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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做好了江扉醒来后震惊无措,和自己大吵大闹的心理准备,他也想好了说服、安抚甚至威胁的言辞,软硬兼施,写的比他的演讲稿还要情真意切。
  可江扉的反应却这么平静。
  看着江扉窝在自己怀里安静的喝着水,贺阡凝视着他白皙的侧脸,看的出了神,心里头逐渐涌出不敢置信的甜蜜。
  他没有出声问,便将江扉的举动当作了答应,情难自抑的探过去,紧张而期盼的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格外温柔的声音放得很低,怕打破了一场梦似的。
  小扉,到了国外你也不用怕,我会照顾你的。学校和房子都已经找好了,你想学什么专业都可以,等到了飞机上我再跟你好好介绍。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后,见江扉不说话,话忽然止住。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贺阡的脸上露出一丝郁色。
  他小心翼翼的把江扉塞回被子里,靠着床头,自己则跑下床,急急忙忙的出去找了什么,又很快回来了。
  江扉看清楚他手上的发带,瞳孔骤缩,下意识问。
  是你偷了乔戈的发带?
  这个异常刺耳的字眼将贺阡脸上刚堆起来的笑意又扎破了,他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一字一顿的否认。
  我没有偷,这本来就不该是他的东西。
  掌心将黑红相间的发带攥的变了形,贺阡低下头,脸上掠过一丝怨毒,恨恨的语气像个吃醋的蛮横小孩,耿耿于怀的嘟嘟囔囔着。
  你都没给我绣过名字,不肯戴我送的手表,却偷偷给别人送东西。
  原本他忙完留学的手续后想要抽空回学校,好好找江扉聊一聊,然后和好。
  可他没找到江扉,问过同学后又去体育馆找人,却看到了江扉和乔戈聊天的场景。
  他们聊得很开心,江扉姿态放松,唇角弯了起来,眼里也在笑着。
  而乔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那眼神,一下子就被贺阡捉出了藏在里面的情愫。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乔戈额上戴着的发带。
  起初他没想起来,后来才猛地回忆起来当初和江扉一起去小店逛的时候,在他买手表的地方,江扉曾短暂的注视过那条挂在墙上的发带。
  那时候他以为江扉喜欢,还想给他买,但江扉拒绝了。
  原来,江扉是想买给乔戈的。
  钻心的妒忌是咬痛心尖的丑陋爬虫,是兜头浇灌下腐蚀血肉的硫酸,是绞缠心脏到无法呼吸的钢筋,是让贺阡每每想起来就会被气的浑身发抖的根源。
  他憎恨极了,又委屈极了。
  发带被故意完整的留到了江扉面前,然后在他的注视下,被贺阡剪成了无数的碎条。
  他恶狠狠的剪完了,又用打火机将这廉价的一堆布料点燃,直到看它们几乎都成了蜷缩的灰烬,才终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丢下打火机,他邀功般的疾步走到床边,一把抓住了江扉的手,得意的说。
  小扉,就算你认识再多的朋友,可认识时间最长,关系最深的还是我们啊。和他们在一起,你会被教坏的。
  在体育馆里打篮球的乔戈,还有那个骑摩托车的邻居,都不配成为江扉的朋友。
  他们两个才是最好的朋友。
  贺阡看着始终沉默的江扉,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
  他默然几秒,好像在斟酌着自己的言辞,才郑重其事的,带着一点紧张的继续说。
  不止是朋友,小扉,我发现我喜欢你,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
  空气凝固了。
  江扉的眼睫颤了颤,没抬起来,用沉默的姿态作出了拒绝。
  贺阡脸上的笑意迅速衰败了,僵了一会儿,他又重新振作起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摸了摸江扉的脸,关切的说。
  你饿了吧,我让他们去做饭,做你最喜欢吃的那几道。
  吃完饭了睡个午觉,然后我们下午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贺阡一直在自说自话,表现的与平时的沉稳截然不同,兴奋又激动,还带着一点令江扉不敢轻举妄动的神经质。
  也许是见到江扉的温顺,他没再用任何的药物,只是寸步不离的拉着江扉的手,不停畅想着以后到国外的生活。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江扉昨晚没吃晚饭,饿的比较早,又想走出卧室观察一番周围的环境,于是提出下楼吃饭。
