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不挂在脖子上?”
迫不得已往后退了一步, 糯团子拿额头抵着他手掌, 内心深处“十万个为什么”魂又上线了。
脖子上挂着钥匙,证明他已经是个大孩子, 有独立掌管家门钥匙的权利,谁会取下来?
当然要随时挂在脖子上昭告天下,多威风啊!
“不为什么......”
楚尽松开轻轻抵住她额头的手掌, 垂下胳膊,看起来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转身继续往锅炉房方向走。
糯团子脾气一向好, 也没恼。
她一手摸着兜里的糖, 穿凉鞋的脚丫跺在水泥地上“吧嗒吧嗒”作响, 紧紧跟着他屁股后头。
小嘴嘟嘟囔囔道:“你说嘛, 到底为什么呀, 呐, 钥匙你放哪里了?可千万小心放好咯,你放的地方,安全不安全呀?
小心弄丢呢, 丢钥匙可麻烦了,那可是大事儿,上次丁一和淼淼的爸爸把家里钥匙丢了,就让丁一从他家窗户的防盗栏往里爬......”
楚尽没停下脚步,不紧不慢地走着,也没搭话。
快跑两步,糯团子瞅瞅他面色,确定对方应该是听着呢。
早就习惯了身边这个沉默又不捧场的听众,宋乔曦又回到原位,才发觉刚刚放出去的“钩子”有没有勾住楚尽她不知道,反而把自己勾住了。
现在要是不让她把整个故事讲完,简直能要她的命。
糯团子故作高深的继续说:“结果,你猜咋的?”
“......”
男孩抿抿嘴,目不斜视。
“那是去年冬天,快过年了吧,丁一那段时间不知道为啥,可能是吃太多猪头肉了,总之头变得比之前大了一圈儿,吃啥补啥嘛。”
糯团子还不忘总结一番,下了个定论,自认为很有道理的点点头。
一旁的楚尽听到她的“吃啥补啥”,没忍住,瞥了团子一眼。
小姑娘兴致高昂,手舞足蹈的描述,那只看不见的“画笔”似乎又被她拿到手上了。
按这逻辑,宋乔曦一顿啃六只鸡翅,到时候背后还不得长出三对翅膀出来?
晃悠着小脑袋,宋乔曦继续沉浸在回忆里,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的场景,“然后啊,丁爸爸拖着他从窗台往里爬的,他脑袋,就这么‘嘎嘣’一下卡在防盗窗栏杆了,是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来。
然后丁一就哭了,哭着喊丁爸爸是‘大妖怪’,要谋害他,早就看他这个儿子不顺眼了,只想要他姐姐丁淼!
哇,你别看□□时不敢大声讲话,那天他叫得好大声啊,全大院儿都听到了......”
“后来,还是我爸爸和王爸爸拿着老大的钳子,把防盗网夹开,丁一才出来。所以你看,这件事告诉我们,千万要把钥匙放好,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挂在脖子上,这样不容易丢......”
阐述观点太嗨,小糯团光顾着闷头说了,没注意前面的人脚步停了,又一头撞进楚尽怀里。
好在磕了那么多次,都磕出经验来了?
这次是额头先接触男孩硬邦邦的胸口,鼻子没撞到,额头接触的是柔软的t恤,小姑娘头挺铁,也没觉得疼。
“唔......”
她懵懵地抬头,发现俩人已经到锅炉房门口了。
不好意思地笑笑,宋乔曦摸摸额头,吐吐舌头,“唔......到了哈,真快,你,你不开门吗?”
楚尽摇摇头,无奈地叹口气,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比出一个“三”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嗯?
糯团子眨巴眼望着他。
“三次......”
男孩漂亮眉眼微微皱起,轻声说。
他放下手,从裤兜里摸出拴着红绳的钥匙,摊开掌心,应该是让宋乔曦看。
凑过头,糯团子仔细瞅瞅,这把钥匙和自家的钥匙有点区别,要大一些,四棱的形状上面带着锯齿?
可是,让她看钥匙干嘛?
还有那个三次......
什么意思嘛?
狐疑地抬起头,宋乔曦茫然地眨眨眼,嘴巴嘟起来。
“你走路从来不留神,这么短的一条路,就可以撞三次,我要还把钥匙挂在胸口,你额头还要不要了?”
楚尽语气淡淡的,收回手掌,转身走两步跨上台阶,用钥匙打开房门。
他准备进门之前,发觉身后怎么没动静,扭头看到糯团子瞪大眼睛楞在那里。
样子像在沉思,也像是吃太饱的食困......
小糯团那古灵精怪的脑瓜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楚尽也搞不清楚。
只觉得,宋乔曦总是出其不意,语出惊人,自己碰到她就完全没辙。
“咳,散步散够了,还不回去午休?”
