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闻起来就很苦,看着也黑糊糊的。
江扉看了一眼,有些不太情愿的抿了抿唇,但还是接了过来,听话的喝掉。
这次他这么顺利就喝了药,阿哲吉反而有些不适应。
可能是为了试探,也可能是莫名涌起的情愫在作祟,他慢慢的靠近,抚摸着江扉的面颊,含住了他的唇。
江扉微微睁大了眼,似乎有些无措,但没有推开他,只乖顺的张开牙齿,接受着阿哲吉的入侵。
阿哲吉往常都是单纯的给他渡药,这次犹豫了一下,打算试探江扉的底线,便将舌尖伸了进去。
笨拙而纯情的接吻将两个人的脸都弄红了,江扉是喘不上来气憋的,阿哲吉则是心跳太快,难得有些不自在的脸红了。
他宁愿相信江扉是真的烧傻了,这样对他,对江扉自己都好。
松开的时候,江扉还在用那种安静又听话的目光望着他,仿佛无论阿哲吉对他做什么事,他都会答应。
刹那间,阿哲吉居然因为掠过的罪恶念头生出了几分愧疚。
他想起了弟弟,想起了,江扉是送给弟弟的礼物。
无形的力量将乱七八糟的心思统统压到了看不见的角落里,他收回手,将江扉的药碗接过来,躲避般的移开视线,含糊的叮嘱道。
你先休息吧。
看着江扉点点头,爬到床里头躺下了,他才落荒而逃。
守在外面的属下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见阿哲吉出来,立刻问道。
族长,我们该如何出城?
旖旎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阿哲吉皱起眉,想了片刻道。
你叫几个人,去铺子里买些衣裳。
他们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便往出城的门口走去。
那里果然有层层守卫挨个检查着出城人的相貌,看见了阿哲吉的马车,便命令他们停下来。
阿哲吉在马车里,听见一帘之隔的外面,属下正和守卫解释里面是自家大人与夫人,但守卫还是坚持要亲自看一眼。
属下退下,帘子被掀起来。
守卫看着里头坐着的阿哲吉,确认了他的高鼻深目与上头秘密传下来的缉拿相貌截然不同,便将视线放到了他怀里的夫人身上。
夫人是中原女子,生的极为秀美,皮肤莹白如羊脂。
对上守卫审视的目光后,她便被吓到了似的,也不说话,稍稍往阿哲吉的怀里靠了靠,埋进了他怀里。
阿哲吉露出了无奈的宠溺笑意,抬手遮住夫人的脸,用流利的汉语和守卫解释道。
抱歉,我夫人有些怕生。
如今已经有不少外族人都会来本朝的城镇里生活,况且阿哲吉的脾气温和,极为配合。
守卫扫了一眼马车,确认没有足够的地方可以再藏人,便道了谢,放下帘子。
马车穿过城门,走远了,阿哲吉还没有放开手。
看着江扉依偎在自己怀里,他忍不住摸了摸江扉的头发,对方这才抬起头,看着他问。
是这样做的吗?
阿哲吉让他不要出声,让他只乖乖的被自己抱着,他都照做了,听话的不得了。
犹如一个怯生生讨赏的孩童,阿哲吉无意识的笑了笑。
是这样,你做的很好。
江扉又看了他几秒后,忽然主动凑近了,蜻蜓点水的蹭了一下他的嘴唇。
这次轮到阿哲吉巨震,不自觉将他推开了,声音紧绷。
你这是做什么?
江扉被推到了一边,也没生气。
和阿哲吉的震惊不同,刚才的举动对他来说似乎很自然。
他小心的挪了挪,避开爬过来的蛇,才又看向阿哲吉,回答道。
你刚才的表情和昨天一样,我以为你又要亲我了。
细细的小蛇爬到了脚上,他低着头拢紧女子的衣衫,裙摆下露出蜷缩的玉白脚趾。
他好像有些害怕,但也不敢动,只轻轻踢了踢,想把小蛇踢下去。
裙摆下面的脚露了出来,为了让他看起来更像女子,脚踝上也系了金色的铃铛,稍微一动就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这让阿哲吉想起来族里遇到欢庆的祭典时,到了夜里,众人围坐在篝火前,舞女们戴着铃铛跳舞的画面。
他有一瞬的失神,随即情不自禁的捉住了江扉的脚踝。
江扉以为他要给自己解开,就停下了动作,没想到阿哲吉探身过来,又来亲他了。
和昨天一样,舌尖钻了进来。
江扉微微仰起头,闭着眼,被吻的脸颊微红。
忽然,他颤了颤,用力挣扎着偏过头,带着惊惧的哭腔喊着。
蛇,蛇钻进来了
阿哲吉恍惚了一下,反应过来便往裙摆里头摸,摸到了一截细长湿滑的蛇尾。
蛇会听他的命令,也会根据他的反应来判断如何对待别人。
许是刚才见他已经亲吻江扉了,蛇才会误以为可以和他一样和江扉有更亲昵的接触,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吃在他体内的蛊虫。
阿哲吉本是要如常的拽出蛇,再厉声警告他们一番的,可听着江扉绵软的哭声,如同枝头摇晃的叶子里盛着的润润水珠。
他有一回生出了这样复杂的情感,既喜欢江扉依恋的窝在自己怀里哭,又怜爱的想把他哄笑了。
想起来了江扉体内的蛊虫,阿哲吉皱起眉,顿了顿,缓声道。
你的体内有蛊虫,很危险,让蛇吃掉它们吧。
蛊虫藏在体内,若是强行将蛊虫唤醒的话可能会引起其它的未知后果,也会惊动到下蛊的人。
那么,就只能让喜好吃蛊虫的蛇钻到身体里,将沉睡中的蛊虫吃掉。
这样便可平安无事,只是要忍受蛇在体内爬行的异物感。
有了阿哲吉的允许,后半截蛇尾也灵活的钻了进去。
强烈的感觉让江扉挣扎的愈发剧烈,他很怕有生灵在体内游走,眼泪直往下掉,惶惶的看着阿哲吉。
不要蛇钻进去,你让它出去,出去...