  贺阡笃定了他没办法逃走,于是答应了。
  到一楼吃饭的时候,江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
  别墅宽敞,环境幽静,外面没有车声与人声,像是住在了山里似的。
  别墅里有几个佣人,门口还明晃晃的站着几个黑衣服的保镖,面无表情的将出口堵死了。
  吃完了早饭,他们又回到卧室里。
  江扉还有些难受,就假装又睡着了。
  他闭着眼,还能感受到身旁的贺阡灼灼的目光,似乎是在狐疑的检查着自己是否在弄虚作假,也或许,只是因为单纯的喜爱而移不开眼。
  片刻,温热的气息逼近,贺阡偷偷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飞速撤离的动作后是一片寂静,贺阡似乎是在观察他的反应,而江扉的温顺逐渐降低了他的戒备,也在无形中增长了他蠢蠢欲动的恶念。
  那吻又贴了上来,这一次,细细的将他的眉眼都吻遍了,甚至带了一点危险的讯息。
  江扉的眼皮猛地一跳,佯装睡梦中呢喃了什么,翻了身,背对着贺阡。
  贺阡如梦初醒般的停下了,急促的呼吸渐渐退出张皇。
  半晌,他又眷恋的贴了上来,轻轻搂了过来。
  原本只是装睡,可不知是神经紧绷了太久,还是药效真的没有完全散尽,江扉真的又睡着了。
  这一次醒来是被吵醒的。
  他听到紧关的门外传来了很厉害的争吵声,只是这里隔音很好,他又刚睡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一时间分辨不出来贺阡是在和谁吵架。
  但无疑,这是他逃跑的好时机。
  他立刻掀开被子下了床,赤脚踩在地面上的时候还残留着些许晕眩感,头也在隐隐作痛。
  忍着这些不舒服,他推开窗,朝下面看去。
  只是两层楼的高度,并不算高,墙壁上没有任何可以滑下去的工具,不过下面有树丛,运气好的话砸到上面可以充当缓冲。
  可是,终究还是比较危险。
  江扉思考了几秒,转身去扯床单,然后飞快的绕成绳子绑到床脚,再将剩下的部分抛到窗外。
  长度并不够,离地面还有一两米的距离,但差不多了。
  他听到外面的争吵声中开始夹杂了些拳脚相加的打斗声,顾不得去看,抓紧时间扯着床单往窗外小心的滑。
  刚滑到一层楼的高度,手里的床单一松,像是因为刚才没绑紧,直接往下坠去。
  情急之下,江扉反应迅速的护好了自己的头,栽到了林叶茂盛的小丛中又滚到地上。
  头部没有碰到尖锐的物体,也没有受伤流血,但强烈的撞击感还是让他的眼前猛地一黑,半天都没有缓过劲。
  眼前还是模模糊糊的,没有完全清醒。
  时间紧迫,江扉怕贺阡会发现自己趁机逃跑,就吃力的想要爬起来。
  但勉强撑着手肘支起上半身,灌了水似的头又拉扯的他重重栽到了地上,微弱的挣扎了两下后,彻底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我也不知道是啥时候哈哈
  第23章 三好学生23
  病房的阳台边放着鲜嫩淡雅的兰花,充盈在整间病房里的清香逐渐覆盖住医院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让人醒来的时候一时分不出身处哪里。
  江扉试探的摸了摸自己的头,碰到了缠在上面的一圈绷带。
  他缓缓坐了起来,茫然的望着窗明几净的单人病房。
  这里空荡荡的只有他自己,但是床头柜放着削好的水果,兰花上还有着被浇过水的清亮痕迹。
  看来,是有人来过的。
  会是谁呢?
  江扉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但看外面明亮的日光也能知道早就已经过去了贺阡本该起飞的时间,而病房里的字样还是中文,显然这里并不是外国的病房。
  他还在国内,那么贺阡呢?
  江扉刚醒来,还不能想太多的事情,脑子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他能感觉到头没有外部的伤,可能是掉下来的时候撞到了,才依然会不舒服,因此他也没急着下床找人,只呆呆的坐着。
  没过几分钟,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和正走进来的人都愣住了。
  向子默见他醒了,动作滞了滞便疾步走了过来,如释重负的语气里带着点微微的斥责。
  你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
  他用手掌扶着江扉的背,一手护着他的头。
  弯身凑过来的时候,江扉看到他的嘴唇上长出了一圈青色的胡茬,不觉得有些惊讶。
  在他的印象里,向子默虽然不爱打扮,可也总是干干净净的。
  只是,他不方便开口问,躺下来后,迟疑了一下问。
  我应该没什么事吧?
