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翰拎着纸袋里的甜点炫耀:“我还买了马卡龙,哦哦,还买了一些小饼干,你可以把这些零食带到幼儿园给小朋友分享。
苏黎一听,包子脸更皱了。
她爸爸买了蛋糕不够,还没了这么多零食回家。
那得多花钱啊!
换做平时,苏黎肯定是高兴的,可是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十分真实,真实到她觉得这是之后即将发生的事情。
她梦到爸爸从设计院辞职,开起了公司,可是人生第一笔的生意却赔个精光,银行还抵押了他们家的房子,一下子让家里变得很穷很穷。
那是不是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她要让爸爸节约用钱,藏点钱,以备以后的不时之需。
苏泽翰打开了马卡龙的礼盒,拿了一块粉色的马卡龙放在了女儿的面前,蹲下身的时候看到女儿的小脸蛋皱成了小包子,就刮了刮她挺翘的小鼻子:“干嘛啊,为什么一脸不高兴啊?”
“是不是觉得爸爸每天工作地太晚回家了,所以你不开心了?”
最近他们单位接了几个重要的建筑项目,领导对此十分重视,为此开了一次又一次的会议,留下了所有的设计师都在商讨如何设计这几个重要的建筑项目,自然而然地就忽略了女儿。
苏泽翰对此感到十分内疚。女儿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取代女儿在他心里的地位。但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努力赚钱养家。
苏黎赶紧摇摇头表示否认:“蛋糕好贵,我下次不吃了。”
苏泽翰顿时明白了女儿话里的意思,心里一酸。他女儿实在是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他的心脏阵阵发疼。
轻轻地揽住了女儿瘦瘦小小的身体,苏泽翰的语气温柔似水:“小黎,今天是你生日啊,过生日是不是要吃蛋糕?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生日了?”
“还有你放心,爸爸养你的钱一直都有,而且蛋糕一点都不贵。如果你喜欢吃的话,爸爸可以天天给你买吃。”
就是要坐两个小时的车程,太浪费时间,影响他跟女儿本来就不多的相处时间。
这时耳边响起了胡梅的声音:“小苏,你回来了,快去洗了手,等下再吃饭。”
糖醋排骨,清蒸桂花鱼,木耳炒青菜,红烧芋艿,三鲜肉丸子汤,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摆在桌子上以后,苏黎跟苏泽翰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胡梅做菜水平一绝,自从吃过她做的饭菜以后,苏泽翰觉得再去吃外面的饭菜那简直就是对自己的惩罚。
本来做饭不是在胡梅的范围内,但她可怜小阿黎老是被苏泽翰的厨艺给折磨地吃不下饭,就主动给小阿黎准备起了晚餐。所以苏泽翰能够每天吃到热烘烘的饭菜那完全是沾了女儿的光。
“都还愣着干什么啊,洗手吃饭啊。”胡梅催促完苏泽翰再催促苏黎。
父女俩乖乖地洗手吃饭,坐在凳子上像个受教的小学生那样腰板挺得直直地。
“胡奶奶,你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
光是闻闻那个味道,苏黎就觉得自己的口水就要流下来。
“因为今天是小阿黎过生日啊,我还炒了一碗长寿面呢。”
每年过生日,胡梅都会给苏黎炒一碗面,偶意长命百岁。
一起围着桌子吃饭的时候,苏泽翰把手里的蛋糕放在了桌子上,胡梅瞄了一眼后,就问:“这蛋糕是市中心买的吧?”
苏泽翰一边给女儿夹她爱吃的糖醋排骨一边回答:“是啊,胡姨,我还听说开这家蛋糕店的老板是一位老板的女儿,叫什么宝珠?噢,对,叫顾宝珠。”
胡梅的筷子停了下来:“顾宝珠?难道是顾氏企业的千金吗?”
苏泽翰想起排队时候听到的八卦,点点头:“应该是这位千金小姐,我听前面的一个女孩子是这么说的。”
胡梅忽然叹了一口气,神情哀伤,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条。
苏泽翰和苏黎纷纷紧张了起来,四只大眼睛都一致看向了胡梅。
胡梅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她朝着父女俩解释:“如果不是翰深大少爷失踪了,导致顾先生跟顾太太无心经营公司,让顾家现在成为了落魄的豪门,不然以顾家早些年的实力说不定就是华国的首富了。唉,要是翰深大少爷在的话,宝珠小姐也不会学成归国以后创业开什么蛋糕店。”
苏泽翰疑惑:“胡姨,你认识他们?”
