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年后。
九华州。
岑葳看看这微微暗下的天色“今天是霜降,先花神的忌辰。”对于这件事她也很惋惜。
“也是二殿按律涅槃的最后一日。”逸仙摸摸的白胡子“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虽然他们远离九霄云殿,可是六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出岔子也与我们无关。”岑葳抬头看向九华州高空上,在那最高的地方便是九华上神闭关之处,那里气流诡谲,不是龙神之身根本无法到达“大殿回去了?”
“嗯,都四千年了,关内没有一点动静。”逸仙其实很是担心“那三百三十三色的运日之毒是鸟毒之最,你又说主上又出现天衰之相,老夫真是担心主上。”
“主上一定能出关。”岑葳始终这样坚信着“她经历过太多的事,都挺过来了。”
“可是回过头想,她一直太孤独了,这么多年她送走一批又一批的故友小辈。”逸仙幽叹一声“还一直记挂着东凌元君,若是能得解脱……”
“你这话不可说。”岑葳断了逸仙的话“主上一定会出关,我们只要耐心等就行。”
“我是怕大殿会失望,这四千年,他过成这样,如果主上无法出关,我真怕那孩子会走岔路。”逸仙真的很担心“主上那般疼爱的孩子,现在完全拒人千里之外,就连你我的话他也不听了,一直被自责困扰,不肯原谅自己。”
“主上因为他而被毒,这件事是大殿心头扎的最深的刺,这些年将他折磨的伤痕累累。”岑葳知道,却无能为力“当年那个膳厨的仙侍还没找到?”
“估计是让别人灭口了。”逸仙挑了眉“那件事几乎除了毒,就没了其他线索了。”
岑葳眯起眼“所以主上一定会出关。”收回目光“说起这个,我倒想到簌离被水神藏到洞庭,她好像勾结了一众人等想要对那对夫妻报复,大殿身边一定要安排人,不可让她的所为伤及大殿。”
“那水神和风神成亲后避世而居,主上又闭关养伤,不过水族众生还是受主上威名庇佑,那鸟族几次想占便宜也未得逞。”虽然逸仙不是水系,但是他因为龙君宠是水系上神而一直站水系。
“这九华州、还有水族众灵皆是主上辛劳才得太平,我虽不能开阔势力,但在主上归来之前也不能丢了一丝一毫。”岑葳这几年一直代理九华州事务,其实天帝太微是想趁机夺权,可是被龙君宠留下的一道密令阻止,告诉自己如果天帝敢趁机夺权就拿出此令,就马上昭告六界立大殿润玉为九华州少主,而自己也拿着这道密令给来此的太微看了,太微便再无动作。
但是太微并没有罢休,不能明夺,暗地里也利用九华州几大天族的不和,想要分裂九华州,幸得大殿周旋其中,才让几方互为掣肘不敢造肆。
但是如此下去九华州就会日渐衰败,真让人担心。
“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注意。”逸仙摸了下长须“太微联合固城王害了廉晁皇子,这些年和魔界依然款曲暗通,暗影回禀天帝最近又和这位固城王喝酒去了,也不知又再密谋什么。”
“他真是作死,让主上知道定然抽了他的龙脊。”岑葳冷嗤一声,他也就是仗着主上闭关,才敢如此肆无忌惮了。
因为东凌元君的死,龙君宠和魔界是势不两立。
倏然——
岑葳和逸仙都抬头,看向其实根本看不到的云上天,然后又低头互相对视。
“这是?老头子,我没感应错吧。”岑葳有些激动。
逸仙点头“是,没错,我也感应到了。”那股再熟悉不过的力量涌动了下。
岑葳安抚住自己快要蹦出来的心“主上,太好了,主上。”
逸仙扶住自己妻子“你别太激动了,也许只是主上翻了个身,别立刻告诉大殿,免得空欢喜一场又让他伤心。”
岑葳点头“我当然知道,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大殿对主上……”
“错觉,肯定是错觉。”逸仙很肯定的否定妻子的话“主上什么辈分,大殿才多大啊,你别胡思乱想,大殿只是将主上视为最亲长辈,他身世可怜,若无主上庇佑,这万年都不敢想会过成什么样。”
岑葳听夫君这么说,也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又抬头仰天,虽然看不到还是希望能看见一点因龙涌而搅动风云幻变之态。
