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水开始闭口不言,她不再和任何人说话,但每天都按时吃药。
谢长绝知道她厌恶自己,从那天起,便日日早出晚归。
阿凤见他好几次回来时,浑身都脏兮兮的,甚至还挂了彩,很是担心,隔天白天的时候,把这件事说给陆心水听,可她听完还是毫无反应,和之前一模一样。
阿凤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尽管好奇心作祟,可看到谢长绝的样子又不敢问。
谢长绝在找人,这是她亲耳听到的,他还请求她,希望村民们能够帮忙。
事关人命,阿凤不敢耽误,当天晚上便去找了村长,可结果不尽人意。
他们村子人少,谁家发生点什么事,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
然而并没有人再在河边捡到陌生人回来。
谢长绝只能继续独自沿着河边寻找,不过每天晚上他都会赶回家。
他和陆心水依然每天睡在一起,可是彼此之间,却好像越来越疏远。
就连阿凤都隐约感到了这种变化——
谢长绝气质更冷了,他出现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种难以言说的哀伤。
阿凤一开始还敢和她说几句话,到后来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落泪,所以见到他都垂眸走开。
大概过了有十天,这天清晨他却意外的找到阿凤,问村子里有没有人去城镇上。
“我帮你问问。”阿凤这么说。
上兰村自给自足,大部分的村民,都是靠着那几亩土地过日子,一年到头都不怎么去镇上。
阿凤去找了隔壁的牛叔,他经常去镇子上给酒楼饭馆送鱼,然而牛婶告诉她,牛叔出远门了。
她心里一沉,只好问,“去哪里了?怎么好端端的出远门?”
“有个远房亲戚过世了。”牛婶叹了口气,“这一来一去得有小半个月呢。不过大牛二牛他们,会代替他爹去送鱼,你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办,也可以交代他们去办。”
牛婶说起自己的儿子,口吻里满是骄傲。
阿凤回到家后,将情况如实转告给谢长绝。
她看着他英俊的眉眼,试探着问,“大牛和二牛虽然年纪小,但都是很稳重的。”
谢长绝表示知道了,郑重其事的朝她鞠了个躬。
阿凤有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句他便说,“这些日子有劳您了。”
他们要走了。
她没有理由挽留,彼此间的相遇,只是一场意外。
如果不是偶然,像她这么平常普通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和他们有什么交集。
短暂的相交过后,大家该各自回到各自的路上去。
阿凤清楚她该大方一些,因为她毫无立场,可她莫名的生出股想要落泪的冲动。
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激荡,她怕眼泪滚落,忙不迭的重重点头。
谢长绝推开了房门,进到小小的屋子里。
陆心水坐在床上发呆,就算察觉到他的存在,她从来也不会主动和他说话。
她还是恨他。
谢长绝很在意她的态度,然而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他也毫无办法。
命运总是在给了他希望之后,又将希望摧毁碾碎。
明明两世她都爱上了他,但他们却永远没有好的结局。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为什么既要他重生,又不让他重生到一切悲剧未发生之前?
为什么他次次都求而不得,次次都注定失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谢长绝心如刀割。
他缓步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平静冷漠的眉眼,无比思念他的姑娘。
那个眼睛会弯起来,嘴角会微微上扬,见到他就会喜笑颜开的姑娘。
她去哪儿了?
她被他亲手毁了。
谢长绝闭了闭眼睛,再抬眸时,口吻温柔似水,“阿芷,你的伤养的差不多了,我们明天就去镇子上,到那里我便去找县令,他们人手多,也能帮我们给京城递消息。”
他说到这里,抿了抿唇,声线竟有几分颤抖,可他知道相比起这些,她更想听的是什么。
“你放心,解决完这些事情……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
陆心水没给予任何回应,他早就料到如此,可还是有几分失落。
他们没什么行李要收拾的,倒是隔壁的阿凤,两个包袱鼓鼓囊囊的,像极了要出远门。
夜色还没完全暗下来。
她擦了把额头的汗,敲响了隔壁牛婶的院门。
“是阿凤啊,吃饭了吗?”牛婶热情的把她迎进来,“来找我还是找大牛他们?”
阿凤出身可怜,年纪又小,她一直都把她当成自家孩子来看待。
在她的印象中,阿凤总是带着淳朴温厚的笑容,很少见她这么严肃。
牛婶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怎么了阿凤,你是不是遇到难处了,你跟婶子说。”
阿凤摇头笑道,“没有,就是我要出趟远门,想让婶子帮我照看下奶奶。”
“这样啊,不是什么大事,咱们邻居一场,不用跟我客气,无非就是多了几口饭。”牛婶为人慷慨爽朗,她朝着她的小院看了眼,心有不安,“不过你从小到大没出过远门,这次自己出去?”
“是要跟他们去镇子上。”阿凤如实交代,“兴许还要待上一段时间。”
牛婶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好,其实把他们救了,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他们在你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天,也没个报酬,他们现在要走就走呗,你还亲自去送什么……”
“婶子,换成你遇上这事,你也会帮忙的,咱们做好事,图的不就是个心安吗?菩萨教咱们要多做善事积累福报,他们不是赖着不走,而是陆姑娘的伤没好,况且公子说会给我报酬的。”
“你这傻丫头!”牛婶朝她翻了个白眼,“人家随便说说骗你的,你也相信!”
“婶子,我觉得他不会。”她吐了吐舌头,“我相信他。”
牛婶瞥见小姑娘绯红的脸颊,忽然间意识到什么。
她知道这时候不该说泼冷水的话,但阿凤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有些话她不得不提前说。
“阿凤,你年纪还小,以后会遇到适合的男子。谢公子容貌是不错,但他心里头有人。”牛婶轻轻的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再开口时声音温柔,“一个人心里头的位置就那么小,只够住一个人,你若是非要挤进去,那么住在里面的人都会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