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她便被男人从侍卫的身上抽出一把刀,狠狠的扎进去,罗嫔心有不甘的噎住了最后一口气,而落入眼底的,却是对她心狠手辣的那个男人,如今细心的捂住他心上人的耳朵,且将她的小脑袋埋在他的胸口。
不让她看见这血腥的一面。
罗嫔闭上眼的那一刻,一滴泪从眼角流出,看来,她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他的心狠手辣素来只是给他不在乎的人罢了,在乎的人,早已把她捧到了心尖尖的位置。
血腥味浓重到刺鼻,岁杪的额头抵在严翊的胸膛处,岁杪的视线被遮挡住,她刚才进来的时候有些快,没太仔细看倒在地上的人,站在他身旁的时候打算看看,却被男人狠狠的桎梏住,压根看不到影子。
她在他怀中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掉落在地上的香囊,这个香囊刺绣极美,传闻这个绣法京都甚少人会。
她印象里像是听谁提起过,这种绣法,好似有那么一个人会......
思绪在下一刻被打乱,因她的目光看见了严翊垂落的手,上面有一道口子,很不明显可是还是被她瞧见了。
岁杪有些急,嗓音弱弱的:“三哥......你的手......”
“无碍,”声音在头上响起,她的小脑袋被他轻轻的拍了拍,紧接着是衣裳解掉的声音,下一瞬,她的头上盖住了一件衣裳,被他拦腰抱起。
“三哥你的手......”
“别动。”
一路被这么抱回了愿合宫,进了主殿,他轻轻的将她放在贵妃榻上,岁杪等不及将盖在头上的衣裳给拿了下来,她心心念念的是他的手,“三哥,你受伤了......”
“朕知道,”严翊嗓音温润,“无大碍的。”
可岁杪却不这么认为,心急如焚的叫清荷去找太医,在等太医的这段时间里,她牵着他受伤的手,小脸皱起,眼底都是心疼,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岁杪,嘴巴微微嘟起,对着伤口处呼呼了两下。
“以前我摔着了,皇祖母都给我呼呼,说是这样就不疼了,”岁杪说着,又给呼呼了两下,等了许久也没见男人回话,她一抬眸,便撞上了男人忍着笑意的眼底。
岁杪脸色顿时红了,脸庞有些热热的,低声呢喃道:“三哥这么看着我做甚?”
“岁岁好看。”
严翊直言不讳,这次也没体谅岁杪那爱害羞的小情绪,这句话出了后,她的脸便瞬间红透了,旋即将他的手松开,轻轻的打了打,喃喃道:“你可是皇上,怎么、怎么......”
怎么可以说出这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来。
“朕怎么了?”严翊逗她。
岁杪气鼓鼓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恰好这时,太医来了,行了礼后便上前,岁杪一时之间有些庆幸,可还没从庆幸中回国神来,便听见太医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娘娘,您能否,先松开手,让老臣处理皇上的伤口?”
岁杪立刻低头看了眼,自个儿还两手紧紧握住严翊受伤的手,她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热意在这一刻又冉冉升起,她立刻松开手,并且还离严翊远远儿的,拿着本游记装模作样的看着。
太医将伤口处理好后,低声问道:“老臣斗胆一问,皇上可是闻了催情香之后自己划伤保持清醒的?”
严翊嗯了声。
“催情香药效十分的大,中了此香的人,只能行鱼水之欢方可彻底解掉,老臣怕皇上这只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不能根本解决,”太医欲言又止,“这个还是得看皇上,不过大多数人都忍不过去,老臣只建议皇上莫要再伤害自个儿的身子。”
严翊自然听出了话外音,他的视线看向了心不在焉看游记的岁杪,没再吱声。
这些话落在了岁杪的耳朵里,太医简短的几句话,以及她刚进到善德宫时,那扑鼻而来的香气,她大致知道发生了何事,等太医退下后,她才将游记放在了贵妃榻上,一双桃花眼看着严翊的方向。
她心里有疑惑,严翊看出来了,喝了口茶,也不开口,而是等着她说话,少顷,她终于是开了口,“三哥,我刚刚都听见太医说的了,那个催情香,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严翊不答反问。
他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她想要问的是什么,岁杪有些扭捏,可终究还是开了口问道:“你是不是对罗嫔.......”
她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岁杪沉默,低着头不去看他,半晌后殿内响起脚步声,男人蹲在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嗓音温润道:“朕没有。”
“也不会有,”严翊沉吟片刻后,说,“朕也忘记过许诺你一件事。”
岁杪不解:“什么事?”
