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平志居然懂了,而对她的小情绪也心口微荡。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磨平了她被旁的男子看去的不悦,眼里流光波动,似是回应了她一般。
正文 第284章 扭曲的心思
陌生男子在旁边就这么看了一场戏,表情越发冷漠了下去。
他出声打断,“堂兄,这也没多少时日不见,可堂兄可算是变了人一般。先不说会在那种不入流的学院做夫子授课,居然还‘金屋藏娇’,这些往常堂兄定然不会做的事情却一一做了,伯父婶娘可要忧心了。”
“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今来来无非就是想见见我现在如何,何必假惺惺。”
“哦?堂兄这顿指责可让为弟惊恐,便要问一句此话何解释?”
“洪湖之论那天的事情,你别以为我不知是谁所为。”
“洪湖之论?哦,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只听闻堂兄那天身体抱恙,居然被人辩驳的毫无还嘴之力。可这,又与为弟何干系?”
“哼。”
钟平志冷哼,不愿与之交谈,示意江苒跟上居然就这么不顾对方客人的身份这么离去。
江苒从头到尾都微微低着头,心中倒是不可不谓惊诧。
她早就想过会做那种事情的人必然是了解钟平志的人,但现在突然知道居然是他堂兄弟,她摇摇头叹息,果然能伤害最深的都是亲近之人。
男子名仲仁杰,从小就被钟平志的才气压着一头。而其父更是没有伯父来的有本事,现在见自己儿子依旧比不过,心中恼怒,但却懦弱找不到旁人泄愤,就将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在自己的幼儿身上,只要家中或者外头有关于钟平志才学夸奖的言语,当日,仲仁杰就总免不得被一顿狠打责骂,长久以来,他心中早就扭曲。
不恨责骂他的父亲,却将钟平志视为眼中钉。也是巧合,在一次偶尔的机遇之下,他发现了钟平志的“毛病”。
当时他只是心中觉得痛快倒并无其他想法,直到这次。
他是知道的,伯父一家对这次钟平志来平洲抱着怎么样的期望,别看只是小小的辩论,有一句话叫做“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钟家要做的事情就是不能容许一些小差错。
钟平志把事情搞砸了,钟平志完蛋了!
他那几日只是想想这几句话就能兴奋激动的睡不着觉,可没过多久,他听闻钟平志居然去一个不入流的书院,哦,甚至不应该说是书院的地方做夫子。
他想,他的堂兄大概是疯了吧!
他很高兴,更加兴奋了!当他确定钟平志这次是真的完蛋了的时候,他所看中的大儒却提起了钟平志,还夸他心性。等他调查才知道,原来这位大儒的夫人跟这所不入流的学堂有所瓜葛,他自然是没兴趣具体去挖掘情况,他只知道一定是钟平志搞的鬼。
他派人去学院偷听,一个个回来却都夸奖之词频繁!
绝对不相信的他,亲自来了。
理所当然,他这个堂兄的确知道洪湖之论那天就是他所为,可那又怎么样,他再怎么不待见自己,不还是得好好的把自己安顿下来?
这次钟家可是一定要办成事,不管是谁!而他,一定要得手。
不过,他倒是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方才那女子,不会就是跟钟平志一道的另外一位夫子吧!
正文 第285章 故事中的道理
课堂授学没有几日就要放假,但孩子们的热情不减,也没有早早放飞心的迹象。江苒每日是会布置学业,在期末也会进行测试,但却比以往那些正规的书院简单多。
甚至在最后几天,她都很少再正正经经的授课,而是讲起故事来,甚至是让孩子们随意提问聊天。
这几日一直没出声的王墩终于忍不住举手,“夫子,我家隔壁有个大哥哥,他最近几日非常痛苦。但是他想不明白,所以差我来问问夫子呢。”
“哦?”王墩的问题已经超过学习范围了,不过江苒依旧笑眯眯,“你说来听听。”
“大哥哥说他很累呢,他是卖雕饰品的,可最近他师父说他的作品都千篇一律根本不能算是作品就只是废物,可他是因为听从顾客的要求。没办法了,他听了师父的建议之后,顾客又不满意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着孩子稚嫩的表述,都能描绘出那位“大哥哥”是个想法容易被左右的人。当然,不排除他是在钱财还是艺术之间选择不定这一点。具体不得知,她从王墩几句话中也不能轻而易举的去表达自己的想法。
如果她把她的想法告诉王墩,王墩又转诉给那位大哥哥,那说来说去,依旧是“别人的建议”。
她想了想,然后开口道:“夫子跟你们说一个故事。”
“说是有一位老叟,他家道中落需要离家闯荡,而他身边只有一位老伴和一头毛驴。路上,他心疼老伴走路辛苦,就让老伴坐在毛驴背上他牵着毛驴走。路上行人走过瞧见,讽刺了他一句‘生为男儿却卑微至此,居然让老毛驴驮着老妇人而自己徒步,简直可怜可悲’。”
孩子们听着,有的还点头,“他是一家之主,一路这么辛苦当然不对。他老妇又不用做什么却安心骑着毛驴也不该。”
江苒笑笑没反驳,“哦,那么你们说该怎么办?”
“……让他也一同骑这毛驴便可!”