只是可惜,虽然刚才有些感应,但此刻又毫无踪迹可寻了。
“看着天色,大殿该当值了。”逸仙看着尚无星子的夜幕,也不知他今晚会布个什么星夜。
此刻,布星台。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说“今日霜降,尾火虎,就布九星尾宿吧。”说罢摸摸身边的银白色小兽就施法,引动星子布上夜幕。
工作之后,他又孤身一人从北天门回去。
但也在他入了天门之后,感应到了一股暗力,立刻施法抗之,几番斗法下来,那贼人虽不及自己却在危急之时丢出了一颗红色火珠,就是自己都无法抵抗,被其灼伤,失神之际那贼人便失去了踪迹。
不过他还是感应了那贼人的力量,一路追随竟然到了二弟旭凤的栖梧宫。
旭凤现在已经是执掌五方天将府的人,身边自有不少天将,燎原君就是其中之一。
润玉说明来意,想让燎原与自己一起入栖梧宫捉拿那灵力高强,修为十分了得的黑衣人,但是燎原君说今夜天后有旨,任何人不得进入栖梧宫,润玉听闻是天后的意思便也不再强求,只嘱咐了燎原君几句让他多加防范,说罢便告辞离开。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旭日涅槃突然不知所踪,燎原君不敢隐瞒,立刻去禀告天帝夫妇,荼姚听到回禀手中酒杯跌落,应声碎地。
而不久之后魔界也得到了消息。
九华州也一早得到了消息。
“失踪?”岑葳听后便蹙眉“这下可好,荼姚定然会觉得是大殿或者我们使坏,想害她亲子,又免不得要找大殿麻烦了。”
“未必,凤凰五百年涅槃,旭凤已涅槃多次,怎么会轻易被人所害,更何况就算是荼姚也得有证据吧,她敢妄动大殿,就得给众仙一个交代,不然就是不给主上脸面,这不划算的买卖,我想荼姚定不肯为。”逸仙让妻子稍安勿躁“再说这四千年来,鸟族在她的扶植下日益壮大,声势都快盖过九华州了,天帝肯定忌惮,而能让荼姚投鼠忌器的只有大殿,所以太微是不会让她轻易动大殿半分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们也得有所准备,不能让荼姚伪造证据诬害了大殿。”岑葳在经过下毒之事后,对有些事格外谨慎,务求未雨绸缪。
“也是。”逸仙同意“我则派人去探一下二殿下落,期盼找到二殿,这样荼姚就是想发作也没了由头。”
“好,那我们分头行事。”岑葳觉得如此尚好。
于是夫妻两人便各自分开而动。
另一边。
旭凤坠入花界水镜,得遇自称葡萄精的锦觅小妖,在她的香蜜护佑下恢复了原气,他见花界景致尚可便就调养了几日,于是在葡萄酒的万般恳求下带她离开了花界。
而他这个无心的报恩举动让花界众芳主乱了方寸,并且海棠花主在三重天截了他的道,却被他烧的花容失色,为此长芳主牡丹竟然亲自找到了鸟族。
她在鸟族遇到鸟族新任族长——穗禾。
在一番唇枪舌战之后,穗禾让自己的属下去拷问过来,看谁如此大胆掳走了花界精灵。
那雀灵正要去办,就有天兵来禀告,魔界得知二殿下旭凤涅槃失踪,在忘川陈兵十万欲对付天界。穗禾听到这个消息便顾不得牡丹了,起步要走,但是牡丹岂能轻易容她如此怠慢,万事总有先来后到吧,便出手拦住她的去路。
两人言语不和就打开起来。
牡丹虽然年长于穗禾,可是木系灵力根本不是火系穗禾的对手,眼看就要被伤,也就在此刻,一颗星石打落而下,挡住了穗禾对牡丹的攻击。
并且有一只玉白纤手握住了原本该飞回穗禾手中的羽扇。
这让牡丹和穗禾皆是一惊。
一袭白裙飘然落地,手里摇着穗禾的羽扇,脸上则戴着厚重蒙纱的斗笠,将她的容貌完全掩去“好久不见了,牡丹。”
长芳主牡丹听着这个清脆如珍珠落玉盘的声音,不由看向出手搭救自己的女子“这位道友是谁?牡丹多谢道友出手,但这好久不见的话,牡丹不解,还请道友解惑。”
“这记性,太差。”女子白衣白裙,尚无半点杂色,步伐轻盈飘逸,宽袖随风而摆,仙风玉骨甚为动人。
穗禾自然不知此人是谁,但刚才只以一枚星石就挡住了自己不弱的攻击,虽然她看起来没有多少灵力,但穗禾不敢大意,听姨母说过修法高深之人最爱做无为之态,明明灵力超群却可令旁人毫无察觉“敢问这位道友是何人?在下现又急事,可否将羽扇归还?”