脱下肩膀上沉重的书包放到门口的架子上,楚尽提醒不知道“神游”到哪个奇幻仙境的小姑娘。
“喔......”
宋乔曦木木的答应了一声。
脑子却像是开窍了似的,闪过一道闪电似的白光,恍然大悟。
原来,楚尽是怕自己撞到头哇?
他怎么这么好呐,一件小小的事情都记得住,对小伙伴这么友爱,和记忆中,书里描述的那个性格偏激、手段毒辣的“大反派”一点儿都不沾边。
“给你的,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口哨棒棒糖。”宋乔曦差点忘了,赶快拿出糖,塞到楚尽手里,和他挥挥手,“我回家午休啦,晚上来叫你吃饭。”
她心情好极了,一蹦一跳地顺着冬青花坛往家属楼方向走。
自己都不知道,刚刚那一瞬,笑眼里闪着多耀眼的光,让男孩楞在原地盯着掌心的棒棒糖。
回家的路上,宋乔曦思索几个月来,家里爸爸妈妈的变化,楚尽的变化,甚至小伙伴们星星点点的变化。
每天,每个人,包括自己,都在变得越来越好。
这更让她坚定了,要彻底改变剧情的决心。
小糯团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憧憬,今年是1996年,明年是1997年。
1997年,旧记忆书中有写有两件顶顶重要的事情。
一件是香港,终于要回归祖国母亲的怀抱了。
另一件,是报社大院儿决定扩建,为了改善员工住房条件,要盖新的宿舍楼了。
平房只保留居委会和锅炉房那一排,后面丁一、丁淼家的工人平房,准备拆掉。
到时候,印刷厂的工人会搬到现在的报社职工家属楼,报社职工会根据职称级别和工龄,来挑选新盖的楼房。
书中发生的剧情,她记忆犹新,最终爸爸妈妈没选上心仪的房子,大概又是原主在学校捅了什么大篓子被老师紧急请了家长。
刚好那天妈妈学校有事,过不去,爸爸请假直接去了学校,耽误了选房。
等处理完原主的“烂摊子”,其他同事基本都挑完了,只剩下那些位置不好、朝向不好、楼层不好的户型。
宋乔曦知道,能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是妈妈期待已久的事情,更何况,如果家里换成了三居室,就多了一间卧室......
是不是楚尽,会愿意来家里住了呢?
无论如何,这次,糯团子下定决心,一定要守护住他们老宋家的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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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如期而至。
齐州市的秋脖子很短,短到几乎没有,似是一夜入冬。
但是齐州市的冬天又很可爱,这座北方的省会城市几乎四面环山,就北边有个小缺口,几座小山像摇篮一样包裹着这座古老的城。
老城区的一眼眼泉水,在冬天也不结冰,像是冒着热气儿一样费劲儿的“咕咚咚”冒泡,看着可喜人了。
这儿的冬天,经常是大晴天,很少刮“刀割脸”似的西北风。
有人说,齐州啊,是一座温情的城市,人也很温柔。
就是这么一座温情的城市里,有个鬼马精灵的糯团子,名叫宋乔曦。
她长在在一个温情的家庭里,和一群温情的小伙伴们在一起,悄默声又长大了那么一点点。
元旦只有短短的一天假期,三周后,师范附小一年级五班的小豆丁们就要迎来人生中第一次期末考试。
和学前班宽松的考试不同,1997年的小学还没减负,也没推行素质教育,纵是一年级的考试,考场纪律也是非常严格。
这一次期末考试,让班里六七十个孩子,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一年级的期末考试,定在1997年1月28号星期二,进行了一整天。
隔了两天,1月31号星期五,这天,是大院的孩子们放寒假前最后一天上学。
要去学校领成绩单、拿卷子,领一学期的“班主任评语”手册,还有寒假作业本。
宋乔曦一学期下来,早就习惯了坐教室最后一排。
旧的记忆中,自己是班长,又因为个头矮,永远坐在前两排。
再一次上一遍小学一年级,却也发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好处,那就是真的“天高皇帝远”,老师管不着。
不是,不能说完全管不着,管的松是真的。
一年级的课程对她来说过于简单,估摸着对楚尽也是,所以两个小人儿,经常在后座看“闲书”。
楚尽读他的英文书,有时拿着本奥数教材算题这两件事儿反正宋乔曦都掺和不上,只能干瞪眼看着。
小糯团最近在读《绿山墙的安妮》和《皮皮鲁鲁西西》,每天小脑瓜都沉浸在奇思妙想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不过有一点不得不说,她太佩服楚尽了。
就算看着英文书,老师如果提问到他俩,他都能第一时间给出准确的答案,人设简直和《西游记》里的千里眼、顺风耳一样酷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