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一早。
龙君宠得到消息,昨日旭凤知道润玉已经枕戈待旦了,但尚未有所行动,据妖毛回禀今日上午他是去往花界,又见了锦觅,亲自劝锦觅不要成婚,而这次锦觅似乎是铁了心要嫁润玉,以一缕青丝斩断与旭凤的情缘。
看来是旭凤先找锦觅谈,如果能劝阻锦觅不嫁,自然润玉也就不能成事,但锦觅坚决,他应该会在今晚来找润玉。
“罱。”
“在。”
“晚上陪我去花界。”
“是。”罱不问缘由。
明日就是大婚,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条路她也不愿意回头,今晚他们俩都会很忙,自己也趁这个时候将那件事完成,当初是自己所起,就该由自己结束。
当晚,布星台和栖梧宫展开了一场北斗星的斗法。
布星台这方:明正轨,辟歧途,拨乱反正,可另择明主,取而代之;背水一战,直捣黄龙;紫薇守北辰,贪狼破摇光,武曲化天权。
天界已病入膏肓,剜肉补疮不如釜底抽薪,忍一时之痛,革故鼎新,方是顺应天命。
栖梧宫中凤首箜篌在他指尖弹起:收拾山河,扶危六界,已坤克乾,先取乾元,上离下坎,中制北门,以艮易兑,后定西路。
每一次权利更迭都会掀起血雨腥风,生灵涂炭,我不忍见,就算逆势而动,也要坚守到底。
到最后那刻,栖梧宫中八卦图上显露的结果让旭凤惊讶:为何他毫无胜算,还还要一意孤行?姑姑可知他的计划?不,她不知道,这三年来她都在上清天养伤,兄长,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布星台。
邝露看到星象上那晦暗的前路“殿下,我们的胜算并不高呀。”
“是微乎其微。”润玉似乎也早就知晓。
邝露看向他“既然如此,殿下为何还要兵行险招呢?”
润玉手中幻出了一颗绿色的星石“煙月,明月背后的星宿,不可掌控,却毁天灭地。”看向北斗七星“这场天地间的豪赌,唯有孤注一掷。”旭凤,你可知,北斗七星从来不是七颗,而是九颗。
栖梧宫。
旭凤站在自己全胜的八卦图前:他的手中还有什么砝码呢?
……
花界。
龙君宠站在了已经昏睡的锦觅面前,
罱守在一旁。
龙君宠涌起灵力,笼罩住了锦觅,随即进入了锦觅的意识中。
依然是那片冰原。
那朵巨大的冰花苞依然孤独的耸立着。
旁边葡萄果子昏倒在地。
“霜花。”
冰花苞动了一下“又是你。”
“是我。”龙君宠轻笑起“我来放你出来。”
“你?”
龙君宠点头“是,这颗陨丹是我所为,我自然可以拿回,今日我便将它拿回。”
“可上次你没有办到。”
“这次可以,上次的力量你吸收了,所以我知道方法不对,这次肯定可以。”龙君宠说着话,升腾起了自己的灵力,只是这次并非是冰蓝色,而是近乎黑暗的黑蓝之色。
随后——
龙君宠醒来,手里多了一颗已经被自己完全冻住的丹丸,不由看向昏睡的锦觅。
罱见她醒来,便上前“主上。”
“一切顺利,不必担心。”自己没有受伤。
罱看向锦觅“您这么做,她若明日逃婚呢?”
“她逃不逃婚,一切如常,逃婚不过让她和旭凤在六界中颜面无存,因为大家心知肚明,润玉根本不爱她。”龙君宠收起了陨丹“损的是那个混账的颜面,丢的是先水神和花界的脸,旭凤若真是弟夺兄嫂,他还有什么面目立威六界,承继帝位?”
“这般大殿就可以名正言顺。”罱弯起嘴角“可,我们都安排好了。”
“所以她逃不逃婚根本不重要。”龙君宠边说边已经身影闪过。
罱跟着离开。
璇玑宫。
润玉知道龙君宠带着罱出去了,虽然不知她去了哪里却也不担心,只是看见旭凤坐在自己的宫院内“龙儿回来刚挖出一坛桃花醉,你倒来的巧。”
旭凤笑起“那我就不客气了,姑姑的酒我也甚是喜欢;我来看看她,她却不在。”
“她素来比我忙,吃喝玩乐,一件不落。”润玉抬手现出酒壶和酒樽“这回在上清天困了三年,回来后自然野疯了。”
旭凤也倒了起来,也回忆起小时候他们第一次喝酒“儿时你在姑姑身边的时间多,所以每次你回九重天,我都是你的跟屁虫,后来你回来住了,你我便一起读书一起习武,那些日子真的是无忧无虑啊。”
润玉把玩这酒樽“对你来说美好的回忆,也许对我而言只是噩梦罢了。”那一次喝酒后旭凤无法控制火力,自己担心那些火伤到他,就用了自己的力量,结果被荼姚看见,将自己带去了紫方云宫关押了起来,是龙君宠带人踹开了那道紧闭的大门,将害怕而哭泣的幼年孩童抱在怀里,带出了紫方云宫“也是那时候开始,荼姚对龙儿是万般怨恨,那一日我便知道我必须谨慎行走在天界,不然会给龙儿带来很多麻烦;而若不是收养了我,她根本不需要承担来自废天后和各方的忌惮和猜疑,她还是那个随心洒脱的九华上神,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旭凤是真的不知道这些“对不起。”
“明日就是我与锦觅仙子的大婚,应该不止是来和我回忆往昔的吧?”润玉放下酒樽,让他不要遮掩了。
旭凤便也直言“答应我,明日别做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你想要的,我都可以让给你。”
润玉一笑,语气轻松“锦觅?”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锦觅。”旭凤此刻并不是吃醋的男人。
“旭凤,我什么都没有了,惟愿留下龙儿一人,从小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你,唯独这次,我绝不会放手。”他说的也非锦觅。
“一定要用这样的方法吗?你就一点不顾及养育之恩?兄弟之情吗?”旭凤极力劝道。
润玉不在乎了“若非如此,我如何才能留住我在乎的人?你知道他对龙儿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吗?这三年来我为何只能去花界,不敢去上清天?”
