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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挺好说话的样子,温浓暗暗松一口气,这才说起:“他让我与你讨一样东西。”
  这才刚起头呢,陆涟青的表情忽而就淡却下来:“他怎么跟你说的?”
  万万没想到陆涟青说变脸就变脸,温浓的心开始打鼓:“他说……让你把七年前拿走的东西还回去?”
  “七年前的事?”陆涟青眸光暗闪,嘴边噙起一抹笑:“七年前的事又与他何干?让他少来多管闲事。”
  温浓欲言又止,转念又把话悄悄咽了回去。她也是多管闲事的人,没有资格对不知情的事情凭头论足。
  陆涟青能感受到她的情绪起伏,轻轻抚过她的脑袋,却没有想要多说的意思:“你别去找他了,我会亲自去找他。”
  温浓乖乖点头,心想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说的小秘密,陆涟青肯定也有,她也有。
  她所隐瞒的事更加匪夷所思,想必就是说出来陆涟青也不会信。
  如是一想,温浓很快释怀了。
  原以为有了魏梅这根线索,事情很快就有新进展,谁知他们等到的是派去医馆的人带回来的坏消息。
  “魏梅跑了?”
  陆涟青派去医馆的人回来禀报,昨日医馆确实收留了一名老人,其面貌打扮都很符合魏梅出宫时的模样,其所乖坐的马车及率马车夫一经核实基本吻合,可以确定正是魏梅本人没错。
  根据给他看诊医馆大夫表明,确认了老人除了轻微晕车,身上其余地方并未查出任何骨折的地方。但鉴于对方出手大方很是阔绰,医馆看在钱眼份上没有将他赶走,而是答应让他留在馆里入住一宿。直至今日有人找上门来,他们这才发现老人竟不知什么离开了医馆。
  魏梅的失踪正好与容欢的猜想对上号,温浓不禁朝陆涟青投去一眼。陆涟青皱眉思忖,吩咐道:“派人往医馆扩散追查,查清楚医馆附近可有目击之人,看那老人究竟往哪个方向走了。”
  等到他的手下领命离开,温浓忍不住把心中顾虑说了出来:“魏总管不见了,看来真的是他干的!”
  医馆的人并不知道魏梅究竟什么时候走的,说不定正是昨夜动身悄悄把小皇帝弄走的:“他不会伤害小陛下吧?”
  “魏梅没有理由伤害陛下,”陆涟青若有所思:“如果陛下真在他手里的话。”
  “陛下不在他手里会在谁人手里?”温浓好慌,慌得脑子转不过来。
  “魏梅不可能亲身潜入王府掳走陛下,他没那个本事。要么是他雇了人,肯定也还有其他同党。”陆涟青冷静思索,他招来了叶统领询问情况。
  今早叶统领带人随管事在府里搜查,只是王府之大,直至现在还没搜完,就目前来看却是尚无任何进展。
  眼看一天时间已经过半,今日之内寻不回小皇帝,太后那边肯定瞒不过关。陆涟青寻思道:“来人,去把容欢找来。”
  温浓不知道陆涟青什么打算,他把容欢肯定有话要说,思及前边两人云里雾里的哑谜对话,温浓自觉退出,体贴留给他们说话空间。
  陆涟青见她借故跑了,神色微动,终是没有出声将她叫住。直至人走远了,他静坐在太师椅中,宛若枯石沉钟,形容枯槁,不再鲜活。
  “信王殿下可是召见奴才?”
  容欢来了,怀里抱着陆虎,脚下步伐轻快,好似是来郊游的,端着一脸没心没肺的笑:“奴才给信王殿下请安。”
  僵硬的身形微微动弹,陆涟青缓慢抬眼,淡然扫来:“你与阿浓说的话,她已经转告本王。”
  容欢并不意外,他知道温浓一定会替他转达,满脸期盼:“敢问殿下的意思是?”
  陆涟青抬眉:“来人。”
  王府侍卫应声而入,毫无防备的容欢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听见一声令下:“抓住他。”
  没想到他会忽然发难,怀里的陆虎跳到地上,惊声炸毛。被押在地上的容欢万分狼狈,咬牙切齿:“信、王——!”