阿哲吉凝视着他,目光柔软的不可思议,搂着他的臂膀如同在哄弄婴孩般轻柔的拍打着,温声道。
忍一会儿,只忍一会儿便好了,听话。
看出他没有要阻止蛇的意思,江扉的脸上浮出了无助的神色,双手攥着阿哲吉的衣襟,浑身都在微微发着抖。
实在是怕极了,他啜泣的直往阿哲吉的怀里钻,似是要寻找一个庇护。
阿哲吉自然也拒绝不了他,顺势将他抱住,低低柔柔的哄着。
半晌,湿漉漉的蛇钻了出来。
阿哲吉摸了摸了蛇身,又掰开它的嘴闻了闻,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
只吃了一个傀儡蛊,另一个埋得太深,可能会伤到你,等回家了我再帮你取出来。
这次钻进去的是小蛇,没办法吃掉种了太多年的蛊虫,下次只能放一条大蛇进去。
阿哲吉心里计算着下次蛊虫骚动之前他们能否赶回去,见江扉还紧紧攀着自己的脖颈,如同在依恋着唯一的浮木,便展露了些温柔的笑意。
不怕,不怕了。
他抚摸着江扉颤抖的背脊,没把他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 小扉扉:我傻了,我装的。
(不是日更,而是有空就更,没空就咕咕咕
第54章 无影灯20
一路穿过城门,离那繁华的京城越来越远。
四周的景象愈来愈荒凉,天气也有些冷了。
走了半天,遇到了一家小茶馆,他们便稍作歇息。
阿哲吉亲自倒了热茶,步伐平稳的阔步走向马车,而后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江扉正倚着,懒懒的看摊开的话本。
那些堆着的话本是阿哲吉给他买来的,怕他在这漫长枯燥的路上无聊,就让他打发时间。
还不到严寒的时节,江扉却已经裹上了棉衣狐裘,白软的绒毛间围着一张白皙的脸颊,衬得眉毛鸦黑,嘴唇的薄红也似乎更浓了一些,仿佛是谁家金贵的小公子。
他似乎冷极了,只将书搁在面前,垂眼看着,等要翻页了才从底下伸出几根手指头,飞快的翻完了就缩回去。
看见阿哲吉进来了,他抬起眼,看过来,神情有些可怜的小声说。
阿哲吉,我冷。
外族人身强体壮,不惧严寒,在冬日里也能露着两条手臂谈笑风生。
但阿哲吉还记得上次江扉不过在马车里着了凉便生了热病,记得他身子弱,便上了心。
而且在离开中原的最后一座城镇前,他请大夫给江扉看了看身子,才发觉那时江扉被关在水牢时,阴寒的水侵蚀着他的骨头,留下了难以根除的病根,一受冷便会疼的要命。
于是阿哲吉给他买了许多取暖的衣物,把他塞进马车里,不透进去一丝凉风。
掀帘子的动作都放的极其缓慢,他见江扉眼巴巴的望向自己,心里一软,便走了过去,温声道。
喝点热茶吧。
他蹲到了江扉身边,将碗递到他嘴边。
江扉也没有要伸出手接过的意思,依然蜷在暖融融的狐裘里,只低下头。
那碗是民间百姓用的最平常的粗陋茶碗,已经有了些凹凸不平的缺口,颜色发深,江扉的嘴唇贴着碗边时,竟让阿哲吉有一种他被玷污了般的荒谬感。
茶水有些烫了,红红的舌尖怯怯的缩了回去,只是江扉似乎渴极了,又小心翼翼的探出来去喝。
安静垂下的眼睫长长密密。
江扉如同伏在他掌心里贪婪饮水的小兽,漂亮而温驯。
阿哲吉盯着他,没说话,捧着茶碗的手不自觉用了力,浮现的青筋将某种喷涌而发的情愫一寸寸压了下去。
被他盯着的江扉浑然不觉,喝了大半碗水便满足的舔了舔嘴唇,不喝了,抬头看向他,问。
阿哲吉,我们到哪儿了,怎么这么冷?
