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越想忘得越快。”舒时正绞尽脑汁搜寻记忆的时候,钟如季说,“既然见过,那就不算过分为难,多套他的话,找找熟悉感。”
脑子里本来就模糊的画面越想丢的越快,舒时撇开探寻的心思,回应道:“嗯。”
“所以……”舒时就开了个头,带着商量的意味。
钟如季疑惑的重复:“所以?”
舒时眼睛一亮。
果然,下一秒。
“该做饭啦。”
钟如季:“……”他觉得当初就不该答应做饭这种事。
等到钟如季去厨房,舒时脸上的笑容才彻底放下。
他瞥向房间半掩着的门,视线仿佛透过门板看见后面的玩偶熊。
——
“第一晚没看到你真可惜。”七点多,钟如季已经离开了,舒时抱着雪糕坐在床上对玩偶熊说话。
“没什么可惜的,很快就能见面了。”一个低沉被刻意压住的声音接了他的话。
舒时吃雪糕的手一顿,确定声音是从玩偶熊里传出来的。
就是普通聊聊天,还真的聊出鬼来了。
舒时只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马笑道:“你一直都在吗?”
“差不多。”又是那道低低的男声,可以确定不是错觉了。
睡觉的时候被鬼盯着,那感觉简直太奇妙。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出来?躲在玩偶里面多吓人啊。”舒时嘀咕。
玩偶熊的嘴微张着,舒时装作不经意扫了好几眼,却也没能看出什么东西。
“哈哈,这个可不能告诉你哦。”尽管是笑着的,舒时还是觉得这只鬼很危险。
“不能告诉我?”舒时念着这几个字,自顾自的笑了笑,又说,“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选择我吗?”
“……”那边没了回应。
舒时耐心的等着,雪糕都有小部分融成了奶色的液体,对方依旧没有回复。
“那个,你还在吗?”
“……”
“好吧,那我就当你不在了。”舒时重新拿着木制的简易勺子挑起雪糕,将其塞进嘴里后咬住木勺,望着玩偶沉思。
“嘀——现在报时,十二点整。”
电子钟的女声当真不客气,半夜十二点还要报个时间,完全不顾及住客是否会被吵醒。
舒时睡的浅,这么一报时他立马就醒了,俊秀的脸上浮现不满,他侧着身,闭着眼睛打算再次进入梦中。
房间内被灌入一股冷气,舒时的眉头不自觉的舒展开,入睡的速度更快。
然而这股冷气并没有停止的趋势,随着时间过去的越久,房内的温度下降到一个人体接受不了的低温,并还有往下压的苗头。
仿佛置身于太平间。
舒时再次醒来,被冻醒也是很难得了,他扯过被子寻求一点温暖。
不用多说,这绝对是某只鬼在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你今天的问题,我可以告诉你答案。”雌雄莫辨的声音响在他的床边。
舒时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猛的坐起,吐槽道:“你怎么老是这种出场方式?”
嗯?老是?他慢慢觉出疑惑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对方低低的笑了几声,说:“你要是不满意,我可以提前打个招呼。”
“算了,你开心就好。”舒时的重点不在这儿,随口敷衍,望向床边的人形说,“答案是什么?愿闻其详。”
拉上的窗帘屏蔽夜色,屋内的黑暗让舒时目不能视物,他只能感觉到对方冰凉的手轻捏着自己的下巴,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但在这个时候还不能激怒对方。
“你是这些人当中最特殊的一个。”近如耳语。
舒时皱眉,试着挪开下颚,轻易地挣开了对方的手。
他轻轻舒气,又问:“什么叫特殊?哪里特殊?”
舒时感觉到一片阴影朝自己靠近,却连模糊的轮廓都没看清。
“灵魂,你的灵魂很特殊。”对方的声音里总是带有一种不明意味的笑意,“你的灵魂和他们都不一样。”
要是放在以前,舒时对这种言论定是嗤之以鼻的,但是经历转换世界这种事之后,他倒能正常接受了。
“你能看到灵魂?”舒时问。
对方蓦然笑了起来,好像他问了一个极其好笑的问题,舒时沉着气等,直到对方笑够了,平复笑意来回答他的问题。
“你们能进来靠的不也是灵魂吗?”对方反问。
声音突然逼近,舒时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些,就又听对方在他耳边慢声低语:“你看起来很好吃,好想现在就把你吃掉。”
哪怕离得再近,舒时看到的也只是一团黑影,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却无法看清他的脸。
“这个房间是你的吗?”舒时避开他的话题,提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屋内的冷气收敛了些,对方道:“当然。”
舒时:“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你会选择谁?”
