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一出手术室就昏迷了七天,期间心跳骤停了三次,三次都发生在深夜。
这是第四次。
沈恪站在重症病房外,透过厚厚的玻璃看向正被医生护士团团围住急救的沈奕。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让眼泪流了下来。
车祸当天他就收到了医生给他的病危通知书——虽然积极救治,但目前病情趋于恶化随时可能危及生命,特下达病危通知书。
天知道他本来已经在家里做好了一桌子的菜等着沈奕回家,他甚至已经在心里想好了,沈奕进门就给她一个拥抱,然后提走她手里的行李,将她一路带到餐厅坐下,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她瘦了。
可没想到他没有等到沈奕,等到的只是医院的电话和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车祸新闻。
他浑浑噩噩赶到医院,人都没见着就被医生抓着说赶紧签字。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明明几个小时前他们还通过话,怎么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沈奕就进了手术室,他拿着她的病危通知书。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天崩地裂。
沈奕抢救了一整晚,他就在手术室外呆了一整晚。
手术长达十一个半小时,从心跳骤停到血压急降,再到体内大出血,只是沈奕一个人,就几乎用了医院半库藏血。
好不容易沈奕从手术室里出来,结果七天过去,她还是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每一次他在病房外看着无知无觉昏迷的沈奕都觉得自己在遭受凌迟剜心的痛苦,如果可以,他都想代替沈奕躺在那张苍白的病床上,而不是看着沈奕浑身插着管子,呼吸微弱的与死神做抗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抢救还在继续。
沈奕与死神的拉锯还在延长。
心跳骤停的黄金抢救时间是4到6分钟,而随着时间愈来愈逼近6分钟,绝望就像不断上涨的水面一点一点将他淹没。
快一点醒来,快一点恢复,明明前三次都扛过来了,这一次也行的,这一次一定行的。
医生还在继续抢救,沈恪不自觉就双手合十放在了鼻端。这是他短期内养成的习惯,这个动作在过去的七天内,他做了无数次。
突然,心电监护仪的警报突然停止,一道短促的“滴”声,唤回了他的神智。
他屏住呼吸,怔怔看向病房里的心电监护仪,屏幕上的直线有了波峰。而随着波形下降,直线延长,另一声短粗而清脆的“滴”也响了起来。
心跳恢复了!沈恪瞬间喜极而泣,熬过来了,终于再一次熬过来了。
他瘫软在冰冷的椅子上,脑袋低垂伏在两臂间,借着袖口擦去奔涌而出的眼泪。
“沈先生。”
沈恪抬头,看向正站在他身侧的医生,嘴唇动了动,嗓子却哽得说不出话来。
医生看着沈恪红彤彤的双眼,释然一笑,“沈先生不用担心,抢救很成功,病人也在逐渐恢复自我意识,相信不用多久就能够醒来了。”
沈恪扯了扯嘴角,想笑,可僵硬得肌肉让他笑得很艰难,“真的吗?”
医生肯定点头,“是的。如果后续病情稳定,很快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他克制不住又红了眼睛,一只手捂住脸,声音闷闷的,“谢谢,谢谢医生。”
医生说了不客气,转身离开。
他想站起来去看看沈奕,可剧烈的颤抖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沈恪哽咽两声,又重新将脸埋进臂间。
沈奕,他的女儿,终于扛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