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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跟太子同样是嫡出,占了个身份的好处别的也没有什么了,比起其他本事出挑的兄弟,他甚至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平庸不出众,也不得父皇青眼……
  萧知珩抿了一口茶,听六皇子妄自菲薄的丧气话,摇头道,“你要这么说,孤这个病秧子就更算不上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六皇子有点无措,忙道:“二哥不要说这样的话!”
  萧知珩兀自笑了声,没说话。
  六皇子也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有点焦虑,只好道:“外祖父说让二哥离京的话,二哥不要当真。我……我不行,我真的担不起重任的……”
  “二哥是太子,一直都是。二哥你是知道的,我心里一直最希望二哥能顺利登基,当皇帝的。”
  他话没说完,萧知珩就突然掩唇咳了起来,也不知道把话听进去没有,他手边的茶水撒了一地,眉头皱得紧紧的。
  六皇子见状登时就慌了,急忙喊林德过来。
  林德也急,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萧知珩面色如常,就是他眉间的神色有些倦怠,道:“无事,大概是今日的药没用。你送客吧。”
  林德忙不迭答应了。
  六皇子走了之后,神色倦怠的萧知珩就坐在炭盆旁边烤手,方才的不适,似乎是没了踪迹。
  他静坐了一会儿,便凉凉地开口:“听了那么久,还没听够?”
  这时一脸慈悲相的苏成渊,慢慢地从书房里出来,道:“我看殿下身体不适,不敢贸然打扰。”
  萧知珩:“不敢打扰,却敢翻箱倒柜,偷鸡摸狗。”
  苏成渊被揭穿脸上也没有半点羞愧之色,这种事他做起来已经驾轻就熟了,从善如流地说道:“殿下不是让我找正经的佛经读来静心?除了殿下这里,我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惭愧。”
  萧知珩没理他。
  苏成渊道:“只是可惜了。如今殿下这里除了医书还是医书,想必叶良媛经常来吧?”
  萧知珩似乎是觉得这话莫名其妙,道:“不然呢?她不常来,难道你这个假和尚翻-墙常来才对吗?”
  苏成渊被噎住了。
  萧知珩面上的气色并没有多好,他离炭盆很近,火光映着他的侧脸,驱散了那股子冷意。他问:“这时候你不是该待在苏府么,你来做什么?”
  苏成渊看了眼窗外,慢慢地走过来,叹气道:“我给祖父诵经祈福,耳边风言风语不断,修行不到家,心不静。累了,就想到殿下这里坐坐。”
  萧知珩看向他。
  苏成渊坐下,心平气和地问道:“六皇子的话,殿下以为如何?”
  萧知珩兀自笑了一下,道,“怎么?老侯爷去了,苏家如今是在孤和萧知璋之间摇摆不定吗?”
  苏成渊静静道:“那得看殿下怎么选。”
  萧知珩目光放在烧得通红的炭上,他离炉子得那么近,坐了那么久,身上的寒意却也没有消退多少。
  他扯唇笑了,幽幽道:“孤要是选离京,你打算如何?”
  苏成渊微微一愣,无奈地说道:“如果殿下非要给我出这种难题,那我也只能实话实说,殿下离不开的。殿下一离开,并不能独善其身,因为您若离开了京城,那几位心里想的恐怕是斩草除根。”
  萧知珩点点头,淡然道:“是啊。萧知炎那条疯狗现在就开始发狂了,扬言是要杀人呢,孤真是心惊胆战,寝食难安。”
  苏成渊面色微变。
  他脸上的表情就没萧知珩这个当事人淡定,沉声道:“三皇子不敢动手,但他将账记在殿下头上,心有怨恨,怕是不好。”
  萧知珩:“他的怨恨又不是一日两日才有的,现在敢跳脚不过是他觉得可以撕破脸了,反正人人都知道他与孤为何结仇了,闹得人尽皆知有什么所谓?”
  苏成渊抿唇,问道:“那殿下怎么想?”
  “怎么想?”萧知珩思索了一会儿,轻声笑了,用一种很斯文温柔的语气,缓缓道,“可能是想把他另一条腿也给砍了吧。”
  苏成渊神色一凛。
  萧知珩看他的脸色忽然变了,便叹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孤又不会真的拿刀去砍。”
  苏成渊暗自吸了一口气,也笑了,眼里似乎有种难言的释然,道:“殿下要是真的这么想。我倒是放心了。”
  萧知珩诧异:“你修的什么佛,是鬼佛吗?慈悲心呢。”
  苏成渊深深地叹息,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大概是天生佛性有缺,已被方丈赶出相国寺,踢出佛门了。”
  萧知珩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所以呢?”
  苏成渊微微一笑,谦卑道:“所以殿下,你的府上今后恐怕是多一口人要吃饭了。”
  萧知珩神色淡漠地唤了伍一海进来,把笑容可掬的无秀大师给撵了出去。
  叶葶并不知道太子殿下那边发生的事,她一直专注做两件事,记账攒小金库,还有就是煎药变相补自己的血条。
  她一手世间仅有的驱寒汤给太子殿下喝,约等于是她自己喝了。一人吃两人补,效果是一样的。
  叶葶这日如旧熬了一碗特浓的驱寒汤让太子喝,而太子殿下也一如往常那样,很配合,喝得干干净净。
  但太子殿下如今除了喝药,似乎还有一个新鲜的爱好,那就是看叶葶烤栗子。
  当然,这也不是光是看,他看是为了吃。
  林德不知道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玩意怎么就入了殿下的眼了,一时间心里又喜又愁,喜的是因为殿下喜欢,愁的是乡野的东西不精细,担心吃出什么毛病。
  但殿下喜欢他也没办法,只好弄多一点送到东暖阁。
  叶葶坐在炉子旁边,正往炉子里放栗子,就见到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苏成渊,她愣住了,“无秀大师怎么来了?”
