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直到穿过桃花林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她扒着乱石看了一圈,没瞧见人。
九千岁还在等着板栗吗?
第34章 关心 沈大人,你莫不是对我……
沈郁提着衣裙找过去,石头后面都没人,她又往那树下跑过去,隐隐瞧见一截白色的衣袖,根本就不是九千岁平时穿的官服。
“九千岁?”
她喊了一声,那人没应她。
沈郁越发疑惑,踩着乱石走过去,那截白色的衣袖动了动,露出一截剑鞘。
这不就是九千岁的剑吗?
他为何不回话。
沈郁提着板栗走过去,以为是他没听见,又喊了他一声:“九千岁!”
都在他身旁喊了,他还是跟没听见一样,认真地擦着手中的剑,只露出半张冷冰冰的脸,一看便是不高兴了。
他今日穿了白色的衣袍,烫金的纹,那面料不知是用什么纹路织的,在光线之下隐隐显出雍容的牡丹花纹。这一看便是宫里御用的面料,从来都只赏给宫里的贵人,就算是沈郁自己想用,都得靠皇奶奶赏下来。
这九千岁换下了官服,倒是去了周身的凛冽,变得亲近了不少。那身白色的衣服也是真的适合他,就如那温润的白玉面具一般,衬得他脂如凝玉,宛若白玉一样通透无暇。
他侧身坐在树底下,自顾自地擦着长剑,宽大的衣袖落在地上,腰间血玉雕琢的镂空珠子,点缀在白色之间,煞是好看。
他的长发只用简单的发带绑着,连簪子都不用,任由长发随着发带飘摇,一如既往地洒脱随性。
沈郁注意到了他的手,正拿着上好的丝绸擦着剑,在锋利的白刃之间游走着,看得人胆战心惊的,他的手……
他的手。
也太过匀称如画了。
沈郁越看越觉得熟悉,仿佛在哪里看过,她不知不觉把头凑了过去。
九千岁将长剑擦到了底,猛地一抬,那剑尖便正对着沈郁的喉咙。他侧身看着她,那双眼睛有些冰冷,看清楚她是谁之后,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剑。
沈郁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九千岁,是我啊,给您送板栗的小宫女……”
凤千瑜没说话,反而将剑尖往上抬了两分,锋利的刀刃贴着她单薄的脖颈。他微仰着头,面具下露出削薄的下巴,幽幽道:“是你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怎么今天不叫别人帮你送了?”
沈郁努力抬着下颚,说话都不敢弧度太大,“九千岁说笑了,我答应九千岁的事,我怎么敢不来,昨日只是个意外。”
“给千岁我送东西,都敢假手于他人,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他靠着树干,淡淡地望着她,“昨天等了你那么久,却派了别人来敷衍我,板栗都还没开始剥,就吓晕了过去。”
沈郁心想,是不是昨天那婢女太不禁吓了,惹恼了他,“九千岁神威,宫人们见了都是怕的,九千岁不要责怪他们……”
“那你怕我吗?”
沈郁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但她知道九千岁并不是真的想杀了她,他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她便壮着勇气道:“我不怕。”
凤千瑜轻笑了一声,他托着下巴,手中的长剑仍然抵在她脖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们都说我嗜血如命、杀人如麻,你就不怕我动怒,一剑杀了你吗?”
“九千岁不是草芥人命的人。”
喜欢吃栗子糕的人能坏到哪里去,沈郁心想。那大多都是以讹传讹,她不信。
“她们还说我面目丑陋、茹毛饮血,身上尽是血腥味,你觉得呢?”
沈郁闭着眼睛,轻轻摇头,“九千岁怎么会面目丑陋,九千岁摘了面具一定是顶好看的!”
她闭着眼睛一阵瞎捧,怪有趣的。
凤千瑜轻轻笑了起来,倒是收回了自己的长剑,重新放回剑鞘中,“小宫女,你刚来这宫里,你有好多事情都不知道,等你知道了,就该怕我了……”
他倚着树干望向远方,长剑就放在他身侧,风起长袖,一身白衣无尘。
微风吹过他俊美的面庞,乱发与白玉交织成一幅画,那般干净明朗的少年,比这世间任何一种颜色都要明媚动人。
沈郁对他,真的怕不起来。
她每每看着他独自一人的时候,都觉得他像极了以前的自己,所以才会不去听那些流言蜚语,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沈郁忍不住对他说道:“我要是怕了九千岁,这宫里就没人给你剥板栗了……”
凤千瑜抬起的手顿了下。
“这世间总是以讹传讹,所有人都只相信自己愿意去相信的,没有人会在意真相。”
“九千岁莫要因为这些气坏了自己。”
沈郁蹲了下来,将食盒放在地上,打开里面满满一盒的板栗,“九千岁,来吃板栗吧。没有栗子糕,好歹有板栗解解馋……”
凤千瑜看了过去,她蹲在食盒边上朝着他笑了笑,那满满一盒的板栗就像要把他空洞的心给塞满一样,驱散了周身的寒冷。
他伸手拿了一颗捏在手上,那外面的壳太硬了,保护着柔软的果肉,强行去破开只会伤了自己。
“诶诶诶,那个还没有剥,九千岁您吃这个,”她叫住了他,把自己剥好的板栗递给了他,拿走了他手中的那颗。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手,她换板栗的时候,好像碰到他的手指头了。
“这些板栗都是开了口的,要顺着口子往下捏,板栗自然而然就开了,大人不顺着它的话,太用力去剥就会伤到自己。”
凤千瑜默不作声地吃着板栗,他有点喜欢这种感觉,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给他剥板栗。微风鼓长袖,青天懒云起,这般燥热的天也觉得心都宁静了下来。
沈郁剥了几个,偷偷看了他一眼,感觉今儿穿白衣的九千岁看起来格外亲近,哪怕他把剑抵在她脖子上,她也不觉得害怕。
“九千岁,您今天怎么没穿官服?”
