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清岚道:“平静的湖面下,往往隐藏着难以察觉的暗流。平城越是毫无动静,越是让人难以放心。”
赵谦道:“我们快些赶去,以免薛世叔遇难。”
诸葛清岚忽的言道:“看那边。”赵谦顺着诸葛清岚所指方向看去,见何言之与冷秋霜二人踏竹御风而来。
四人会合,赵谦道:“何兄,没想到竟能遇见你们。”
何言之道:“悬瓠城之战使得神玄、鬼方发现秦汉遗风将要复苏,因此此次南北大战,他们不会似先前那般旁观看戏,将有异动,我们不得不来。”
赵谦道:“现在宋军三路大军并进,任何一路只怕都有意外。”
何言之道:“那我们便兵分三路。”
四人商议后,赵谦赶往西路军,何言之赶往中路军,诸葛清岚、冷秋霜则赶往东路军。
宋军西路军的主帅是随王刘诞,但其只是坐镇帐中,真正指挥战场的是建威将军柳元景,柳元景攻下卢氏、弘农后,督率众军攻击陕城。魏军依凭黄河天险,固守城池,宋军频攻不下。而魏军或出动轻骑挑战,或派遣突骑袭营,宋军患之。
薛安都、曾方平领军五千从城南进攻,行至一处大道,一名斥候纵马而来,对薛安都道:“薛将军,魏军洛州刺吏张连提率领两万大军,度过崤山险要。截断我军后方,此刻魏军离我军相距不足十里。”
薛安都神色不动,道:“前有坚城,后有追兵,看来我们被夹击了。”
曾方平道:“将军打算如何?”
薛安都道:“进军。”
曾方平道:“此处一马平川,无险可守,魏军铁骑来去纵横,我们仓促迎战,难以抵挡。”
薛安都道:“关中未至,难道便要畏首畏尾,止步不前吗?”
曾方平是个实在人,听薛安都如此说,便道:“好,今强敌在后,坚城在前,正是舍生取义之日。将军若不进,我斩将军,我若不进,将军斩我。”
薛安都更是意气风发,道:“好。”
刘义隆于左右少恩,于外人多惠,使得人心动荡,打仗不出全功,但也有例外,薛安都与曾方平便是其中之二。刘义隆对二人没多少恩惠,而二人面对强敌,却是豪情冲霄。
二人领兵至陕城城外数里处,便见张连提率领两万骑兵绝尘而来。
薛安都长枪一挥,大军挺进,迎战魏军铁骑。薛安都所率领的军队乃是临时征召,兵阵不严,士气不佳,人数又少,仅坚持片刻便被魏军铁骑冲散。
薛安都大怒,脱掉自身铠甲与马匹具装,瞋目横枪,单骑突虏阵,猛气咆勃,在敌阵中横冲直撞,左刺右杀,所向无前,长枪挥洒间,挡者无不应枪落鞍,头落臂断。只见其单人轻骑,其速绝尘,犹如铁椎破甲,撕裂魏军阵型。魏军从两侧射箭夹攻,箭如雨下,却被薛安都尽数拨落。
《宋书·薛安都传》言其“横矛直前,出入贼阵,杀伤者甚多,流血凝肘。矛折,易之复入。”其在魏阵中来回冲杀四五次,将敌阵冲散。
曾方平远不及薛安都骁勇,但豪情不让丝毫,同样退去铠甲,纵马冲入魏军军阵。
宋军见主将身先士卒,士气大增,气势如虹,挺枪舞刀冲向魏军,所向披靡。但魏军兵力是宋军四倍,又占了兵种优势,双发僵持不下,战况异常胶着。
军威耀青冥,杀气荡九霄。
此战从清晨一直战至黄昏,双方死伤无数。魏军见宋军骁勇,丝毫不似传说中那般娘化无力,不敢提刀握剑,不由军心溃散。这时,一支宋军从山间小道上出现,虽看不清人数,但战旗无数,似乎来势汹汹。张连提见状,不敢再战,下令撤军。
原来,魏军重兵攻打函谷关,据守函谷关的宋将鲁元保见魏军势盛,便领兵数百撤向陕城,沿途虚张声势,亮出许多战旗。魏军早被薛安都吓破了胆,已是惊弓之鸟,又见宋军战旗无数,无暇细想西路军并非宋兵主力,便直接撤走。
薛安都在前方所向披靡,柳元景在后方却面临着军粮不足的尴尬。此战宋军本就准备不足,西路军的目的仅是骚扰,刘义隆又不信任薛安都与柳元景二人,根本没给西路军多少粮食。柳元景只得亲自坐镇后方督粮,听闻薛安都遭遇强敌,便令军副柳元怙领军两千前去支援。
魏将张连提撤回陕城后,打探到宋军援兵仅有数百人,不由懊恼不已,又见薛安都领兵围城,便率领大军出城迎战。
宋军分成两阵,薛安都统率骑兵,鲁方平统率步兵,左右护城犄角,其余投奔宋营的义军在城西南列阵,呐喊助威。
张连提欲一雪前耻,下令道:“后退一步者,斩。”魏军军心大震,与宋军展开激战。
激战正酣时,埋伏在城南的柳元怙突然率军杀出,如猛虎下山,战旗飞舞,喊声震天。魏军不意宋军有此一着,惊慌失措。薛安都和鲁方平又督促所有宋军全力进攻,士兵无不拼命。魏将张连提被斩,魏军败如山倒,被斩三千余人,投入黄河或护城河而死者不计其数,还有两千余人弃械投降。
次日,柳元景领军押送粮草赶来,听说投降者多是河内人,痛斥他们卖祖求荣。
俘虏心中委屈,道:“将军,我们并不愿意作战,但受魏军胁迫,稍迟一步便要灭族。魏军铁骑挥舞枪矛威胁我等,许多弟兄都被刺死了。”
有些宋将心有不甘,要将俘虏斩尽杀绝。
柳元景却力排众议,道:“王师北上,当使仁义之声开路!”便下令释放所有战俘,遣送回籍。俘虏高呼万岁而去。
北方百姓苦盼南师百年无果,泪尽胡尘。柳元景是想让这两千俘虏将宋军是仁义之师的消息传遍天下,以此来拉拢天下义士。
不过此举显然是多余了,河东薛氏在关中的威望原本就极高,关中雪灾时又为了赈灾放弃了赖以生存的盐池,声望更是水涨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