“你有没有为姑姑考虑过,真的要以失去一切为代价?”旭凤握紧了拳头。
润玉表情有些张狂“要么得到一切,要么失去一切。”我已经忍耐得太久了。
“你知道我不会坐视不理。”旭凤也告诉他。
润玉撩袖,拿着酒樽伸手“还请二殿明日一定要来参加我和锦觅的大婚。”
“你我兄弟情深,我实在不愿看到你我走到那一步。”旭凤更痛心润玉的执迷不悟,起身“兄长,锦觅、姑姑不该是权力更迭的牺牲品,你我都有自己所爱的人,应该多为她们考虑,只要你不娶锦觅,你什么都可拿走。”转身,走人。
润玉空举着酒樽,没有等到与他碰杯的酒樽,自己便喝了起来“多谢,但是,我不需要施舍。”
“什么施舍?”身后有人环臂而来“鱼儿。”
“去哪儿了?大半夜的还出去。”润玉被她从后面抱住,并没有动。
“有酒啊。”龙君宠看见酒樽,拿过就喝了“嗯,我不得不王婆一下,我这桃花醉啊,好喝。”还想去拿酒壶,被阻止了,她松手,坐到他对面“小九来过了?让你放了他那葡萄果子?”
润玉依然把玩着手里的酒樽“你说彦佑明日会来吗?”
“不会,他所想和你的准则不同,自然不会前来。”龙君宠托腮“想你那个义弟啦?”
“他和我一样,内心所恐惧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害怕被抛弃,只是他没有我这般,能遇到你,他便选择玩世不恭……”
龙君宠抬手叩打了他的脑门“这是结婚前夜的紧张症吗?还是你终于明白,自己根本那么心狠手辣。”收回手“做不到弑父杀君。”
润玉拿着酒樽的手指微颤了下。
“你自认少亲情,实则最重情。”龙君宠给自己斟酒“你渴望被他认同,父子和睦,兄弟情深;没关系,如果你想收……”
润玉起身,抓起她的手腕“陪我走走。”
龙君宠将酒壶换到另只手,被他拽走时滴酒未洒。
与此同时,润玉的那三支天兵被人秘密换掉。
……
翌日一早。
润玉寝殿。
龙君宠和邝露都在,龙君宠亲自替他束发,更衣,邝露从旁协助。
“我就说你穿起这喜服一定丰姿隽爽、顾盼烨然。”龙君宠站在他身后,看着水镜中他的影像“果然是如此吧,小露儿,你说呢?”
邝露低头。
“你又不是她娘,怎么还哭了?我们是娶媳妇入门,不是嫁女儿出去,是赚了。”龙君宠看见邝露好像眼眶红了“赚了就得笑。”
“你先出去吧,邝露。”润玉遣走了邝露。
邝露很是担心的看了他们一眼,但没有说话,退步揖礼后离开。
龙君宠摇摇头“这满脸的担心,还好没人太过注意她。”回头继续给他整装。
润玉抱住她,手臂一下子就用了不小的力道“龙儿,我不会负你。”
“其实啊,我还是觉得你在人间与我成亲时那套礼服好看。”龙君宠靠着他“不过,没事,我是二婚,你也最好二婚,这样我们就两不亏欠了。”抬头“对吧。”
“大殿,主上,火神已经将那三方天兵全数换了。”煦凭空出现在了室内“锦觅仙上也到了天界。”
“她来了?”龙君宠是真的没想到。
润玉松开她“你昨天去见她?做了什么?”
“拿走了陨丹,我还以为她不会来,这样我就可以冒充她了。”龙君宠不真不假“没办法,只能看你和她行礼了。”
“你还是要保住旭凤。”润玉心中恼火“在他已经换了我的人的情况下,你还想保他。”
“因为最疼他的不是我,而是你!”龙君宠冷下来几分表情“好,既然锦觅到了,就证明你赢了这一步,我们九霄云殿上见分晓。”如今他们都是当局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