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一上初中就迅速抽条,身高,身材,脸蛋,都和小学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其实长得很漂亮,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干净得像荷尖的露珠。
不过她不喜欢笑,也没有什么让她觉得好笑的。
初中寄宿,伊凡只有每周周末才会回家,虽然总是躲不过一顿打,但这样的频率比从前要好的多。
学校里有一名退下来的芭蕾舞蹈演员,听说原本在市里的芭蕾舞团当首席,后来因为受伤转业到学校开了特长芭蕾班,她长得很美,同样学费也很贵,但仍然有很多同学去学。
伊凡也想学,但她知道养父母不可能让她学芭蕾。
她只能偷学。
她每次都躲在舞蹈教室旁边的大树后看她们跳舞,视角不太好,一般只有一名学生会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有时候还会因为她们需要集中训练,连那一个人都没有。
她白天学那名学生的动作,晚上回宿舍把自己关进卫生间练习。
她跟着学了一个星期就被学生报告给老师,老师言辞令色不准她再去树后偷学她的舞蹈课。
那时候伊凡甚至都不知道学芭蕾要拉筋下腰,她只知道她要学会用脚尖走路,要练习体态,要学会基本的手上动作。她不想那么轻易的放弃喜欢芭蕾,于是她开始回想那个广场上的芭蕾团体舞,回想她们的动作,然后默默训练自己。
这样的学习枯燥且盲目,她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也不知道她每天的练习是不是有用,更不知道这些练习做完了接下去该做什么。
她开始为自己的芭蕾寻找前路,于是她省吃俭用买了一支最便宜的智能手机,和一张一个月的流量卡。
她用手机来找芭蕾视屏,将老师提及的要点抄写在笔记本上,又用铅笔画下了那些动作的简笔图,再标记上数字来提醒自己接下来的训练顺序。
手机这东西在中学还算难得,而她用手机则根本不能避过宿舍里的同学,大家都是爱玩的年纪,见伊凡有这么一个宝贝纷纷去借。伊凡的手机不能打电话,卡里的流量也是有限制的,既然同学要借她的手机玩,那么耗费她的流量在所难免,可是她连自己的需求都没有满足,怎么可能借给别人。
她拒绝了,却被舍友举报给了班主任,班主任收缴了她的手机,又打电话要她的养父母来学校。
养母没来,来的是养父。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星期三,养父揪着她的头发将她带到被雨飘湿的走廊,一脚踹在她的胸口。
她已经熟悉了这样的开场,她蜷缩着自己的身体,两只手护住自己的头部,迎接接下来施暴。
没有人教她该如何顺利度过一场又一场的虐打,但她已经摸索出了怎样的姿势能够让她尽量少受到伤害。
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头。
她的身体告诉她,只要她能保护好自己的头,那么一切的残暴都能扛过去。
养父打人的时候还是喜欢骂人,他的骂声惊动了整栋教学楼的老师和学生,大家好奇的簇拥过来,然后围观了一场长达二十分钟的施暴。
老师拦不住,学生不敢拦。
沉默是老师和同学一贯的态度,寒冷是伊凡那么多年一直没有改变过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