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万俟比平时来得早一些。
但是别误会,她可不是为了裴锦夕,而是因为带了实习生,适当来早点好交代她一些工作。
七点钟,下班的迎面碰见上班的,万俟雅一边和同事们打招呼,一边往嘴里塞奶黄包。
待会儿也许能去食堂买个卤鸡蛋,她想着,掏钥匙打开门,照例先把饮水机打开。
对桌的老何还没来,万俟雅看见一个醒目的大纸箱子堆在他们办公桌旁边,以为是老何的快递。
她最近没买东西,买了也不会往医院寄。
拉开抽屉摸出一包玫瑰花茶,万俟雅撕着包装,不经意往纸箱上瞟了眼,登时愣住。
黑色马克笔迹写的是她的名字!
箱子四四方方跟毕业季打包的行李一般大,万俟雅人都懵了,这是什么鬼东西?不会是炸弹吧?
瞬间就想报警,她顺手抄起笔筒里的美工刀,小心翼翼的走到箱子边,对准胶带封条戳了一下。
很容易弄开个小口,万俟警惕地观察了会儿,听里头没动静才敢把箱子打开。
不是炸弹,而是一箱的包包!
右手拎起一个是香奈儿,左手又提一个是爱马仕,颜色和款式都说明是最新的单品。
不止是这些,万俟雅随便翻了翻下面,迪奥,范思哲,古驰……通通是新上市的单品!
一箱的奢侈品包包应该是女人的最爱,然而万俟雅的第一反应是锒铛入狱。
“震惊!黎城市医院美女医生万俟雅卡要红包,竟让病患送百万奢侈品包包……”
头条都自己脑补出来了,万俟火速把包包塞回去,拿了胶带卡卡几下把箱子给封严实。
抬头瞄了眼挂钟,这会儿上班还早,最好赶紧想想谁送的,丫的给她……裴锦夕?!
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到她,正好这金光闪闪的女人就在医院里住着,万俟雅赶紧找了折迭推车来,把箱子抱上去推着往住院部跑。
可别给领导撞见,否则百口莫辩啊。
这边裴锦夕还在想送什么首饰,猛然看见门口滚进来一个大纸箱子。
“裴锦夕,”万俟盯着她,气喘吁吁,“你送的?”
“嗯。”
腰已经不似昨天那般疼,裴锦夕急忙下床,“万俟,你看看喜欢什么首饰?”
殷勤地要把平板递过去让她选,万俟雅心里却一梗,感觉受到了很大的冒犯。
她又想起裴锦夕无情分手留下的“嫖资”,以及那天在私人诊所的争吵。
她到底把她当做了什么?!
隐忍着怒火,万俟没有接平板,只冷冷地讽道:“裴总这是想干什么?”
“万俟,我……”
“我没有贱到想从你这里揩油,不管是我还是我姨姨,我们都不想要你裴家的钱。”
“不是的,我……”
“这些包包你自己拿回去,以后不要再往我的办公室送,我现在不想勾引你了,也受不起你高贵裴家的钱。”
一句句说得冷淡,万俟雅扭头要走,裴锦夕连忙上前拦住她,“万俟,那天的事情是我说过了。”
“我昏头了口不择言,你别生气,我……”
想说对不起,可是万俟雅不想听,何况她还耿耿于怀,“裴锦夕,你真的很无聊。”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了现在又不敢承认算什么?”
万俟雅讨厌这种错了就拿物质摆平的行为,所以懒得理她,“让开,我要上班了。”
“万俟……”
抿了抿嘴唇,裴锦夕讪讪地垂下手臂,让开。
心里有刺,万俟雅走得高傲,突然又回过头,眼里满是失望和讽刺,“裴锦夕,我不是妓女。”
“还有,你除了钱真的一无是处。”
径直回了办公室,一推门闻见淡淡的玫瑰花香,白一诺正把一只蓝玫瑰插在精致的小瓶里摆到万俟的桌上。
旁边有热气腾腾的花茶,昨晚没收拾完的东西也理得整齐,桌面干干净净。
“老师早,”白一诺朝万俟笑笑,很乖巧的样子,“刚刚我把病房记录填好了。”
看来是才到医院就去转了病房,这么勤快的实习生反倒让万俟不习惯了,思来想去只能先夸一夸,“挺好的,不错。”
白一诺十分淑女地抿唇微笑,朝万俟雅眨了眨眼睛,像只小兔子,“老师吃早饭了吗?”
“我吃过了,”万俟雅打开柜子拿了一件新的白大褂,还有昨天发下来的实习证,“喏,记得上班的时候把胸牌戴在右边。”
白一诺乖乖地点头,万俟雅又给她拿了一些表格夹到文件夹里,“今天你主要就负责查房吧。”
“嗯。”
女孩完全是她说什么做什么的样子,万俟雅想想暂时没有可交代的事了,正要让她抓紧时间去食堂,白一诺突然凑近。
她比她矮一点,这个距离就像在嗅她的脖颈。
“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听说过老师,”像是刻意地接近,白一诺轻轻勾起万俟的一缕发丝,“老师和传闻中一样的美……而且好香~”
声音很轻,年轻稚嫩的气息让万俟一时恍惚:叁十四的熟女居然被二十二的小孩子撩了?
也许该说点儿什么来打破缓解一下这被撩的尴尬,白一诺却突然退开,像是无事发生那般拿起白大褂和文件夹。
万俟愣在那儿,想:桃花真是说来就来。
……
住院部单人病房。
装满名牌包包的大箱子堆在角落,裴锦夕双手反撑着床沿,低头呆呆地盯着一尘不染的地面,垂下双腿轻轻摇晃着。
腿长,于是拖鞋底在瓷砖上来回搓出声响,越衬得此时的病房安静无比。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自从她开始参与公司的经营活动,大大小小的案子,形形色色的人,没有哪次让她这么毫无思绪。
决策和执行有过失误,可总有事后补救的措施,不像这次……好像全然没有用。
失落,难过,惶恐……种种情绪大杂烩一般混成令人压抑的暗色,把心底每一处都抹成阴郁。
“除了钱你一无是处!”
“你母亲都去世多少年了?你不过就是自私!”
打了个哆嗦,裴锦夕心跳得很快很累,胀满的情绪让她无所适从,鼻子不禁发酸。
抬头望着眼前洁白的墙壁,她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了,万俟雅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她并不了解内情,只是诚实地说出既有事实,但也刚巧命中了裴锦夕自知却不敢承认的事情。
父亲多年未娶的原因她很清楚,平心而论,她也不是真的厌恶欧阳闵。
可是……
“咚咚咚”,有人敲了敲门。
“你好,我是来帮你换药的,”小周护士推着医用车进来,“是39号床吧?”
裴锦夕忙敛了情绪,习惯性地微笑,“是。”
她很配合地上床趴着,文雅礼貌的笑容闪了小周的眼,让她有一秒钟的出神。
好好看的姐姐!
趴在病床上的身段极是好看,裴锦夕把长发拨朝一侧,抱住枕头靠着,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雪白,修长,比那些模特还要美。
赏心悦目,小周觉得自己都被撩到了,连带换药的手法都充满了怜惜。
不一会儿把干净的纱布缠好,小周收拾着东西,突然听见裴锦夕问:
“你们医生是不是都去食堂吃午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