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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萧知珩也没再说什么,他抬步去了书房,而正要到书房找医书古籍的叶葶也默默地跟着去了。
  她翻两本有用的书就想走,但是走之前,还是被萧知珩拦下了,他笑着问她:“急什么?”
  叶葶只好说道:“殿下不是还有要事吗?”
  “嗯,”萧知珩应了一声,“不急。”
  叶葶不怎么相信,但他说不急,就好像真的一点都着急那样。他倚靠在着桌子旁,翻了两页她拿出来的医药孤本,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
  像是在犹豫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叶葶在旁边悄悄地看着,最后没能忍住,就开口问他:“殿下有心事吗?”
  “嗯,”萧知珩很直白地应了,又语气幽幽道:“一想到要去听别人是打算怎么毒杀孤的,心情不怎么好。”
  那心情能好才怪了。
  叶葶想了想,就学着平时林总管的口吻,很坚定地说道:“太子殿下生来尊贵,难免招卑鄙小人忌恨。您是陛下亲选的太子,得上天庇护,这世上什么人害您都不会得逞的。”
  三皇子四皇子都休想。
  萧知珩指尖微顿,抬眼看她,笑了笑,道:“是吗?”
  叶葶点头:“那肯定是。”
  萧知珩笑了,放下了手里的书,递给她,他点头道,“不错。你说得很对。”
  随后他偏头看了眼凌乱的棋盘,话锋一转,便问她:“会下棋吗?”
  叶葶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了,想摇头,但中途又刹住了头。因为理论上来说,她这个花样百出的小妖精是应该会的……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表情有点纠结。
  萧知珩大概是看出来了,眸光暗暗流转,他温声问道:“歌舞戏曲、琴棋书画你会哪样?”
  叶葶厚着脸皮在这里面捡了一个,道:“画。”
  这个真的是她唯一能混得过去的了。
  下棋难度太大。
  叶葶见他表情淡漠地看着自己,尴尬了一会儿,“那难道要我给殿下描一副画像吗?”
  本来她是想插科打诨蒙混过去的,谁知道萧知珩点了头,淡然道:“嗯。你画。”
  叶葶手里被塞了一支笔,有苦难言。她坐在椅子上,用一种很惆怅的目光看他。
  萧知珩轻声笑了,语气轻而柔,道:“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孤一直都觉得很奇怪,别人嘴里的你,跟现在的你,怎么一点都不像?”
  叶葶心头一紧。
  她刚想说话,结果接下来,她就听到了他心里的声音。
  【蛇蝎美人的阴毒手段呢?她没有。】
  【有点放肆。怕死却朝气、温暖。】
  叶葶刚开始心里还是慌得一批,但是听到他心里的话,反而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心口不一的心里话杀伤力最可怕。
  她被夸得耳朵有点发热,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难掩害羞地说道:“我也没那么好吧……”
  萧知珩不知道叶葶为什么突然扭捏地低头自己笑起来,微微蹙眉,“你……”
  而在这个时候,书房外就传来了一阵动静,打破了两人诡怪的氛围。
  有人进来了。
  进来的侍卫道:“殿下,人到了。”
  萧知珩抬眼看过去,就见到那侍卫将一个身形佝偻的人带进来了,应该就是那个老马夫了。
  房门一开,外头就灌进来了一道冷风,萧知珩只是应了一声让侍卫退了下去,而他一开口说话,就沉闷地咳嗽了两声。他皱着眉,似有点不适。
  叶葶立刻就放下了笔,这别是刚刚摔在雪地的时候冷着了吧?她忙道:“殿下要不要先喝碗姜汤?”
  “不用,”萧知珩微微皱着眉,语气平静,道:“这屋里有些冷,去叫林德抬两笼炭盆来吧,孤大概要聊一会。”
  叶葶微怔,随后就应了一声,就从偏门出去找林总管了。
  她出去的时候,那冻人的寒风把她脸颊的热气给吹散了。她在路上走着,心里想着事情,脑子有点乱。
  那个马夫是什么人?
  主动上门找太子殿下,是要说什么呢?
  她越不想自己去深究这事,但她的脑子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去乱想。
  叶葶刚到后厨院子,就正好撞上了人。林总管见到她来后厨院子,神色讶然,“良媛怎么来了?”
  “哦,”叶葶心不在焉地回道:“书房有些冷,殿下让林总管抬两笼炭盆过去。”
  林总管一听,忙道:“哎哟!那可耽误不得。老奴这就命人去烧。”
  说完,就立刻忙活起来了。
  叶葶看到灶头上煮着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林总管回答是姜汤。
  她点了点头:“那我替殿下煮吧,等一下我煮好了再送过去。”
  太子殿下着凉可不行啊。
  等送了这个,她再去熬驱寒汤。
  …
  书房中。
  萧知珩慢慢地走出内阁,见到了那个躬着身体,面上卑微很不起眼的老马夫,道:“自知犯了死罪,还敢送上门来,你胆子不小了。”
  “九皇子意外中毒,应该是你做的吧。”他语气冷冰冰的,笑着道:“或许说,你想下毒的对象其实是孤?”