胡梅:“我妈曾经是顾家的保姆,我爸爸又受过顾家的恩惠,可以说顾家是我们家的恩人。唉,可怜翰深大少爷了,失踪的时候才只有12岁,想必这些年他一个人流落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
说起这段往事,胡梅的目光忽然看向了苏泽翰,夹杂着对某个人的念想:“说起来翰深,你的眉眼跟已逝的顾老先生有几分相似。”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苏泽翰,无端产生好感的原因。
苏泽翰的心一下子抽痛了起来,他忍不住喃喃自语:“我被人告知孤儿的时候也是12岁。”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曾经那段黑暗的记忆。
第六章 三个生日愿望
15年前,苏泽翰浑身是血地躺在了山脚下,被路过的一位好心人给捡了回家。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疼,尤其是头疼,仿佛被人用钝器重重地敲打过一样,简直是痛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地上堆放着晒干的玉米以及一些家常菜,还有镰刀,铁耙头等这些种菜使用的工作,推测这里应该是一户农民的家里。
半个小时后
苏泽翰就听到了门“咯吱”一声响了起来,瞥过头的时候看到了一位年纪大概快40岁左右的妇女走了进来,她扎着头巾,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外套,自称姓曹。一看到他醒了以后,就直呼“菩萨保佑。”
曹阿姨说他伤的十分重,尤其是头部,被人发现的时候,后脑勺一直不停地流着血。当时情况十分危险,高烧不退,又昏迷整整三天三夜,再不醒来他们一家都打算准备简单的后事了,现在能够醒来过来简直就是菩萨保佑。
之前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看他的病,都说他这次凶多吉少,什么时候醒过来那要看上天的意思了。
苏泽翰表达了感激之情,并且承诺有生之年一定会报答他们。
曹阿姨拉起了家常问他是哪家的孩子,爸爸妈妈在哪?苏泽翰这才发现自己失忆了,他只要一回想起自己是谁,就头痛欲裂。
曹阿姨家里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平时靠曹叔叔一个人外出务农为生,日子过得原本就紧巴巴地,现在又多了一个养伤在家的苏泽翰,日子过得更加紧巴巴了。
刚开始的时候,苏泽翰一点都不习惯吃曹家的饭菜。他感觉自己从未吃过这么难吃的饭菜,明明记忆深处的味道是那么美味。
和曹家的几个孩不同的是,苏泽翰发现自己对农活一窍不通,甚至都不会洗衣服洗菜做饭,他看过自己的双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一点都不像是常常做农活的手,反而像是读书写字弹钢琴的手。
一个月后,苏泽翰感谢了曹大爷一家的救命之恩后,离开了曹家。可他不知道的是,象征他身份的玉佩却被曹阿姨给藏了起来,偷偷地给了她小儿子佩戴。
苏泽翰根据仅有的记忆,推测出自己应该出生在省城,而不是农村或者小县城。可他身无分文,又不知道自己是谁,还未到成年的时候,去省城的路上靠着乞讨为主。
走进省城公安局的时候,苏泽翰思路清楚地向警察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并且请求他们帮忙找自己的亲人。
负责的警察们立刻开展了联系失踪人口的直系亲属。开始有几个失踪孩子的家长是兴冲冲地来,又垂头丧气地回去。历经多日,仍旧毫无消息。警察们在全省内都没有找到苏泽翰的亲人,也是这一刻,他被好心的警察送到了福利院去。
福利院的孩子,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而且他们大多数都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被送到了孤儿院生活,不像苏泽翰送过来的时候已经12岁。
苏泽翰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他一直坚信着自己的亲人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该通过何种方式才能找到他们。
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苏泽翰原本的记忆一直没有想起来,他每天在报纸上关注着寻人启事,却没有一则寻人启事是符合他的,心里所坚持的东西忽然咧开了。
他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孤儿,不然为什么到现在迟迟没有他亲生父母的任何消息,还有他掉落悬崖应该是个意外吧?
