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倪晨曦想,他甚至都没有在自己整个人陷入阴翳的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这是一种,对倪晨曦来说很新奇的体验,他抓不住头抓不住尾甚至还有点难以控制,但感觉绝不美妙。
因为他从无限弥散的孤独里,感受到了迷茫。
第一次,漫无目的的迷茫。
从小到大,倪晨曦一直觉得,哥哥仅仅二十四岁就创造了自己的鼎盛帝国,所以他也该是众星捧月的天才学霸,站在高耸陡峭的绝壁上,以俯瞰的姿态冷静而平淡的看着莘莘学子在题海里挣扎沉浮,他享受着多年来一般无二的称赞和钦佩并对之不屑一顾,因为他明白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些所谓的虚名。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为什么不知疲倦的参加各种国家赛、国际赛,除却第寥寥几次站在颁奖台上的兴奋激动,在那之后他所有对获取荣誉的态度都变成了麻木。
甚至在多年的麻木中,他把这当成了理所当然,他理应站在巅峰,不论在何领域。
可他却无法用他的数学证明解答他的茫然。那满墙壁的奖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的枷锁,不断驱使着他往越陡峭的地方走,直至荒无人烟。
可是,那满墙壁的奖杯除了证明他的孤独,能用来做什么?他猛然急想起了哥哥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把你面对数学的冷静拿到生活里来,别让你那一墙壁的奖杯成为摆设。
倪晨曦问自己,他为什么不能把他当成摆设,为什么要对得起所得的奖杯?奖杯给过他的东西,真的值得他想要努力去对得起它们吗?
在这一刹那,倪晨曦觉得自己开启了一道探索人生意义的大门,他想要的已经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他还想要什么,或者还有什么值得他拼了命去努力。
“吃吗?”一道不淡不重的询问自头顶传来。
倪晨曦下意识抬眸看去,沈奕就站在他的右手侧低眸看着他,手里捏着一串烤好的鸡柳,鸡柳之上孜然胡椒撒的厚重又均匀,艳红的鸡柳恰恰与皓白的指尖形成强烈的对比。
“要吃吗?”沈奕见倪晨曦又开始发呆,还看着她手里的鸡柳发呆,没忍住捏住竹签晃了两下,“一直眼巴巴的看着,送到你面前又不接。生气了?”
倪晨曦回神,习惯性的抿了一下唇接过鸡柳才低低道:“没有生气。”
沈奕在他身侧坐下,“一边看着我们烧烤,一边思考人生?”
倪晨曦怔了一下,又低低应了一声,“嗯。”
还真应?沈奕刹时觉得倪晨曦绝对妥妥的话题终结者,说话专往弄堂死胡同里钻,偏偏还钻的一本正经义正言辞义薄云天。
嗯……沈奕拄着下巴看着他静静地咬着鸡柳,要不是看他眼神实在太可怜,她绝对不会上来自讨没趣。
半晌,倪晨曦终于慢吞吞把鸡柳吃完,接过沈奕递过去的纸巾擦了嘴,又静静地坐着发呆。沈奕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可看他满脸写着的生人勿扰又自觉的想要离开。
脚下刚用力,就听得倪晨曦轻轻道:“你能陪我去一趟山顶吗?”
沈奕诧异回眸,倪晨曦又道:“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