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岁杪从心底里,就不愿意相信李茵叶这个人。
可,香囊的确是没毒,也没有其他不干净的东西,而且是李茵叶当着面送的,话也说的体面,她若是不戴,在外人看来,的确是她不知好歹了。
既如此,岁杪便将香囊系在了腰间。葱白的小手将香囊攥在手心里,她垂眸望着花朵和花骨,摸上去竟觉像是真花那般,每每看一次都感慨一次这个绣工着实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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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杪算准了时间等着严翊下朝,她心中始终记挂着出宫一趟,一来是的确没有游记可看,二来,也是因为那人急匆匆的找她,让她觉得此事定然没那么简单。
岁杪心里头时间一到,果然,门口出现了王福的身影,他笑嘻嘻的走进来,旋即弯着腰道:“娘娘,皇上换好了衣裳,您换好了,直接去南门,他已派了马车候着。”
岁杪眼眸微动,应了声后,任清荷给她换上便装,只是思绪有些神游,一路都在想着等会儿该如何支开严翊,毕竟那日姬嫔话里话外都说了,事关重大,不能有第三人知道这件事。
岁杪容易走神,一点儿小事都易分心,一直到了马车旁,她也还未回过神来,直到马车内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以及眼前出现了男人欲搀扶她的手时,才令她彻底的回神。
岁杪心里头一晃,看着眼前这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好一会儿,方才伸出自己的手,交叠了上去,轻声唤了句,“三哥。”
当三哥二字从她嘴里说出时,岁杪明显感觉到了男人抓住她的手收紧了。
有些些的疼,可她这次却没喊出来,毕竟心思到底不在这。被男人拉上了马车,她正欲坐在旁侧,却看见男人大大咧咧的坐着,旋即,方才牵着她的手此刻拍了拍他的大腿。
往日单薄的视线此刻有些倦怠和懒散,透露着一股骄矜的感觉,没了往日那种龙袍加身高高在上的感觉,岁杪少见他如此少年郎的一面,倒一时之间有些痴迷。
她忽然有些恍惚,若是他一直是个王爷,此刻估摸着应该是四处浪迹天涯。
岁杪似有些着迷,一边脸红,一边却又抵不住少女懵懂的心,挨着他坐了下去,男人有力的手揽着她的腰,任凭岁杪红着脸,就是不肯放了她,还时轻时重的,一下又一下的揉捏着她的小手。
“三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岁杪红着脸,任他把玩着手,听见他不紧不慢倦怠的嗯了声后,方才问道:“你、为什么要当皇上啊?”
这个问题,是极为敏感的。
毕竟在前朝的口中,早已是一个公开的秘密,皇帝的人选,就是二王爷,可二王爷没登基,还被发放到了藩地,无召不得入京,而一向不受宠爱的三王爷却当了皇帝。
这明白人,便早早的就说这个皇位不干净,而这些,严翊都没否认过,这也就是,为何敏感的原因。
换做旁人,早就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便有可能被拖到了地牢。
可如今,问这话的人,拿捏住了景渊帝的心,是他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平日里疼惜着,捧着还来不及,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更别提因一句话同她生气,治她的罪了。
男人只沉默了一会儿,把玩着她的发丝,轻而又轻的开了口,“你说呢?”
这话反问的,岁杪觉得有那么一瞬间,有一种错觉,他登上皇位,像是因为她似的,她也没止珠,开口便道:“三哥这话说的,像是因为岁杪似的。”
谁知男人竟没有反驳这句话,而是眉眼一挑,没再说话。
而这样,倒像是默认了那般。
马车开始缓缓驶入街道,街角传来了小贩的叫卖声,缓解了马车内安静和有些诡异的气氛,岁杪没再问下去,随口问了句,“三哥,等会儿去到三王府的时候,我可以多拿几本吗?”
严翊自然是应好,他对她,素来不分彼此。
京都很大,可王爷的府邸和皇宫距离的位置不算远,马车行驶了小会儿便到了,岁杪虽然自小相识严翊,也算是一道长大的,可他的三王府,她是至今都未曾来过,今日算是第一次。
三王府府邸奢华,院落也很大,岁杪只瞧了几眼,便发出了一声赞叹,旋即转头问严翊,“三哥,你之前住在这里,是不是特别的舒服?”
