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丰与陆廷野经常混迹一起,眼下送上门来,被陆夫人抓住好生一顿盘问,可苦死他了。
他断然不能实话实说,又不能什么都不说,思来想去,还算聪明,只道今天陆廷野与许知意是初次相识,求娶恐怕是一时兴起。
陆心水不知全貌,本来就是这么想的,眼下见四哥都这般说,忙跟着附和。
反正在她看来,她三哥历来率性而来,在男女感情上,冲动胡来是有可能的。
陆夫人模样生的沉静温婉,过了许久,惊觉时间不早,叮嘱他们早些回去歇息,此事明日再议。
陆景丰有心亲自到别院去问个清楚,然担心父亲正在气头上,将自个赔进去,脚尖拐个弯,乖乖回屋去了,竟也整夜好眠。
等再次睁开眼,仍惦记着昨晚一事,匆匆洗漱过后,就往别院而去。
府上的家丁,真奉命行事,将陆廷野的别院看守的滴水不漏。
他刚出现在这里,一众人忙严阵以待,颇为警惕的看着他。
陆景丰无语的说:“放心!我就是来看看三哥!父亲有言,不让放三哥出来,那我进去看看说几句话总行了吧?”
他说着慢悠悠的转了个身,示意给家丁们看,他是空手来的,绝对没有私带任何吃食。
陆景丰是府上大人的幺子,平日里虽然经常胡来,但是却依旧备受宠爱,家丁们都有所思量,不愿得罪他,便打开门放他进去。
“三哥?”
他一进门,就往里面冲,绕过屏风,本以为会看到他三哥为情所困,颓然失落的模样,哪曾想人家这会儿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都日上三竿了!
陆景丰着实愣了愣,来之前的担忧,在瞧见他此番做派后,顿时烟消云散。
他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惊扰了陆廷野,后者眼睛虽仍闭着,却从旁扯出枕头,照着他的方向丢过来。
陆景丰灵活一闪,轻松避过,得意之色尽显,几个健步轻快的走到他跟前坐下。
他念叨着道:“三哥,你闹着一出是作甚呢!我听母亲说,父亲之所以勃然大怒,是因为你同他求娶许家大小姐?”
陆廷野迷迷糊糊的应了声。
陆景丰大惊,无语的道:“你怎么在这事上反而糊涂了呢?动动脑子想也知道,父亲不会同意的,不光是因为门第,还有家族的声誉,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咱们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么,她那样的,你若真喜欢,撑死纳为侧室,她爱做不做,不做那是你们两个有缘无分,倒不如放手,你怎么还犟上了?”
陆廷野本想睡个囫囵觉,无奈耳朵旁边喧嚣个不停,是彻底睡不成了。
他倏的睁开眼,吓陆景丰一跳也不管,只起身换成盘腿而坐的姿势。
陆景丰看他这样,知晓是要好好谈谈此事,于是继续说道:“你想明白了?”
陆廷野摇摇头,反而看着他,问道:“你有没有办法?”
陆景丰一噎,拧眉道:“什么办法?”
陆廷野认真的回答说:“能够娶她为妻的办法,我当如何劝说父亲,令他同意?”
陆景丰简直要跳起来,他端详着他,边仔细看边嘀咕道:“没错啊,是我三哥啊,怎么……三哥,你是被什么东西给附体了不成?”
陆廷野举手作势要抽他,他忙抱头道:“我的亲哥哥啊,好哥哥啊,你就忘了这回事吧,娶什么娶,咱们身为陆家子孙,要是娶妻也得娶高门大户的,她一个小小许府不受宠的嫡女,给你做侧室都是祖上坟头冒青烟的大好事,否则的话,怕是此生连我们陆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侧室?”陆廷野哼声,说道:“父亲说做侧室也不可能,他现在态度坚决的很。”
“得。”陆景丰两手一摊,耸耸肩道:“父亲都这么说了,那你还在想什么?我看那许家大小姐,不过如此,且人家不一定对你有意,你为了一个对你没十分心思的女人,与父亲作对,更没有必要了。”
陆廷野等他说完,才不紧不慢的纠正他,说道:“谁说娇娇对我无意的?”
他口吻暗暗得意,不能说相当明显吧,但完全可以听得出来。
陆景丰观他神色,不似自己发梦臆想,再一联想,他这副被灌了假酒的喜色,与昨日赛马场上的一模一样。
难不成……
他轻咳了声,有了猜测,但却偏要与他作对,接过他的话说:“三哥又如何得知许大小姐对你有情有意?”
陆廷野得意更甚,微微摇头说道:“她昨日亲自与我说的。”
陆景丰眸色微沉,顿了顿,道:“那娶妻一事,也是她提与你的?”
盛夏时分,日头直逼正当空,白辣辣的光直直的倾泻而下,将屋子里照的亮堂堂的。
陆廷野眉眼愈发浓沉如墨,他看着面前的人,短促的嗤笑了声,之后换成更为慵懒的姿势,单腿蜷缩,另一只长腿舒展。
他说:“是她提的。”
陆景丰心中咯噔,再问道:“她说要正妻之位?”
陆廷野笑意更深:“是又如何?她对我有意,想要正妻之位,我一不是给不起,二不是不愿给,便是许她了,不成吗?”
陆景丰大呼道:“糊涂,糊涂啊!三哥,你虽聪明一世,但陷入情网,亦难保持清醒。要我看来,这个许家大小姐许知意,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她倒是什么都敢肖想,连我陆府嫡子的正妻之位都敢想,好大的野心!如此细细想来,她自疯病好了之后,便处处结交权贵,为自己谋名谋利,她说她对你有意,我看并非真心,肯定是盯上了我陆家家缠万贯,家世显赫!不然的话,若是真的对你有心,只要能与你在一起,便心满意足,又何必那么在乎正不正妻呢?”
陆廷野皱眉,对此不甚赞同,反驳说道:“她正因为在乎我,才想要这正妻之位,古今以来嫡庶有别,她若不开口,那便尚好,她既然开了口,头一回向我索要东西,我怎能有推拒之意?你莫要再胡乱编排她,且说说有无法子助我令父亲对此门亲事点头。”
陆景丰目瞪口呆,干张着嘴,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疯了。
他三哥真是疯了。
许知意这么明显的意图,他被男女之爱蒙蔽了双眼,竟都看不出来!
他气的咬牙,身体都在轻颤,说道:“三哥!她并非真心,只是对你有所图而已!”
“她若不是中意我,又为何独独对我有所图?她怎么不去图别人的正妻之位?”陆廷野冷眼看过来。
陆景丰看出来,他似是生气了,眼神都变得凛冽寒凉,他其实也气的头昏脑涨,起身丢下一句“容我思量”就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