  “掌嘴。”陆涟青眼也不眨,王府侍卫的力道又重,没两下就把细皮嫩肉的容欢嘴巴抽肿了。
  容欢平日在宫里仗着太后撑腰没少恃强凌弱,抽人嘴巴的时候多了去,自己被抽却是几乎没有。他这人怕疼,没几下就受不了地讨饶了:“饶命!殿下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陆涟青却没有喊停的意思:“本王知你平日怎么缠磨阿浓,任你耍嘴皮子,不过是看在太后护你的份上,也懒得与你这等下三烂的阉货一般计较。”
  容欢哭声越来越响,哭声甚至盖过了陆涟青的话音,可他却没有停下,不管容从听是不听,声色如冰:“可你不该在她面前提那些事。”
  那双眼里勾着幽火,陆涟青一字一顿:“别再让本王知道,你背地里做的那些无谓的事。”
  容欢的抽泣声渐低,隐于无声。
  陆涟青扬手,王府侍卫退开一些,地上的陆虎还在炸毛,惊恐万分不知所措。
  陆涟青来到容欢跟前:“陛下今日是回不来了。”
  容欢低头不语,但陆涟青并不上心,冷声平述:“‘陛下难得出宫,恳切之情,本王已经同意留他于王府坐客几天’——”
  容欢微滞,但听陆涟青继续说:“此事本王会传信回宫,陛下身边有魏梅与容欢二侍随奉,太后娘娘必能安心。”
  容欢瞬间明白他的用意,捂着嘴糊涂不清:“你以为修书隐瞒,再将我扣押在此就能缓解宫里的猜疑?”
  不可能的,小皇帝一连数日不回宫,太后必会起疑,到时肯定还会派人来问,今日不见明日还来,陆涟青不可能一直隐瞒,也瞒不得久。
  “能否瞒得下来,不劳你来费心。”
  陆涟青不疾不徐地往下说:“这封信,本王将会交由容从转达太后娘娘。想必依他的能耐,不难瞒过太后娘娘。”
  太后一向听信容从,只要容从愿意兜着,瞒个三五天不成问题。
  容欢双瞳微缩,满目阴鸷:“你拿我威胁他?”
  陆涟青居高临下盯着他:“放心,他就你这么个徒弟,不会让你白白折在本王手里。”
  容欢眼神闪烁,低低嗤笑:“他眼里只有太后,他知道陛下对太后而言有多重要,他不会拿陛下的性命冒险的。”
  陆涟青不以为意:“你我何不拭目以待?”
  容欢牵动嘴角,上扬的弧度没能继续维持,或因为疼,或因为撑不下去,渐渐垮拉:“你放了我,我会配合你的、我什么都听你……你别拿我威胁师傅,没用的。”
  “可惜,本王信不过你。”
  陆涟青没有给予答复,示意王府侍卫将他拉下。
  容欢被带走了,陆虎却又被落下来了。它不炸毛了,眼巴巴瞅着渐渐远去的容欢,又瞅了瞅眼前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弱小无助地冲他娇娇喵了一声。
  然而眼前之人对它毫无怜爱之心,陆涟青淡淡瞥它一眼:“别卖萌了,去找真正会疼你的人。”
  小陆虎福至心灵,呼咻呼咻地逃离现场。
  温浓昨夜跟陆涟青折腾了一晚,今早起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忧心之余,一整天下来累得够呛,再没心思去想陆涟青和容欢会背着她说些什么,她也不再关心。
  回到养心苑后,温浓一头栽进软暖的被窝里狠狠补了一觉。也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她感受到有个重量压往身上,随即腰肢就被一双冰凉的大掌所俘获,慢慢收紧。
  温浓被冻醒了,她迷迷蹬蹬睁开双眼,发现不知何时枕边多了个人:“你们谈完了?”
  “……嗯。”
  温浓的意识还没完全苏醒,也就没有去问什么,只是朝窗口扫了一眼,见天没暗,约莫还没到晚上:“这都什么时辰了?”
  “再睡会,陪我睡会。”陆涟青没让她起来,把人环在怀里,侧过脸枕在她的颈肩,将眼阖上。
  温浓还在犯困,当然没意见,枕在他的怀里,沉入梦乡。
  被锁在门外的小陆虎眼巴巴,不是说好让它去找会疼它的人吗?为什么那人来得比它还快?