  苏成渊随手掸了掸身上的墙灰,笑得很慈悲,道:“自然是有事想请教叶良媛。”
  叶葶茫然:“请教?”
  苏成渊:“不知良媛还记不记得上次,贫僧一时不慎喝了良媛的驱寒汤?”
  她惊诧:“大师难道还想喝吗?”
  苏成渊脚步微顿,道:“贫僧是想知道,良媛的方子从何而来?贫僧亲自试了,也参不透其中玄机。一直想请教良媛,却没有机会。”
  叶葶愣了一下,然后她就想明白苏成渊为何如此在意了,毕竟从前太子殿下吃的野药都是出自这位之手……
  现在她大概是把无秀大师的活儿给抢了。
  叶葶回答得相当的小心谨慎,道:“就,翻医书得来。殿下是当药膳喝的,怎么……大师以为有什么不妥吗?”
  苏成渊正想说话,结果萧知珩就来了,当即改口,笑着说道:“甚好。”
  萧知珩看着一身灰的苏成渊,又看看叶葶,给气笑了,道:“倒是防不住你了,做什么?”
  “贵府不管饭。贫僧想讨一碗良媛的奇药喝。”
  萧知珩:“……”
  你是早点想把自己吃死吗?
  萧知珩冷眼看着,忽而轻笑了下,对叶葶说,道:“给他加料。”
  “……”
  “……”
  第30章 哟,您在选妃呢  丑拒
  叶葶只想当空气, 并不想掺和。所以她当然没有真的去弄一锅出来,倒不是因为嫌麻烦,主要是嫌浪费。
  无秀大师看上去什么毛病都没有的人, 没事吃什么药?这不是有毒吗。
  最后苏成渊驱寒汤没喝, 反倒是将那堆烤得正好的栗子斯斯文文地吃掉了大半。
  人后林德笑眯眯地劝太子殿下,道:“苏公子放下脸面投奔, 既求殿下收留, 殿下何必跟苏公子计较?”
  萧知珩:“你看他什么时候有过脸面?”
  林德笑道:“苏公子跟殿下交情至深,对您自然是不拘小节一些。苏公子事事为殿下考虑,殿下心里也清楚啊。”
  别的不说,就苏成渊为太子殿下奔波,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交情, 任凭是哪个亲兄弟都比不上的。
  萧知珩笑了, 道:“孤都不知道前路是什么光景。你们倒是一个个先替孤考虑好了。”
  林德:“奴才不敢。”
  萧知珩不轻不重地哼一声,凉薄道:“别以为孤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苏成渊每每□□得逞, 哪次不是你私下给的方便?他天天在孤面前煽风点火,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无非就是暗示陛下老了, 被人撺掇已经动了易储君的念头, 劝孤去争那把龙椅。忌讳什么?孤又不是听不得。”
  林德立刻就诚惶诚恐地告罪,这种假惺惺的把戏太子殿下已经习惯了, 懒得再说他。
  风雪渐大,萧知珩低低地咳了两声,伸手慢慢地拢紧了身上的外袍。
  他嘲弄地勾起唇角,道:“哪有那么容易呢。陛下若要易储,太子早就换人了。只是明明孤也活不长, 你说这些人怎么就不能等一等?”
  明明只有等,他就可以什么都不做。
  偏偏一个个都要他死来成全自己。
  林德最听不得这种话,急道:“殿下又在说什么晦气话!殿下一定会好起来的,您看咱们如今不是好一些了吗?”
  萧知珩嘴边的笑意渐深,慢慢道:“是啊。眼看孤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这不是有人的心思已经活络起来了吗?”
  林德一愣:“殿下是说……”
  萧知珩:“老侯爷一去,苏铭当家,就生出别的心思来了。他想在孤和萧知璋之间选一个,又不愿意摆到明面上来。你以为萧知璋那日来说的话,就真的全是他自己的意思吗?”
  林德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他怒道:“苏铭当他自己是个什么?不识好赖的糊涂蛋,老侯爷尚且谨慎小心,扶持继后一脉,从不牵扯东宫,他竟敢跳出来在两位皇子之间挑挑拣拣。”
  萧知珩面无表情地说道:“为何不敢?等他承了爵位,就是新侯爷了。”
  林德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萧知珩也不说话,坐下揉了揉眉心。
  静坐了半晌后,他开了口,道:“你去把苏成渊给孤叫来。”
  林德:“是。”
  这时候的无秀大师不诵经不念佛闲得发慌,窝在太子府,此刻正在跟叶葶的驱寒汤较劲。
  两个都不太靠谱的人,先是假惺惺地试探,后来发现对方是懂行的知音,便开始胡天胡地扯驱寒汤的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