他那石青色的官服总是将他衬得有几分疏远,尊贵是尊贵,倒是叫人不敢靠近他了。
“等会儿要出去一趟。”
“千岁要去哪?”
凤千瑜睨了她一眼,声音又柔又软,“你问这些做什么?”
“奴婢这不是关心您吗。”
他懒懒地倚着身后,忽然朝着她勾了勾手,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根本不会让人觉得他起了坏心。沈郁傻乎乎地靠过去,他却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拽向了自己。
沈郁没站稳,猛地跌在了他的身上,她的鼻尖几乎都碰到了他的面具,甚至都能看到他的瞳孔中惊慌失措的自己。
她下意识地想起身,他又用力拽了一下,她就这样整个人撞入了他的怀中,几乎是跪在他的身上,一下子就红透了耳根。
她从未跟人这般亲近过,一时间又是惊慌,又是失措,撑着他身后的树干,尽量不去触碰他的身体,她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凤千瑜轻声笑了起来,他的眸色很深很深,就像深不见底的深渊要将人心魂都收了进去,语调却是轻扬,“沈大人,你总是这样关心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沈郁猛然睁大了眼睛,“你……”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火急火燎地想从他身上下去,他却一把抽出长剑,抵在她脖子上。
那剑刃又冰又凉,沈郁一下子就不敢动了,只能僵在他身上不上不下,一时间又急又怕。
“九千岁,有话好好说!”
他笑得嘴角都勾了起来,诱人得紧,面具下的半张脸当真是比白玉还无暇,“沈大人可真是演的一手好戏,这么处心积虑的接近我,可是对我起了歹心?”
沈郁隔得太近了,又是害怕,又是不敢动,瞪得眼睛都直了,“九千岁你听我解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绝不是想要害你!”
沈郁一波三连,企图挽回自己的名誉,那抵在她脖子上的刀却纹丝未动。她跪得脚都麻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就是个起了歹心的骗子,她连辩解都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沈大人莫不是……贪图我美色?”
沈郁一肚子解释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忽然就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他的语调忽而又变得温柔,桃色的唇像桃花一样单薄,“听闻沈大人独爱女色,府中还娇养着美人,与我亲近,可是贪图我的姿色?”
“九千岁,您千万别误会!”
沈郁被他的声音撩拨的耳根子发红,可是横在她脖子上的刀刃又让她不敢动弹,“咱们之间都是误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没认出我,我也不想惹麻烦,所以才谎称是小宫女……”
“你还说,你是陈贵妃宫里的?”
沈郁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本就是随口胡诌之言,谁能想到还会再见到他?
“九千岁,我就是说顺口了!”
“来了这么多天,也不解释?”
沈郁心想,她也得敢啊。
这九千岁动不动就要拔剑。
“你还每天穿着宫女的衣服来?”
“九千岁!我真没那个意思!”
凤千瑜托着精致的下巴,微微眯起了眼睛,“沈大人此举,当真是叫人迷惑得很。那位御厨,莫不是你故意撬走的?”
“九千岁!我真没有!”
他压根就不听,拿剑抵在她脖子上,微眯着眼自顾自地说着自己心中所想,“沈大人真是好算计啊,每天想方设法地来到我跟前,又是夸我,又是哄我,又是剥板栗,又是宽慰我……”
他又笑了起来,微侧着身子,衣领懒懒地散开着,露出一截细腻的肌肤,“沈大人,你莫不是馋我的身子?”
沈郁:!!!
九千岁,您清醒一点好吗!
第35章 血玉
沈郁平时能说会道, 现在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憋得耳根子都红了,“九千岁, 其实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要是说这些都是误会, 您相信吗……”
“不信。”
沈郁跪得脚都麻了,却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