  第75章 事实  容欢对温浓说的大部分都是实话,……
  天色晚了, 小陆虎徘徊好半天进不了屋,无处可去之下只得又跑回了竹心苑。白日里看守的侍卫两眼发直,也不知在看哪里, 小白团从脚下晃过也视若无睹。
  陆虎磨磨蹭蹭绕了一圈, 爬上扶栏跳上檐角,它在屋顶踩着走钢丝般的小碎步,仰着猫脸沐浴月光,茸毛短耳微微竖立,敏锐地捕捉到屋中细不可察的小动静。
  猫在高处,琉璃竖瞳瞥向门外站岗的侍卫,不见他们有所觉察。于是陆虎瞄准半掩的窗台稳稳跃落, 拿脑袋一拱,猫身轻巧地钻了进来。
  屋中上灯,烛火明灭, 勾出坐在床前的一道剪影。
  容欢盘腿坐在床榻上, 白日被煽得嘴角出血, 此时正拿热巾敷脸, 看上去似乎没有太多颓丧, 只是摸到伤口的地方,不禁疼得发出声响。
  陆虎喵了一声, 慢条斯理地走向他。
  “是陆虎啊, 过来过来。”
  容欢注意到它的到来, 笑眯眯地冲它招招手,很快就把陆虎捞进怀中。陆虎没有拒绝, 琉璃眼珠一眨不眨,定定朝向他们的正前方。
  火光摇曳,剪影成双, 除了容欢之外屋里还有另一个人。
  容欢低头细细抚摸陆虎柔顺的软茸:“信王很快就会查到魏梅的下落,你在天亮之前,一定要找到他。”
  “那个老头贪生怕死,他真的会去婆恸山?”
  眼前的男子身形高大,眉目英气,不再以狼面罩脸,几乎难以让人想象他正是当日妙观斋行刺的魁首曹世浚。
  “他当然会去。”容欢咯咯笑道:“一则他答应了陛下必须去接他;再则我们皆是共犯,他不想去也得去。”
  容欢对温浓说的大部分都是实话,却不是全部事实。
  小皇帝已经不只一次动了出宫的念头,只不过从前一直被人拦着,谁也不让。这次信王出宫回府,宫里的人都瞒着小皇帝,就怕他听过又会起心思。
  正是知道小皇帝有出宫的心思,于是容欢找到他。
  在其他人皆不知道的情况下,容欢偷偷给小皇帝出了主意,魏梅饱受威逼利诱,不得不作配合。信王出宫那日,他们利用陆虎制造一场混乱,从中获取机会把小皇帝暗中塞进马车里。
  可就算小皇帝成功潜伏在信王马车里一同离开皇宫,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以小皇帝的智商要想瞒天过海,从信王手里脱身根本就不可能,要想让信王大发慈悲不赶人就更不可能,这时候就需要有人帮小皇帝拖延时间。
  小皇帝蹭车出宫的事很快传到太后耳里,太后不可能坐视不管,一定会立刻派人出宫去接他。这时魏梅就可以挺身而出,借这个机会要求出宫。
  可独有魏梅还不成,整件事由容欢一手策划,这事必然不能落下他。
  魏梅折腰之事确实是假的,一方面是为了能够让容欢顺理成章地跟车出宫,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给魏梅创造半途下车的机会。
  待魏梅一走,他们的计划才算真的开始。
  这时候容欢会先一步赶到信王府中,他替小皇帝争取时间,即便只有一晚,一晚的时间足以令他们的全盘计划继续运作。
  按照容欢告诉魏梅的意思,是让魏梅在医馆留宿一夜之后悄悄离开,等到第二夜前往王府府邸后面的婆恸山里应外合,届时容欢会暗中把小皇帝送出去,魏梅再偷偷带着小皇帝离开。
  只不过魏梅与小皇帝并不知道的是,这个计划还有第四个人参与。
  药倒小皇帝并将他偷渡出王府的人,正是曹世浚。所以叶统领无论怎么搜都搜不着小皇帝的踪影,而容欢却能撇清嫌疑,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小皇帝带出去。
  可不同于那日在妙观斋里的争锋相对,倘若温浓在这里,一定会对曹世浚与容欢二人的和平共处感到震惊。
  曹世浚暗暗打量眼前之人:“这种事你大可以找别的人,为什么却找上我?”
  容欢挑眉:“因为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他想要的是?曹世浚心中一戚,漠然道:“我以为我们不可能结盟。”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容欢扯开嘴角正要笑,结果因为扯到伤口,不得不拿热巾捂了起来:“别忘了,当日要不是我掩护你跟小婉宁,早就被人发现了。”
  曹世浚沉色道:“你若是想以此要挟,我绝不会受制于你。”
  “别这么说。要不是为了小婉宁,我也绝不会帮你。”容欢嗤之以鼻,眸光暗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