  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周就没事了。
  向子默简短的回复了他,一边将床摇了起来,调整好高度后又脚步不停的找出杯子去病房里的饮水机前接水,边等着,边用余光留意着江扉的情况。
  他这样周到的照顾让江扉有些无措,甚至是受宠若惊。
  他正要说什么,却见没有关严的病房门又走进来一个人,何雪拎着饭盒,嘴里还在抱怨着。
  子默,你走的也太快了吧,都不等等我。
  看到望过来的江扉后,何雪才明白,红唇抿了起来,拖着长音说。
  原来是小朋友醒了啊。
  江扉看了一眼还在背对着自己接水的向子默,主动跟何雪打招呼。
  雪姐。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塞在雪白的被子里,脸也苍白如纸,唯有领口处的一点肩颈还盈着温热的光泽。
  声音清澈,只是虚弱又无力,听起来便乖乖软软的,一下子激起了何雪的母性。
  她连忙走过来,将饭盒放到床头柜后便开始往端东西,目光怜爱的温柔说。
  我在家里熬了粥,你趁热喝,得补充补充营养。
  盛在碗里的粥散发着家常的香味,直往江扉的鼻子里钻。
  他的确有些饥肠辘辘,不禁咽了咽口水,没有拒绝何雪的好意。
  手刚抬起来要去端碗,就被走到床边的向子默按了下来。
  他的手掌轻轻压在江扉的手背上,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然后看着他问。
  手有力气了吗?
  江扉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回答说。
  有的。
  向子默沉默了下来,没说话,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几秒,江扉才迟钝的反应过来,于是反握住他的手,捏了几下,向他证明自己真的已经恢复了力气。
  细白的指节将掌心按的凹陷了一些,温度相融。
  向子默看着他,镜框遮挡的目光晦暗不明,他将另一只手里的杯子递了过去,说。
  先喝点水。
  江扉接过来,双手捧着杯子喝了几口。
  热度刚好,一边流进身体里,一边渐渐唤醒了他的意识。
  他喝了水,然后端着何雪熬的粥慢慢的喝,一边打量着这间单人病房,眉头一寸寸蹙了起来,最后,他忧心忡忡的问。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出什么院,不休息好,你脑子不想要了吗?
  不知为何,向子默的语气忽然有些冲,尖锐的刺过来,连何雪都惊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向子默是一时没控制好,反而朝着最无辜的江扉发错了脾气,急忙要出声打圆场,却听江扉已经犹犹豫豫的解释说。
  我...我付不起单人病房的住院费,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吗?
  像是被训的怯生生的小猫,江扉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他微微垂着头,捧着碗的指节无意识蜷缩了起来,像是被刚才向子默的脾气刺痛了。
  现在他还在上高中,绷带下的一张脸又白又瘦,脸颊上都没什么肉,线条清晰,模样俊秀,可还带着一股还没有完全长开的,理应被好好护着的青涩稚气。
  何雪都不忍心对他说重话,她也知道,向子默根本没想迁怒于江扉。
  她看向向子默,对方一言不发的僵在原地,垂下的手臂却用力到青筋毕露,强忍着某种澎湃欲发的情绪,不知道是在懊恼,还是在压抑着别的什么。
  担心向子默又会口不择言,她立刻起身,推着人往外走,一边若无其事的嘱咐江扉。
  你先喝粥吧,多喝点哦。
  好。
  江扉点点头,应下了。
  将向子默推到病房的走廊,确认关好了病房门不会被里面的江扉听到任何声音,何雪才恨铁不成钢的低声质问。
  你到底怎么回事?江扉他才刚醒,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向子默一向都不屑于用言语讨好别人,这何雪是知道的,可她也清楚他绝对不是会故意出口伤人的这种人,刚才不过是关心则乱,才会说出气话。
  其实他心里也一定心疼的要命,不然也不可能会对江扉这么上心。
  何雪还记得前两天的晚上,向子默忽然跑到酒吧里,神色凝重的问她见到了江扉了没有。
  沉着的语气里难掩堪称惊慌的情绪,当即把何雪都吓了一大跳。
  她没见过向子默为了谁这么失态过。
  后来她才知道江扉不见了,他们一块儿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临近深夜向子默才打算回到家里等江扉回来。
  再之后,就是第二天,向子默直接告诉她说江扉住院了。
  昂贵的单人病房让何雪敏感的猜到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但其中发生的事情向子默都没有跟她说,她就识趣的没有多问。
  走廊里有护士和病人穿梭而过,对于他们的交谈没有投来任何目光。
  向子默摘下眼镜,用力按了按眉心,眉眼间隆起的躁郁勉强被压下一些。
  他睁开眼,眼里都是红血丝,却依旧难掩一副藏起来的好相貌。
  又将眼镜戴上后,他的情绪才稳定了一些,低下来的声音透出几分疲倦与不易觉察的悔意。
  我没想冲他发火,一会儿会跟他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