她若是早知道三王府这么好看,以前每次出宫的时候,她定然会常来这里走走,可话虽如此,若是当时真的知道了严翊的府邸很奢华,她也不会来的。
不知为何,早前和严翊没那么熟悉的时候,可能是因幼时曾欺负过他,而她又是追求新鲜感的人,对他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幼时,便没有了探究的欲望。
严翊看了眼许久没住过的府邸,嗓音温润,“还好。”
于他而言,住在皇宫和住在三王府没有任何的不同,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人罢了,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
三王府哪怕没人住,可府中依旧有人伺候着,丫鬟小厮和管家,严翊一进门,站成一排恭恭敬敬的跪地行礼,严翊声音平静的说了句免礼之后,便带着岁杪往后院书库那边走去。
可当岁杪经过他们身边时,他们那种惊讶,不可思议的眼神,让她觉得疑惑。
三王府的院落很大,一眼望去,一股浓重的书香味,哪怕久久没人居住,可这种主人留下来的书香气息却没有丝毫的褪去,岁杪跟在严翊的身后,垂眸一看,男人的手包裹着她的手。
他们还从未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表现得如此亲密,男人牵着她手的时候像是用尽全力那般牢牢抓着不愿放弃,岁杪眼眸微动,小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宛如一条小蛇钻来钻去,见男人依旧不为所动后,便将自己的小身板挨靠在他身旁,紧接着嗓音低低弱弱的问道:“三哥,方才为何他们看我的眼神都这么奇怪?”
“是我的脸上有东西吗?”岁杪无比认真的问道,另一只闲着的小手还摸上了自己的脸,牵着男人的手还晃动了一下,示意他看过来。
她在闹着,身后跟着的管家看在眼里,本以为按照伺候多年并且性情薄凉的男人会斥责她,可想象中的斥责却没有,让管家大跌眼镜的竟是素来冷漠的严翊竟然好脾气的转身,认认真真的看着那个女子的脸。
旋即嗓音还带着低声的轻哄:“没有,我瞧着,可干净了。”紧接着,他的视线便似有若无的看向了身后的一群人。
丫鬟小厮们都沉立刻低下了头,明白此人地位定然不低,能一句话就让主子动怒的,到底不是普通人。
书房就在不远处,严翊牵着她的手往书房里走去。
三王府的书香气息果真不是虚造的,书房的门推开,十来个架子上满满的都是书籍,书房极大,岁杪竟然一眼都望不到头,她看见了,兴奋的睁开了严翊的手,走到了较为里面的书架上去。
这个书架她方才看见上面写了几个字——游记。
她游走在书架前,看着书架上罕见珍藏的几本游记,惊喜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她拿起其中一本,指着书名,惊喜的道:“三哥,你怎么有这么多好宝贝啊。”
严翊站在她的身后,见她欣喜的样子,不免觉得可爱,伸出手将她圈在书架前,旋即将这本游记从她的手中拿出来,少见的笑了笑,旋即嗓音也染了几分笑意,“想看这本吗?”
岁杪嗯了声,显然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掉进了男人挖好的坑里。
“这些都是珍藏的,”严翊眉微挑,指腹轻轻的往自己的唇上印了一下,旋即嗓音温润,“朕若是不收点回礼,估计岁岁也会看的不安心的。”
岁杪摇摇头,还没说话,便听见男人道:“不要了吗?”
“不是,不是,”岁杪这会儿知道了,他这是在变相的威胁,岁杪的脸色一红,她哪里有胆子主动做这件事,可若是不主动,她的游记就没了。
岁杪苦恼的小脸都皱起来了,而后便听见男人道:“你闭上眼。”
岁杪听话的闭上了眼,只要不是她主动,那她便能接受,感受到了男人的炙热呼吸,旋即她的唇被堵住,外头青天白日,春风拂面,里面却昏暗,外头的光渡了一点点进来,将两人暧昧的脸庞洒了一点点光。
一吻终结束。
岁杪红着脸,嘀嘀咕咕的道,“三哥,我,我想上......”
她太紧张了,紧张的想尿......
严翊自然没有拦着她。
岁杪立刻跑了出去,问了丫鬟之后,转身便往茅房的方向走,可在转角的时候,却被人捂住了嘴,拖到了一处假山后。
第51章 . 岁延 泄密之人
三王府的后院十分大, 有小湖还有假山,后院正好有许许多多的树枝,将后院刚好围成了一起, 像是一个树林, 密不透风,岁杪的嘴被一只大手捂住, 让她发不出声音。
岁杪的小手下意识地掰着捂住她嘴的手, 唔唔唔得, 可见有多难受,这种恐惧感让她忽然想到严翊刚登基时,她闹着要去江南, 若是那时候严翊没有拦着她,是不是就被人谋杀了。
岁杪何时遇见过这种事情, 她得内心恐惧感只增不减, 心跳的也极快, 直到耳边响起一抹熟悉的声音时,她方才将悬着的心给放下了,“是我, 岁岁。”
男人的声音略显低沉和沧桑,哪里还有往日的那种翩翩君子的温润,可尽管如此, 岁杪还是听了出来, 她瞪大了眼,立刻停止了挣扎, 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见她安静了下来,男人也将捂住她嘴巴的手松开了,然后绕到了她的面前。
眼前的男人哪怕声音变了一些, 可风采依旧不减,不过几月未见,他似乎比以前更加成熟了,一双桃花眼不似以往那种温润,到更多的是历经沧桑后的成熟。
一改往日爱穿素净的白色,换成了灰色,处处都在告诉她,他似乎变了。
岁杪不知因为何事让他变化如此之大,她低低的喊了一句,“元合哥哥。”
还是熟悉的那种声音,元合眉眼瞬间变得温润,有很多的话想说,可如今显然不是叙旧的时间,毕竟这里是三王府,而他就是因为景渊帝才会被遣去张洲水灾。
若是今日被景渊帝知道了他又来找了岁杪,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事,更何况,今日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和岁杪说,可亏得去一趟张洲,让他得知了这件事,他相信对于岁杪来说,这定然是一件大好事。
元合左看右看,紧接着靠近岁杪,头低下道:“岁岁,你应该知道我去了张洲,因何而去,又过得如何,这些暂不提,我只想说,你知道我这一趟去张洲,遇见了谁,发现了什么吗?”