“落在我手里的东西怎能轻易交回。”来人口吻轻快,更带着三分轻狂“我觉得此羽扇甚好,摇摇风赶赶虫,甚是好用。”
穗禾不免有些动怒,她现在赶着去天界见姨母,哪里来的轻狂之徒竟然在翼渺州撒野,不由身随心动,火系灵力就引动而起。
哪知女子衣袂一动,抬手一挥就将穗禾打退,不仅是退,更是飞出了十数米,跌落在地。
穗禾都没有反应过来,起身时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足竟然都被冻住了。
牡丹见状不由看向来人。
那人回转,只对着牡丹一人撩开纱面,但是也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牡丹立刻明白,态度也完全恭敬起来“真是太意外了,原来是您归来,牡丹,牡丹……”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是什么时候天界这般无用,一个小九失踪就敢让魔族屯兵十万觊觎我天界,这太微的天帝是越当越回去了。”女子语气闲散,可话语中是不容人反驳的威严“牡丹,你觉得是鸟族的人偷走了你花界的人,但是魔界敢如此妄为,此刻也的确不是你们两族计较之时,你先回去,待魔界退兵,我让人帮你找;如果真是鸟族之人伤了花界之人,我愿为你做主,你看如此可好?”
“牡丹不敢,只是被鸟族之人带走的人是我花界子弟,我若无法寻回她也不好跟众人交代。”长芳主执意想找。
女子不知缘由,但见牡丹如此,便回头“小麻雀,你就陪着牡丹逛一下你们鸟族,若是她找到了要找的人,你就赔个不是,若是没找到,牡丹你赔个不是。”
青雀亲眼看见那蒙面女子只轻轻一挥,穗禾公主就摔了出去,并且手脚都被冻住了,自知不是她的对手,但她如此无礼的要求是在让她无法答应。
穗禾挣扎起身“你到底是何人?”
“我刚才说天界衰落,鸟族也衰了不少,过去的族长荼姚好歹是凤凰神鸟,怎么如今一直小小的鸡毛雀都敢自称是鸟族族长了?想过去赤凤、青鸾、鹓鶵、鸿鹄和鸑鷟是何等神姿傲然,唉……如今倒让这短毛雀占了首巢,可怜,真真是可怜。”一边说一边摇扇。
穗禾不能在族人面前丢了这个脸,于是重新唤起火灵之力,想要熔散手脚的冰冷,却发现自己的火灵之力根本已经聚不齐了“怎么会这样?”
那女子也不多做纠缠,起身边走。
“姑姑——”牡丹唤了她一声“姑姑归来,六界同喜,牡丹姐妹虽已脱离天界,但等姑姑得空,请容我与其他芳主前往九州华宫拜见。”
“得空再说吧。”女子羽扇一挥,人已离。
九华州?!穗禾捂住胸口,她觉得一股极寒之气已经从四肢往心口蔓延,剧痛难当:九州华宫,姑姑?突然她想到了姨母曾经跟自己说起的一件事,但是,但是怎么都不相信,抬起自己被冻结的手臂,白霜覆盖,寒气逼人,她不由心惊胆战,莫不是真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