  那个身形佝偻的老车夫一听,立刻就跪了下来,惶然道:“奴才不敢,太子殿下饶命。奴才万万不敢对太子殿下不敬。”
  萧知珩神情淡漠,道:“既然不敢,那又为何急着上门求见?”
  那老车夫后背僵住,随后他就听到太子殿下不紧不慢地将话道出,“因为你知道这事快要查到自己头上,自知小命不保了吗?”
  老马夫那黝黑的脸上表情变了变。
  萧知珩看了一眼手下打探得来的纸条,慢声说道:“你出自左掖庭,是个罪奴。一年前立功终于出了那个地方,成了个马夫。前生如此坎坷,还能出来,不容易。”
  “你与九皇子毫无瓜葛,跟孤倒是有一些关系——”
  老马夫听到这里,肩膀一抖。
  萧知珩慢条斯理地说下去,道:“你入左掖庭前,是行宫的杂役太监……孤在行宫中毒出事的时候,行宫死了好多人,你应该就是那时受了牵连,成了罪奴。哦,或许遭殃的还有亲人故友。”
  “所以你出来后,怀恨在心,想下毒报复孤?眼看孤没事,转而谋害九皇子,死一个是一个。”
  这么一看,也能解释得通。
  老马夫重重地把头磕在地面上,道:“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奴才是不得已而为之,绝无谋害殿下之心。”
  萧知珩笑容渐冷,“迫不得已给孤下毒?”
  老马夫的头上全是汗,慌乱地解释道:“奴才不敢。此毒剂量极轻,九皇子看似凶险,实则只要宫中的御医稍稍解毒便可平安无恙,殿下应当是看得出来……”
  萧知珩面无表情地看着。
  老马夫叩首叩得很用力,像是终于豁出去了,道:“奴才罪该万死,但绝无毒害殿下之心。奴才一直寻不到机会面见太子殿下,若非事出有因,殿下今日也不会亲自见奴才,奴才一介卑贱之命,恐怕到死了也无法向太子殿下禀明陈年旧事。奴才实在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萧知珩微微皱眉:“旧事?”
  老马夫抬起头,苦笑道:“太子殿下怕是没有印象了,奴才原本是元后宫里的人。奴才一直只在外殿洒扫伺候,才侥幸留住了性命,后来被下放到行宫。太子殿下在行宫出事,奴才当时在场。”
  萧知珩眸光阴暗,心里有一股戾气在翻涌,他面上却是冷淡的,漠然道:“你想说什么?”
  他把纸条揉在在手心里,慢慢道:“当年涉事的人都死了,倒是漏了你,难得。”
  萧知珩说着,拧眉轻咳了一声,握了握手心,一点温度都感觉不到。
  随后,他压着嗓音继续说了下去,道:“陛下极其忌讳此事,把该杀的人都杀了,也不许任何人重提此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人敢再提,而你却偏偏用这种明目张胆的方式把这事翻出来想做什么呢?先是想让孤再中一次差不多的毒,孤不行,最后甚至不惜将人换成九皇子,冒那么大的风险——是想要造反吗?”
  “奴才不敢!”
  萧知珩嘲讽地轻笑一声,声音很温缓,道:“做都已经做了。说什么不敢?你都快死了,并不怕死,别装了。”
  老马夫一顿。
  周围的空气变得沉凝下来。
  老马夫慢慢抬头,隐忍道:“奴才死不足惜,奴才是为旧主抱不平,为太子殿下抱不平。”
  萧知珩没说话,眉眼清冷,静静地看着。
  老马夫咬牙道:“太子殿下一直体弱多病,却不至于病重不得出。殿下如今重病不得痊愈,皆因行宫那次中毒,您年年入冬便如此煎熬,过得生不如死。难道您就不好奇,当年您中毒是怎么回事吗?”
  第48章 真的没有伤心?  我有。
  屋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落针可闻。
  而老马夫把这句话说出口,像是用了极大力气,全身绷得更紧了。他紧攥着的手里, 全都是汗。
  萧知珩听着, 眼中无波无澜,他甚至笑了一下, 道:“好奇如何?不好奇又如何?”
  老马夫一愣,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低着头,大胆地接了一句,“可是太子殿下若是不想知道,今日也不会让奴才到您跟前说话。”
  若太子殿下真的一点都不在意,那么现在他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萧知珩目冰凉, 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嘲笑, 道:“这么说来,孤不听反而不识趣了。好得很, 说吧。”
  他走到椅子上坐下, 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笑容客优雅,阴柔道:“你若是故意说一半留一半, 或者是说得不好, 孤就割了你的舌头,如何?”
  老马夫面色微僵, “奴才不敢!”
  他没忍住抬头去看,结果看到了萧知珩带着阴冷笑意的目光,心头一凛。
  老马夫忙低下头,道:“奴才命贱福薄,承旧主之恩, 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今日若是死在殿下手里毫无怨言。奴才自知本不该多言,但太子殿下一复一日病势沉重,身陷困境,还始终被蒙在鼓里,奴才实在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