“我严翊在你之前没有过女人,”严翊道:“此生也只会有你一人。”
“今日是朕的不是,让你担忧,”他说完,又极认真的道:“你给朕一些时间。”
他只说了一半,便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小手,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第46章 . 留宿 莫蒿
夜里的风微凉, 带着花香,沿着大开的殿门和微露缝隙的窗钻了进来,愿合宫主殿内火光四亮, 被风一吹, 烛火忽明忽暗,将殿内的两个身影交织在一起, 肩靠着肩, 餐桌上的佳肴散发着香味, 充斥在鼻尖。
岁杪小手端着碗,一口一口的吃着严翊夹进她碗里的菜,小嘴吃的油乎乎的, 似乎是等他等的太久了,饿坏了, 吃起来也比平日快, 模样瞧上去倒显得有些可爱。
等岁杪快用完晚膳, 严翊才停止给她夹菜,自己开始用膳,往日都是被伺候着的景渊帝, 今日倒是头一次伺候别人,其实算起来也不算是第一次伺候了。
自进宫开始,她就没少闹小脾气, 不是不肯吃药便是闭宫门不见人, 哪一次不是他哄着来,生怕得罪了这位祖宗, 他自个儿倒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岁杪吃的这么死死的。
但是他倒是甘之如饴。
严翊吃的很快,岁杪刚端起一小碟葡萄他便从外间走到了里头,宫人们在收拾餐桌, 里头开了小窗,花香四溢沿着打开的窗口沁入人的心脾。
岁杪两手捧着葡萄,一双桃花眼不免有些疑惑,她看着他,又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葡萄,倏地想起,先帝和太后还在世时,因她爱吃葡萄,他们曾下了旨意,以后凡是进贡的葡萄,清洗干净后直接送到岁杪这里,他们自个儿愣是一点没留。
而这个习惯到现在还延续着,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男人默许的,可她如今知道的是,整个皇宫进贡的葡萄都在她这里,她眼眸微颤,恍然大悟,举起放着葡萄的小碟子道:“三哥是不是也想吃葡萄?”
岁杪的这句话让严翊有些怔愣,他伫立在原地,不解问:“为何这么问?”
“往日三哥都很忙的,”岁杪捏起一颗圆润的葡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道:“今夜都用了膳还没走,我估摸着你许是也想吃我手上的葡萄,若是三哥也爱吃,我等会儿差下人给你拿些回去承天宫。”
瞧瞧,瞧瞧,堂堂一个九五之尊吃个葡萄居然还得看一个贵妃的心情,严翊哪里对这个感兴趣,幼时倒是想吃,可全都放在了慈宁宫,都给岁杪吃了,倒不是皇子公主们不能吃,而是要吃就得去慈宁宫,严翊可拉不下那个脸。
如今,倒是她主动问他吃不吃,严翊垂眸一笑,眼眸微动,也没说真心话,而是将身子放低,低声道:“嗯,朕想吃。”
说完这句话,他微微张开口,“阿”了一声。
他的牙齿很白。
岁杪的第一想法,等回过神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他如今的姿势是要她喂?!
原本捏在手上打算自己吃的葡萄,被这个念头吓得手一抖,啪嗒一声,葡萄掉回了小碟子上,又弹跳起来,滚打了地上,咕噜咕噜的在地上打着滚,滚得老远老远。
岁杪的视线却始终看着眼前的男人,每每近距离的瞧他的脸,她便能脸色通红,更别提此刻男人靠近她,还让她的喂他吃葡萄,岁杪的脸早已红的不成样。
小轩窗正就在一旁打开,春风恰恰好就拂过脸庞,岁杪眼眸微颤,视线紧紧的盯着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脸庞刚毅,似乎是怕她害羞,他主动的闭上了眼。
昔日那双满目冷冽阴鸷的眼眸此刻紧闭,连眉眼看上去都温柔几分,下一刻,岁杪的视线不小心看见了他紧握的拳头和发着抖的双手,面上无论再谈定,可到底还是紧张的。
藏不住的,紧张和手抖。
他也不是如表面那般淡定从容,他以往给她的感觉便是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没有他严翊解决不了的东西,可如今,他表露出的这小心翼翼地一面殊不知让她心中万分窃喜。
一欢喜,她手中便又捏起一颗葡萄,这一次,她准确无误的放进了他的嘴巴里,到底是有些亲密的行为,让岁杪瞬间脸色又红了几个度。
葡萄是酸甜的,他尝入了味,唇齿间也感受到了小女人手指的温软,喉结滚动,葡萄汁水沁入喉间,酸甜的气息充斥在嘴里,他忽然觉得这颗葡萄和以往吃过的都不同。
比以往的甜多了。
岁杪拿着手帕在擦手,小脸早已红透,一直沿着修长的脖颈也是绯红,许久没有听见动静也没听见男人的夸赞葡萄好吃的声音,更是没有得到一句谢谢,她不由得抬起了头。
撞上的便是男人那双温润的眼眸,仅是对视一眼,她便立刻低下了头,旋即囫囵吞枣般塞了好几颗葡萄进了自己的小嘴里。
看上去像是怕他和她抢,严翊蹙眉,“慢些吃,没人和你抢。”
岁杪没说话,只一味的吃着葡萄,过了会儿,她终于吃不下了,将口中的咽了下去之后,抬起眼眸呆呆的看着严翊,又看了会儿天,似乎很不解,小脸写满了纠结,喃喃道:“三哥、这、这都那么晚了,你怎么、怎么......”