一年后,福利院里迎来了一对年近40岁的律师夫妻。这对夫妻姓苏,结婚了快16,17年,一直迟迟都没有自己的孩子。现在人到中年了,他们对现实不得不妥协了,打算收养一个男孩子为自己以后养老送终。
园长妈妈给这对律师夫妻介绍了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小朋友。但这对律师夫妻不是嫌弃这个孩子长得不漂亮就是嫌弃那个孩子不够聪明,总之园长妈妈介绍的孩子他们是一个都不满意。
于是律师夫妻打算亲自挑选收养的孩子。园长妈妈就把所有的孩子叫到了律师夫妻的面前让他们挑选,苏泽翰也在其中。
苏泽翰一点都没有打算被这对律师夫妻挑中,他对什么事情显得无精打采地,不像其他稍微大一点的孩子那样争相恐后地表示自己,反而无聊地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头。
直到耳边想起了这对律师夫妻在用英语偷偷地交流时,苏泽翰神奇地发现自己居然听得懂。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他试着跟律师夫妻用英语对了话。没想到的是,苏泽翰的口语十分地流利,像是从小在国外长大似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也正是这次对话让苏泽翰脱颖而出,被律师夫妻选中当了养子。
被收养后,他被养父取了名字,叫苏泽翰,生日便是他收养的日子。
当时的苏泽翰以为他能够过上了安稳的日子,下定决心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哪怕将来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要在这一刻忘记收养自己的养父母。
他是认真地想要做养父母的孩子,谁知道他的养父母却不是真心地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九个月后某一天早上,养母忽然晕倒在了厨房里,被送往医院的时候,被医生告知一个极大的好消息。
她怀孕了。
苏泽翰是第一个知道好消息的人,他真心为养父母感到高兴,年逾40总算有了自己的孩子。因为这天他刚好在家,是他背着养母下了楼梯,那个时候的他才14岁,弱小的肩膀上扛起了一个将近百来斤重的成年女子,背着她走到路口打出租车去医院。
那条路很长很长,让苏泽翰以为永远没有了终点……
十个月后,家里迎来了一个小弟弟,满月的时候家里来了很多客人。
苏泽翰十分高兴,他为弟弟准备了一份礼物,也是在这一天他被诬陷偷了客人的金表。当金表出现在他房间里的时候,苏泽翰看到满屋子里的人们朝着他投来鄙视的眼神,以及嘲讽的声音,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的目光看向了气急败坏的养父,还有挂着眼泪的养母,他们都没有站出来为自己辩解,反而说他辱没了家里的风气,给他们丢了极大的脸。
原来不是亲生的孩子总归不一样。
一个月后,养父主动提出解除双方的关系,苏泽翰同意了。那个时候的他已经15岁了,可以自己打工赚钱。
他没有拿养父母给的那笔钱,独自一人在一个雨夜的晚上离开了这个家。
回想起往事的苏泽翰神情落寞,心脏深处时不时地抽痛着。这时,一双温暖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大拇指,甜糯的声音传了过来:“爸爸,爸爸,你现在有我呢。”
苏泽翰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嗯,现在爸爸身边有小阿黎,就得到了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亲情了。”
苏黎忽然很心疼她爸爸。
表面上她爸爸热情开朗,积极阳光,实际上却藏着不为人知的阴影以及痛苦。
她记得前不久感冒生病的时候,她爸爸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卧室睡觉,就放在了一张折叠床守在卧室门口。
这天晚上,她忽然尿急起床去上厕所,走出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她爸爸满头大汗地在做噩梦,嘴里不停地说着“我没偷,我没偷……”
苏黎当时的小心脏倏的一紧,深深地为爸爸心疼了。
这时胡梅突然感叹了一声:“今天也是翰深大少爷的生日。”
苏黎看向胡梅的时候,是弯着脑袋的可爱模样:“胡奶奶,阿黎的生日跟那位叔叔是同一天的,今天就和那位叔叔一起过生日吧。”
胡梅的忧伤一下子被逗得消失殆尽,她乐呵呵地拍着手赞美:“小阿黎真是胡奶奶的小棉袄啊!”
苏泽翰把鲜奶蛋糕拿了出来,插上了四根蜡烛点燃。他站起来,把灯关掉以后,整个房间里只有微黄的烛光照耀着,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苏泽翰把生日帽戴在女儿的头顶上,和胡梅一起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啊……”
小小的苏黎看着眼前温馨的一面,眼睛有些酸酸的。如果她真是个4岁小朋友,肯定会高兴地吹蜡烛,但她的灵魂年纪已经有20岁了,虽然一场高烧把她之前的记忆忘记得一干二净。可她知道,像眼前那么温馨的画面,上辈子应该没有发生过吧?
她似乎从未感受过这种美好的亲情?
苏泽翰看着女儿呆呆的小脸蛋,赶紧催促:“阿黎,你赶紧许愿望。”
“可以许三个愿望。”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苏黎秉着一口气把蛋糕上面插着的4根蜡烛吹灭,并慎重地许下了三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