“随机。”他说,末了思考了下又添了句,“或许是那个讨厌的男人。”
舒时直觉这个人他认识:“那个?哪个?”
“啧,就是你总是带回来的那个。”对方的口气有点不耐烦。
“咳。”舒时忍住不合时宜的笑意,没想到他口中那个“讨厌的男人”就是钟如季。
“喂,最后提醒你,只剩一天了。”他的声音变远,消失。
舒时坐在床上,望着门后的位置,墨色的瞳孔融入黑暗,片刻后敛起眸。
有些失败,但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
“嘀——现在报时,九点整,请客人前去观赏马戏。”
舒时起床,洗漱完毕后和玩偶熊打了声招呼才出门。
“见到了?”钟如季永远都起的比他早,能在外面见到他也并不意外。
舒时摇摇头:“看不清楚,暂时还没想起来。”
“那就只能看明天了。”钟如季对他说,“不知道他有什么把戏,小心应付,他挺喜怒无常的。”
这种评价大概也只有真正打过交道的人才能说出来吧。
舒时好奇道:“你见过他?”
“嗯。”钟如季没过多描述,“灵体状态还没法威胁到人,但今晚一过一切都是未知数。”
两人一起走到npc那处,npc端着腔重复说过一遍又一遍的台词:“请两位客人站队,表演在左,观赏在右。”
舒时往右边站,钟如季站到了左边,两人对视一眼,很多话不用说出口,双方都明白。
以钟如季的能力,根本不需要他多余的担心和提醒。
舒时进入观赏席场地,看着钟如季随着npc朝表演后台走去。
他没去挑视野最好的位置,而是走到最后一排依次坐下起立。
他依稀记得刚来的时候自己坐的是最后几排。
记不起来也只能挨个挨个试,总能找到熟悉感,趁着那点记忆还在脑子里。
观赏席的场地不算大,但也够折腾人,舒时最后在正中央偏左的一个位置坐下,烟火在台侧燃起,火光照亮每个人的脸庞。
舒时视线向上,聚光的圆台前建着的铁网,挂在高处的字母红牌。
三三两两的人坐在一起,散在观赏席的各个地方,他身边一圈都没有人。
很熟悉,这个视角,这种认知。
零散的片段闪过,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披着黄布的大象,各类动物的表演,还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红色的发尾……
大概想到这里,舒时的脑子便呈现出一片空白。
他疲惫的捏了捏眼角,脑子里清晰理出的线顷刻被搅成毛线团。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鹦鹉演员出场。”扬声器的男声播报。
虽然专注于找回记忆,但每一播报舒时还是会往台上看一眼。
这一眼正好和钟如季冷漠的视线对上。
这么暗的光线,对方肯定看不到他,舒时笑了笑。
钟如季的手臂上站立着前天才和他打过交道的鹦鹉,仅是抬起手臂都能尽显气质。
他们两个交流过和动物同台的经验,他还特意把口哨吹过一遍,钟如季既然带的是鹦鹉,那就没有大碍。
鹦鹉的固定表演是叼起多张纸币飞回驯养员的手臂上,一只普通的鹦鹉硬是被训练成天生便会觅食的鹰。
一声短哨,鹦鹉飞出,钟如季吹着口哨,用哨声引着鹦鹉到达正确的位置,叼起纸币,再屈指吹出短促的尖哨,鹦鹉得到指令,毫不犹豫的飞回钟如季的身边,完美的达成任务。
钟如季微微倾身,随后退场,下一轮的表演无缝衔接。
——
“昨晚没人出事,今晚大概也是吧。”舒时说。
钟如季在他身边,听到后回答:“嗯。”
现在留下来的都是脑子的,对动物的手段只是第一层筛选,剩下的人无非是留在疯狂盛典供人消遣罢了。
“今天回去早些休息。”钟如季侧头说,“撞上鬼门大开不是好事。”
舒时第二次接任务,更是第一次遇见鬼节,有些规矩自是不了解,如果钟如季不提醒,他很有可能守到十二点看看鬼门长什么样。
“我还想看看鬼门长什么样呢。”舒时吐吐舌头,一直打算的想法被拦腰斩断。
“长的很普通,跟防盗门差不多。”钟如季当初第一次遇见鬼门开的时候并没有人提醒,自然是见到了鬼门的真面目,他又说,“那个晚上你开的每一扇门都是鬼门,一旦打开,恶鬼都会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