唤着阿哲吉的语气已经十分熟稔,透着难掩的亲昵与依赖。
阿哲吉将茶碗里余下的水都喝光了,随手放到一边,便坐到了他身旁和他说话。
大概还有六七日便到了。
闻言,江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往阿哲吉的方向挪了挪,然后十分自然的枕在了他怀里,殷殷道。
夜里你再抱着我睡好不好?你身上好暖和,像火炉。
前段时间阿哲吉一直担心京城的人还在找江扉,所以有时晚上也会赶路,即便休息了也会亲自在马车外面看守,直到这几日才稍微松懈了一些。
夜里的气温越来越低,昨日江扉被冻醒了,在马车里迷迷糊糊的喊着他。
等阿哲吉进来了,他便在黑暗里往阿哲吉的怀里钻,蒙着惺忪的鼻音,一声声的抽泣着。
冷,好冷啊,阿哲吉你救救我。
阿哲吉摸了摸他的手脚,果真冰凉,又想起之前看病时大夫曾说过的话,便拧起了眉。
恨极了那些**皇贵用水牢的酷刑折磨过江扉,他便怜惜的抱着江扉睡了一夜。
他体热,将江扉的身子暖的热乎乎的,那份寒凉的痛楚便少了许多。
阿哲吉张了张唇,一时没出声,只目光复杂的看着江扉期盼而天真的眼神。
现在他们太亲密了,亲密的已经有些过分,可很快他们就要回到族里了。
很快,阿哲吉就要把他作为礼物,送给弟弟了。
见他不说话,脸色也不太好,江扉的脸上露出一些茫然。
狐裘稍微松了松,他的两条手臂钻到了阿哲吉的怀里,拼命汲取着对方身上的热意,恨不得要融化掉自己受冷战栗的心。
询问的语气又放低了一些,不安的哀求着。
夜里太冷了,我会死掉的,阿哲吉你别走,我给你亲。
话音落下,他便笨拙的献上自己的吻。
动作太急,第一下没吻到,只莽撞的撞到了阿哲吉的下颌。
那里已经长了些青色的胡茬,有些扎人,柔软的嘴唇像撞进了灌木丛里。
阿哲吉的心还陷在两难中,被他亲了一下才猛地回过神。
他本是要制止江扉的动作,可见他反倒被刺的往后躲了躲,吃痛的捂着嘴唇。
如避蛇蝎的动作在阿哲吉脑海里紧绷的弦上拨动了一下,震得嗡嗡作响。
这些时日江扉很黏他,眼下的疏离便如同一根嫩肉里扎着的针,让阿哲吉心里很不舒服。
鬼使神差的,他有些强硬的捉着江扉的手腕,用力钳住,语气却柔和了下来,哄着。
那你给我亲一亲,我夜里便抱着你睡。
江扉刚要往后躲的动作便停下了。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想问阿哲吉说的是不是真的,可已经被吻住了。
黑白分明的眼眸乖乖的望着阿哲吉,仿佛阿哲吉再提出更多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一股强烈的负疚感咬着心尖,使得偷来的甜蜜也泛着苦涩。
阿哲吉伸出手,遮住了他渐渐泛出水意的眼睛。
答应了江扉之后,阿哲吉下了马车,还了茶碗。
正要吩咐众人准备继续上路,远处的天边忽然掠过一道黑豆般的影子。
阿哲吉眯起眼,看着那黑影越来越近。
黑鹰收起翅膀,落在了阿哲吉的肩头。
他从黑鹰爪上拆下来字条,展开一看,是弟弟说已经收到了他的来信,会在哈耳门等着他们。
哈耳门是他们与另一族的交界处,也是回去的必经之处,阿哲吉本以为弟弟会在族里等着他回去,没想到居然这么迫不及待的在哈耳门等着。
想来也是,在阿哲吉一行人即将离开中原境地时,他就托黑鹰给弟弟带去了信息,说他们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而且也给弟弟带回了礼物。
弟弟知道那礼物是什么,是他想要的中原美人,因此才会这样心急的等在了哈耳门。
这样的话,最多只需要五日,阿哲吉就必须要把江扉还给他了。
薄薄的一张字条被攥在了掌心里,不堪重负的发出了咯吱声。
攀在身上的蛇察觉出了阿哲吉不太愉快的心情,也爬到了他的手臂上,支起上半身无声询问。
阿哲吉看了一眼马车,轻叹了口气。
夜里果然又冷了一些,阿哲吉如约去了马车里,江扉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脸都有些发白。
阿哲吉摸了摸他的脸,有些后悔将他带去自己的族里。
虽然那里风景十分漂亮,可到了冬日的确很冷。
他们不及中原富裕,没有宫里的那些炭火香炉取暖,江扉跟着他回去怕是要受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