怎么还不回去。
他自然是知道她后半句想说什么,可他偏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故意拖长声音懒洋洋的“啊”了声,旋即语重心长的说,“岁岁可是忘了方才太医是如何说的?”
一双桃花眼颤了颤,岁杪仔仔细细的回想着太医说的话,可手上还捧着一碟葡萄,这幅模样要多可爱便有多可爱。
严翊看了许久,见她一点儿都想不起的模样,轻而又轻的叹息一声,“太医不是说朕体内的毒可能会再次引起吗?”
岁杪乖巧认可的点头。
“既如此,朕自然是不能回去的,”严翊压着嘴角,“万一在路上发作了,亦或者......”
岁杪上钩了,“亦或者什么?”
“亦或者,在某个宫门口发作了怎么办?”严翊这会儿连眉眼都带着笑意,“你说朕还要不要回去呢?”
“不要了。”岁杪很认真的看着严翊,认真到嘴角一直包着两颗葡萄也没有咀嚼,而是乖乖的看着严翊,“三哥,安全重要。”
她说安全重要的时候,咬字特别清晰。
得到了她应允后的严翊坐在了凳子上,只是位子还没有坐热,便听见小女人义正严辞道:“既如此,那岁杪的愿合宫便给三哥睡,岁杪去——”
“把你这个想法收了,”严翊打断她,“外头危险,岁岁也不要出去,今夜朕宿在愿合宫,若是夜里出了事,你也好照顾朕。”
岁杪还想说什么,便又听见严翊道:“外人朕信不过,朕如今相信的人,只有岁岁了。”
岁杪眼眸微颤,犹豫了半晌后,乖乖的点头,一副不知道危险乖乖上了粘板任人宰割的软糯样子,让严翊差点心软。
一直到夜深了岁杪也没反应过来自个儿跳进了严翊挖好的坑里,清荷和沈儿早早的伺候岁杪换了入侵的衣裳,岁杪低头一瞧,语气软糯糯的,“清荷,这件怎的和以前的不同,领子太开了。”
坐在外间的严翊喉结滚动。
“不会的,这件是新衣裳,”清荷道:“之前几件有些厚,不适合这个天气穿,过几日还有更薄的。”
岁杪被劝好了,仔仔细细一看,倒真的是件新衣裳。
她任由清荷扶着上了床塌,殿内的烛火被吹熄了几盏,只留下床头一盏和外间一盏,红色的蜡油往下流,火光微微晃映,时高时低。
同此刻的氛围那般,有些暧昧有些热意交织着纠缠着,岁杪借着烛火将最后一页游记看完了,将书合起来后,她打算入寝,却忽然听见外间响起脚步声,她听见那人道/“看完了?”
她自然知道是谁,但却有些好奇,“看完了,三哥,你怎么还没睡!?”
严翊被她这句话气笑了,伫立在床塌前,嗓音平稳:“朕等你看完,便进来睡了。”
岁杪先是没反应过来,哦了声,后回神之后便瞪大了眼,“三哥你在说什么!你睡哪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床榻,“你睡这啊?”
严翊眉眼微挑,“不是说好了吗,朕今夜宿在这里,你保护朕。”
岁杪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小身板便被人抱着往里躺去,留出了外头一大片空空的位置,男人自然而然的躺了下来。
他身上的龙涎香味道淡了些,可岁杪却感觉他浑身热的很,正打算开口询问,却又听见严翊道/“好了,都躺下来了,别赶朕了。”
岁杪不是这个意思。
“朕以前看过一本游记,但是书不见了,”严翊侧头看着她,嘴角一勾道:“但是里头发生的事情朕还知道,朕讲给你听,如何?”
他也没等她的同意,径直开始讲故事。
岁杪的注意力瞬间就被他口中的游记给吸引住了,之前那种异样的情愫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认真的听着他讲游记里的故事。
夜风呼呼地刮过来,窗纱被吹掀起来,窗纸发出细微的响动,游记说到一半,身旁的人发出轻轻弱弱的呼吸声,可见已经睡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