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盘膝坐于行军床上,闭目行功。
雄浑的血气在他体内运转,润物细无声的滋养着内腑的伤势。
他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
内腑的伤势还未痊愈,他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五脏六腑的机能又强大了好几分,按照他以往的修行进度,这一次受伤应该能抵得上他两月苦修。
七品练内腑的感觉,一开始时感觉还十分强烈。
没经过一段时间的滋养,都会通过正常的排泄手段,排出一些毒素、垃圾之类的东西,整个人也像是放下了什么负担一样,感觉十分舒爽、轻松。
但内腑淤积的毒素、垃圾,清理得差不多之后,这种“进度”感,就渐渐模糊了。
修行时能够明确知道,内腑还未壮大的极致。
但修行七八日的精进成果,已经细微得难以察觉。
而内腑上的壮大对于外在实力上的影响,也微乎其微。
只能依靠日积月累之功慢慢滋养……
浑不似九品练肌、八品练髓那般,自身修行进度,尽在掌握。
而这一次,因为内腑受损,因祸得福,不但节约了两个月的苦修,还得以明悟自身七品练内腑的进度:百步已行六十。
剩下的三十步,快则半载、慢则一年,便可功行圆满。
这倒是和他的预计相差无几。
七品练内腑,他虽然没有再刻意去寻找加快练肺腑进度的各种外挂,但他自带的饭桶流外挂与火气外挂,已经足够他七品练肺腑快人一步。
况且练内腑,只不过是七品晋六品的第一步。
练内腑圆满之后,按部就班还有凝练五行血气、平衡五行血气、开气海…
一步比一步艰难!
每一步,都将一大批七品高手死死卡在七品之内,终生不得寸进!
张楚出道至今,所见所闻的七品何其多?
能够踏破天堑晋级六品的,却也不过姬拔与吴老九两人,足见七品晋六品有多艰难!
好在张楚自身火气强横,不需去走凝练五行、平衡五行,再开气海的路子,只需将内腑滋养到极致,然后就可以尝试以火种强开气海……
这条路若行得通,倒是省得再在七品蹉跎。
“老张,老张……”
姬拔大呼小叫的声音传入帐中。
张楚收了血气,睁开眼就见姬拔一手提着一坛酒,掀开帐篷大步走进来,“瞧瞧,咱给你送啥好东西来了!”
张楚瞧了瞧他手里的两坛酒,奇道:“哪儿弄的?”
他不奇怪姬拔敢在军中饮酒。
虽说军中有不许饮酒这条禁令。
但武道修到姬拔现在这个境界,只要他不作死到在军营里学商纣王弄个酒池肉林成天泡里边,霍鸿烨就会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别的不说,就说姬拔现在的身体机能,那三四斤烧刀子灌下去,都只当是给肠胃消消毒。
他奇怪的是,这荒郊野地的,姬拔上那儿去弄的酒?
哪怕军中不许饮酒这条禁令就是条摆设,霍鸿烨也不可能昏聩到北伐还带上几百坛酒助兴吧?
“嘴馋吧?”
姬拔“嘿嘿”的笑道:”这是咱刚带了一彪弟兄,去南边一个叫金田县的地方儿弄来的。“
张楚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随即就伸出手笑道:”承情了。“
“嗨,咱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
姬拔将一坛酒塞进张楚手里,目光一扫张楚的营帐,扭头向帐外喊道:”那个谁,给本将整点下酒菜去!“
“是,姬将军!”
孙四儿的声音在帐外响起,自前日夜袭归营之后,便一直是孙四儿带着一票红花堂弟兄守在张楚帐外。
……
半坛酒下肚。
张楚的目光依旧清明。
姬拔眼神儿却有些恍惚了。
“老姬啊,你伤怎么样了?”
