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救济金是有配额的,我不能无缘无故多发钱给你,我要是因为你输光了钱,就给你多发钱,这会让其他人怎么看。不过你放心,我这边有一个扶贫计划,你可以用之前发给你的农业技术手册来做一些事情,获得的收益都是你的,我们不取分毫。”方天行很快对他说道。
老黄有些不信,在他看来那些不用动脑,不用动手靠自己赚钱的都是骗子,又或是他对自己这样沦落到这个地步的人毫无信心,他无力的说道:“要是靠自己有用,我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
老黄前几年发现村前多了一片藕塘,于是打听了下,原来是驻村工作组上马的扶贫项目,于是他也跟着挖池子、种苗、灌水……
村子里前前后后花了几十万。可是村民们不怎么看好这样做的前景,觉得完全是骗上面钱,因为当时的市场行情下种藕并不畅销。
扶贫组要年内就完成任务,贫困户不出幺蛾子,顺利脱贫过关。走个过场,要是贫困户能多少得利,他们的官位保住,有了政绩就更好啦。
被扶贫的只觉得惊讶,这些人又来作秀了。要是不给点好处,我这一关你们过不了,下乡来扶贫是辛苦了,但做的事却不那么靠谱,十有八九还要亏损。其实大家都是走过场,何必相互为难。只要多少得利,算了,也懒得多说什么。
所以扶贫,在办公室里扶,是永远都扶不起来的,要到田间地头去扶,到群众中去。
看到老黄愁眉不展的样子,方天行试着问道:“你还没吃晚饭吧。”
老黄点点头,于是方天行便拉着老黄,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虽然不能给你额外的钱,但是请你吃顿晚饭还是可以的。”
具体要怎么帮助贫困的人们走出贫困,方天行还没想好,只是请老黄到村子里唯一的饭馆吃饭。
开饭馆的是村里的老板沈文星,他出生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村子呆很长时间了,曾经有机会离开这里,可是他还是不肯,他在这住了几十年习惯了这里,实在是离不开。
在这里开饭馆虽然是挣不到钱,但是能跟老伙计呆在一块,沈文星也感觉很满足了。
看到方天行带着老黄进来,沈文星在这里是百事通,一下子就认出来方天行的身份,和老黄也是熟人,热乎的打招呼。
看到老黄的脸色不是太好,沈文星安慰的对他说道:“是不是又手头紧了,到我这里来,帮忙打杂,我管你一天三顿饭。”
老黄不好意思的说道:“之前已经麻烦你太多了,这次不能再给你添乱了,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却总是给我雪中送炭,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沈文星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他经常助人为乐,对于这里的贫民并没有嫌弃,而是愿意和他们平等论交,还经常尽力资助贫困的村民。
沈文星炒几个菜端上来,方天行招呼他和自己与老黄一起吃,他也欣然同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沈文星开始向方天行介绍村子里曾经的扶贫经历。
当年上面也有派一个村长来扶贫,于是村长大人申请改造资金要给村子里启动旱改水了,全村男女老少都被动员起来,用了一个冬天修好了泵站和饮水渠,人人热情高涨喜上眉梢。
当地山多石多,没有大块土地。当地人的传统习惯是,山上有一小块士种两个红薯,那一小块土种三棵玉米产量都不高,收入非常非常少了。
后来请到专家去认认真真的调查了一年当地的气候和土质,于是给出贫困的村民方案,一律种植水稻。农民很听话,都按要求种了。
能够种上水稻当然会有更好的收成,然而,水稻种了下去却总是缺水,水泵抽水的速度远赶不上田里漏水的速度……
这时候才有人想起来这是沙土地,怎么可能蓄得住水种水稻呢?
于是托了村长的福,虽然当年的产粮任务各家都减了一半,那年却仍旧有许多人家到了冬季就没粮食吃。沈文星也是一样,硬是就这么吃了一个冬天的红薯。
但已经修好的泵站和引水渠不能就这么荒废,于是村长大人又请来农业专家论证一番,得出的结论是要改水田也不是不行,可以发动群众挖起塘泥在水田里铺上一层,这就可以蓄水了。
于是全村男女老少又忙活一个冬天,村里大小水塘都抽干了,水挖光了,塘泥铺满了水田。
虽然次年的水稻仍旧颗粒无收,但好歹那个冬天鱼和泥鳅每家都吃到够。直到现在,那水渠在田间地头仍旧随处可见。
村长还是不死心,于是专家再次去调查,这次是专家跟农户直接交流。最后才明白,原来当地气候多变,每年不定,没有规律,所以当地传统就是每年都种很多种植物,这样一来,无论气候如何,总是有一点收成的,至少不会饿着。这几番折腾让村民们吃尽苦头,而村长大人,提拔到上面继续做官去了。
这件事对方天行的观念影响很大,使方天行更深刻的意识到,客观世界是非常复杂的,坐在办公室里想出来的主意,在现实中太容易碰壁了。
真正在现实中有效的方案,一定是经过更大的、更全面的客观现实的检验的。
天圆地方,四时五令,皆合乎理,亦为常理。点到线,线到面,面到体,犹如老树川流,云彩轨迹,阴阳星动,络绎有序。
观人则为观己,切记四字谨言慎行,才能真正的贴近群众。
你我皆为镜,相互衡量,为常理,亦为道理。山水间,市井里,亦是自然纲常,皆有迹可循,无迹,又如何查探?
但更讲一个处处留心,犯错能改,百样人,同样米,浅近深远,细细磨合,观天之道,执天之行!故而有混浊不堪,我辈始,清浊自成,拿捏有份。不因以失而失,以得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