隐耀着沉沉的光泽,指了仲夏沉声道:“别说你不知道,人证就在这里,想挨板子,你自可狡辩不知。”
仲夏被扔到地上,一屋子人的眼睛盯着她,心底慌了慌,一听到蒋邵氏说要挨板子,仲夏的眼神似有似无的扫过某个方向。非常快,几乎来不及捕捉。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仲夏咬着牙道:“是奴婢做的,奴婢就是为二姑娘不平,当初老爷明明是答应了姨娘会让我们姑娘嫁进徐家的,如今姨娘死了,他就反悔不提了,奴婢拿不得老爷如何,就是要让沈家姑娘也得不到。郑大公子看中我们大姑娘,二姑娘过不好,大姑娘也别想顺利议亲。徐、徐惟公子也是奴婢叫人打晕的,本是想着将他们都放在一处,都闹了没脸,看你们还怎么背地里耻笑我们姑娘。没想到忽然冒出个刺客,捣乱了我的计划。二姑娘对奴婢好,奴婢见不得她受委屈,二姑娘过不好,谁都别想好过。这一切,与二姑娘无关。”
灼华一直藏了心思盯着仲夏,还是捕捉到了她的眼神,虽然她又掩饰的扫过所有人,但第一眼看的分明是李彧。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李彧,却见他神色无有波澜,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嘴角微微牵动了一抹薄薄的弧度,果然啊,皇子的能耐就是大。
只要收买宋文蕊身边的人,今日一动手,说辞一出,大约所有人都会默认这个事实,因为很贴近宋文蕊的性子。
而仲夏的话,好似在洗清宋文蕊,可却会使人更加相信事情就是她做的,目的也很明确,她得不到的,你们谁也别想得到。
灼华心里清楚,今日的事情必然会有人担下“罪名”,不然总会有人怀疑是不是沈焆灵想“生米成熟饭”赖上徐家,岂不拖累了她的名声,苏家那边李彧也交代不过去。
可蒋邵氏和郑夫人却不打算放过。
宋文倩母女受了那对妾室母女这么多年的折磨欺辱,又是小姑子又是表妹的蒋氏,死的这么痛苦更是她们母女的手笔,如今有机会报仇,自是不会放过的。
而郑夫人,出身武将世家,自来就是爆碳的性子,儿子平白被人算计,险些要落一个淫乱的名声,你说跟你主子无关就无关了么!
“是不是的你说了不算,去请伯爷和宋二姑娘过来,事情如此,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蒋邵氏唤了蒋楠去前头请人。
灼华看了徐悦一眼,徐悦接收到眼神,一个眼色,护卫上前卸了仲夏的下巴,又不甚用力的敲了她的脖颈,让她醒着却不能说话也不能做出太多的反应。
不多时,文远伯和宋文蕊都匆匆而来。
眼见地上跪着自家的小厮丫鬟,文远伯的面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宋文蕊一瞧见仲夏,面如土色。
蒋邵氏简略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李彧适时证明确实如此。
沈焆灵掩着帕子低低哭泣。徐惟面色微冷。郑夫人母子亦是沉着脸。
表情很明白,宋家,给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