岁杪摇摇头,她少见元合如此谨慎和神秘,而她也不知道他到底看见了什么,让他冒这么大的危险来找她,“元合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于让他冒险让姬嫔传话,今日甚至在三王府潜伏着。
岁杪一直抬着眼眸,认真的等着他的答案。
深思一会儿后,元合终是开了口,“当年你的父亲和边疆大战,被人陷害走漏了军机,你父亲也是死于那一战的,而传闻你的哥哥,也是丧命那里,你可还记得?”
当年邑朝和边疆的那一战可谓是水深火热,也是保佑了邑朝这么多年来平安的一战,尽管军机泄露,邑朝仅剩的一些士兵在岁杪的父亲,岁羽将军的带领下,还是将边疆打退。可这一战,付出的代价,便是岁羽将军和岁杪的哥哥,岁延一起葬身在边疆和邑朝的交界处。
这一战,岁羽成了邑朝百姓信奉的战神,而战神用最后的生命保护了邑朝十几年的安稳生活,这也是为何,皇上和太后对岁杪如此纵容着的其一原因。
至于是否有其他的原因,岁杪也无从得知。
只是这件事,为了避免岁杪伤心,太后和皇上都很少在她面前提及过,可今日元合说起,定然是有他的目的的,哪怕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可是融入骨血里的亲情,似乎就是一把无形的钩子,勾住了她的心魂。
她有些着急,激动的开口催促元合,“我记得的,哥哥到底想说什么!”
他还是没开口,似乎说这些,会给岁杪造成不小的打击。
虽然打击里有好事,可更多的,是坏。
等了会儿,元合还是没开口,岁杪不免急了,“元合!”
元合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唇,后终究是开了口,“你知道吗,你的哥哥,岁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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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杪再次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小会儿了,她走到了书房的门口,看着那扇门盯了许久,抬手又放下,可感觉手像是有千斤重那般,怎么抬都很费劲。
直到书房里面响起了男人的声音,她方才彻底的回神。
“怎么到了,却不进来了呢?”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听上去和方才的那种暧昧嘶哑差别极大,岁杪竟一时之间有些怀疑男人是否知道了她与元合见面的事情,可几乎是念头刚起,便被她否认了。
按照严翊的性子,若是真的知道她与元合见面了,定然是不会还在书房里候着的,旁的聊不了解暂且不说,但是清楚的知道,男人的占有欲似乎很强。
岁杪嗓音和方才没有区别,她娇娇弱弱的道:“方才回来的时候,脚不小心崴了一下,所以在原地站了会儿,走路很慢,等痛劲儿缓了过去后,我才回来的。”
书房里的人没有再吱声,等了一会儿后,书房里响起茶杯和桌子碰撞的声音,微光沿着窗子透进了书房,男人的侧脸匿在阴影下,一双单薄的眼眸从未像此刻这般冷冽过。
可随着站起身往书房门前越走越近的时候,他的眼眸也从冷冽变得温润,似乎方才的那个人不是他,书房门开了,他的视线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女人。
岁杪一只脚踮起,一手撑着门,似乎很疼,看见严翊的时候,空出来的那只手伸出,满脸委屈的瘪着嘴道:“三哥,脚疼。”
喉结滚动,严翊温润的眼眸,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疼。
他伸出手,拉住了岁杪递过来的手,紧接着,带着心疼的责骂,嗓音低低的道:“下次,若是再这样,朕就生气了。”
岁杪见糊弄过去了,不免松了口气,“三哥,我下次肯定小心,不会再崴到脚了。”
严翊却没有再说话,垂眸看了她一眼,旋即对着管家吩咐道:“将游记全部放在箱子里,送进皇宫。”
管家得了吩咐,立刻应了,拿了一个上好的木箱走了进去,一本一本小心翼翼地装进了箱子里。
“三哥,我们不在这里了嘛?”岁杪揪着严翊的手,懵懂不解的问,她还想着等会儿去外头的酒楼里吃些好吃的,再逛一下糖铺和布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