张楚挑了一筷子菜,扔进嘴里,咀嚼着问道。
姬拔拍了拍胸膛,笑道:”瞧,全好了!“
张楚瞧着是差不多了。
这厮受伤前后也差不离五六天了,是该痊愈了。
“既然你已痊愈了,那这前军主将的将印,我就不继续帮你保管了,你自己拿回去吧。”
张楚顺手从案头抓起存放将印的檀木盒子,放到姬拔的面前。
姬拔脸色一僵,强笑道:“咋的,有酒有肉还堵不住你的嘴?就咱们兄弟的交情,你做主将和咱做主将,有啥区别?”
张楚拍了拍手里的酒坛,重复道:“承情了哥们!”
姬拔见他什么都猜到了,也就不强装笑脸了,烦躁的抱起酒坛子灌下一大口,浑浊的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打湿了他裤裆。
“前儿个才拼完命,今儿个就夺你的权,对不住了兄弟。”
他瓮声瓮气的说道。
张楚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够意思了,还能让你来取,而不是直接让吴军正打我的板子,已经给足了我张楚脸面!”
姬拔听言猛地一跳眉角,眼神中凶光暴涨:“他敢!咱撕……”
“好了!”
张楚高声打断了他后边那一番肯定不适合在军营里说的话,提起酒坛跟他碰了碰,淡淡的道:“你也知道,我对前军主将的位置没兴趣,也就是你受伤了无法领兵,不然就算是拿将令压我,我也不接招!”
姬拔不吭声了,又提酒坛大口大口的喝酒。
张楚也陪着灌了两口,接着问道:“现在准备怎么地?如何拿锦天府?”
什么前军主将的位子,他从来就没正眼看过,他在乎的,至始至终都只有锦天府。
何日才能光复锦天府!
姬拔摇了摇头,沉声道:“让咱来问你。”
张楚无奈的笑了笑,“还真是又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啊!”
姬拔没接他的话茬儿,自顾自的继续喝酒。
他就是个纯粹的厮杀汉,他不关心也不在乎用什么计谋去拿下锦天府。
反正无论是什么计谋,最后都得他领着前军的弟兄们去跟北蛮人死磕。
没差。
张楚也不管他。
他小小的喝了两口酒,认真思忖。
他有办法攻下锦天府。
两个。
一个轻巧。
一个不轻巧。
轻巧的办法,稳当是稳当,就是后遗症太严重,一旦使出来,他收不住场。
不轻巧的办法,倒是没什么后遗症,就是不太成熟,有一些细节他还没完善。
但看现在的局势,没时间再给他再好好完善了。
按照他原先的估算,北蛮人本身是有意将锦天府交还给镇北军的。
对北蛮人而言,将处于他们三面夹击之下,远比坐视镇北军龟缩在北饮郡一点点恢复元气,要有利。
大离和北蛮的悬殊人口基数决定了,北蛮不可能跟镇北军打消耗战。
他们耗不起。
当然,对于北蛮人而言,他们南下最大的阻碍,并不是镇北军。
无论镇北军有多强的战争潜力,就现实而言,镇北军是挡不住北蛮人的滚滚铁蹄。
挡在北蛮人铁蹄前的,是镇北王!
在北蛮人想出能制约,或者弄死镇北王的办法之前,北蛮大军不可能真拿镇北军怎么样,更不敢真对霍鸿烨下死手。
这一点,是去年镇北王在太白府外上演那一出一人击溃十万军的大戏之后,张楚就已经看明白的。
北蛮人现在的大战略,是抓住占领北方四郡的机会,快速增加北蛮的战争底蕴,等待下一次南进的机会,同时不断消耗镇北军的有生力量,以免镇北军再恢复元气,前功尽弃。
此次北伐,双方于锦天府对峙这么长时间,在张楚看来,就是北蛮人在消耗镇北军的有生力量。
但前夜一战,镇北军吞吃了北蛮人三万铁骑,双方都已经打红了眼。
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趁早拿下锦天府,只怕北蛮人真会一狠心,一口把镇北军全吞下去,再吐一个霍鸿烨出来。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我有一招,可以拿下锦天府!”
张楚下定决心,先用不轻巧的办法,若是出了纰漏,再那轻巧的办法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