江苒听罢,点点头继续,“老叟听了,想了想之后便跟着妻子一同坐在毛驴背上,结果又有人看到说‘这夫妻两人可是歹毒心肠,毛驴这么老,驼着一人已够可怜,现在却得驮着两人’。”
孩童们居然马上又有人改变了想法,“这人说的也对,先生说毛驴已老,驮着两人着实辛苦。”
江苒笑意更深,“夫妻两人脸皮红了,妻子想着便下了骆驼背。老妇在前头走,老叟坐在毛驴背上。这场景怎么看这男人都是没担当了,可不就是有行人用鄙夷的语气呵斥‘堂堂男儿却安定坐着,让结发老妻辛苦走路,再看看这毛驴,都快走不动了,这男人对妻子对家畜虐待如此,真是歹毒’。”
孩童们已经张口结舌一脸茫然。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可怎么办。
钟平志在她说故事的时候心里没什么起伏,但渐渐的,他心就烫起来了,他定定的看着说着故事的少女。
江苒也装作很苦恼的样子看着底下的孩童们,“这可怎么办呢。夫妻两人一想,干脆驮着毛驴走呢。”她说着还拍了自己的大腿。
孩童们愣愣点头。
“‘啧啧,这人是傻呢还是傻呢,放着好好的畜生不坐,居然还驮着走。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最后的办法,也被人笑话,更被当成了彻头彻尾的傻子。”
正文 第286章 难道不是利用她
学堂里一时无声。
故事着实太简单,简单到江苒想卖弄都不行。
不过故事简单,道理却深刻。
“小墩子,你说这个故事到底怎么样才能圆满呢?”她最后提问。
王墩小胖子用手挠头,面红耳赤,最后可怜兮兮道:“夫子,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夫子也不知道。”
“啊!”底下一阵喧闹。
他们还以为夫子这么跟她们说故事,必然最后会说出一番惊天动地的道理呢!
江苒耸耸肩笑道:“不管做出怎么样的举动,总有人是不满意的,不是吗?所以这题永远是无解的。”
王墩似懂非懂。
“小墩子,把这个故事告诉你家旁的大哥哥吧,别的话不用说。如果他懂了,便懂了。如果不懂,那夫子我也没办法。”至于他悟出的道理是怎么样,也不是她能控制。
“哦哦。”王墩也只能懵懵懂懂应下。
江苒一拍手,“好了,外头风光不错,休息一刻,我们出去走走。”
钟平志也没反对。
书院后山,前头孩童打闹嬉笑,后头两位夫子并肩走着。
“你方才的故事,乍听之下好似是回答了小墩子的邻家兄长的疑惑,劝他坚持自己,不管做成什么样都会有人不满意,没有一种答案是十全十美。可细细想来,最后却依旧没有解决难题。”
说着话的钟平志侧头却对上了江苒含着笑意的眼眸,然后要说的话就统统咽了回去。
她笑,“这个故事,我没想帮着解决什么啊。同样的意思,我不管说什么都会有人不满意,所以何必呢。”
钟平志在接触她眼睛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了顿悟。估摸着她并不是简单帮小墩子的那位邻家兄长。而听她说完,心中一顿,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也冒出来。
然后,就听她继续,“钟公子也一样啊。”
说完她就追着孩童的欢声笑语离开,留下这么一句根本未能明堂的话。一样?一样什么呢。
“爷。”墨爻到他身边,打断了他的思考。
“恩?”
“属下发现有人在书院附近窥探。”
之前墨爻被派去处理其他事物没跟在钟平志身边一时没发现,今日他到书院的时候就有所察觉,只是不知道对方的来意他按兵不动,现在才回报了钟平志。
“是谁?”
“堂少爷。”
钟平志压了声音,“仲仁杰?”
“是。”
仲仁杰到底要做什么?他下意识的视线追随江苒的方向过去,却发现江苒也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两人,对上他的视线她还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我知道了,你派人盯着别让他乱来。”钟平志快速吩咐了一句然后往江苒身边走去。
仲仁杰,你到底要做什么?
“堂兄,你这问题问的。我自然是想堂兄好。”
别院书房,兄弟对峙。
钟平志既然知道对方的动作,就没放之任之的打算,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厚脸皮,而且显然早就有一番打算。
“江苒,是吧?”仲仁杰念出这个名字,“我本来还以为是未来堂嫂呢。原来是堂兄的一步棋,仁杰佩服堂兄。”
“你什么意思。”
“恩?难道堂兄不是想利用她?”
钟平志蹙眉没回。
正文 第287章 顺便成其好事
“江苒这人古怪之处就在于她一农家之女却才华横溢,我相信堂兄定然是做过一番调查。而你我都无法查出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所学这些,那么她口中的门派就相当可疑了不是吗?”
“跟她没关系。”钟平志懒得再听仲仁杰废话。
“哦?堂兄,你不觉得这个关系,其实是可以有的吗?”
钟平志怒目。
“别,堂兄先别生气。太子这次出事,相信堂兄已经知道。不但是太子,科举监管本是我们翰林院的指责,这次出事翰林被皇帝骂的狗血淋头。但堂兄也知,单单这样还不足以让太子被废,皇帝只不过是就着这个事情发难而已。因为太子真正做的事情如果拿出来说,恐怕就不是废太子头衔这么简单,而且皇家的颜面也无存。”
钟平志藏于书桌后的双手紧握。
这些利益关系根本无需来分析,他会不懂?
“堂兄啊,你可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误了大事。”仲仁杰语气轻佻,带着满满的恶意,“那位江姑娘,可不就是现在最好的人选吗?她即便不是明月阁的人,只要堂兄说是,那便不就是了。再者,堂兄为何如此笃定她不是?我倒是看她古古怪怪的很。”
钟平志张嘴还想好说什么,但被打断,仲仁杰见他越是纠结,他就越高兴,“再者,又不是让那姑娘去送死,而是送她去享福,让她以后成为我们的人,也方便堂兄有个什么别的念想好成其事不是吗?”
心中隐秘的想法被人这么轻轻松松道了出来,钟平志喉咙干涩握紧拳头,眼睛都微微红了起来。
而他含怒的模样没有吓到仲仁杰,反而让对方更兴奋。
“堂兄,别忘记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是钟家对你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