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波凌海盗王寄来的,说要来东南海底城和老大......不,南宫残商议要事。”宁无惮递给夕阳一张纸,具体说来,应该是一张人皮纸,上面有灼烧过的细碳笔刻了些字,大致也就是宁无惮所说的情况。
“容天?”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紫木槿可以听出夕阳的咬牙切齿,尽管经过时间的磨砺,他已经学会隐忍和不露声色,但是这两个字,对于当年的龙奕来讲,太过扎眼了。
“是的。”宁无惮轻声附和道。
“他知道这里?”
“我们......南宫残和容天很交好,甚至双方都知道对方的海底城在哪里。”宁无惮道。紫木槿在一旁,心下也是了然所谓的“交好”到了什么程度,一般海盗群各自的巢穴地点是级密,绝不会透露给任何人以防侵占,而南宫残和容天却都知道对方的这份最后底线,可见交好的程度之深。
“那这个约定也是之前就定好的?”夕阳继续问,现在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怨愤,黑眸沉寂下去,浮上来的却是一种凛然的傲气。
“是,听南宫残前些日子说过,好像是就在这几天,容天要过来。”宁无惮确认到。
夕阳再度瞄了一眼人皮纸,上面并没有道明容天此行的目的,于是又问道:“你可知道他们所要商议的事情?”
“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偶尔听南宫残心情好的时候提到过,好像是波凌海盗群要和我们东南海盗群合并,然后归顺于新的老大。”
“新的老大?”夕阳眼角一挑,疑惑道,“两支海盗队伍都如此目空一切,难道肯屈膝归顺别人?哪个人有这么强盛的实力敢收并这两支队伍?”
“不曾清楚,只似乎听说,那新的老大姓白。”宁无惮细细地回忆着。
“不曾清楚,只似乎听说,那新的老大姓白。”宁无惮细细地回忆着,他不经意的回答却让一旁的紫木槿瞬间脸色煞白。
夕阳注意到了紫木槿表情瞬间的变化,漆黑的眸子移向她:“怎么了?”
紫木槿抬起眼睛,定定地看了眼夕阳,在确信夕阳深不可测的眸子里没有和那“姓白”的有一丝隐情后,沉声缓缓道:“我......我喜欢的人,被姓白的人活活打死。”
夕阳表情微微一怔,眼睛不离木槿,却继续问宁无惮:“除了姓白的,还有什么?”
宁无惮皱了皱眉头,想是已经抽尽记忆搜索:“就只知道姓白,因为他们的集团叫白氏。”
这话一落,紫木槿已经凄然一笑:“果然,势力所及,已经无法御制了。”
看到这坚强的女子此刻嘴角溢出的绝望惨笑和眼底闪烁的盈盈苦涩,夕阳的心里,忽然就有某一处柔软的地方被深深刺了一下,微微疼痛的,让他冷不丁欲伸出手要拥抱木槿。
但是这动作还是被理智压了下去,他偏过头,只吩咐宁无惮道:“以南宫残的名义,约他三日后来见。”然后转身离去,不曾再看紫木槿一眼。
接下来的几日里,紫木槿不是没有试图从海底城逃出去过,但是都被生生阻隔,夕阳似要囚禁她,虽然在海底城给与她足够的自由,然是要踏出火山岛,却是想都别想。
而夕阳这几天也没有驾驶海盗船往其他地方去,他只是静静待在海底城议事厅内,手下的人进进出出执行他所下达的各种命令,他个人却一整个白天都足不出户,只是晚上仍旧回到紫木槿的屋子里,与她共进晚餐后便倒头就睡。
“你是想坐以待毙吗?”
在容天即将要过来的前一个晚上,紫木槿已经比夕阳更加沉不住气了,因为显然有一个问题摆在眼前:怎样对付白氏?
白氏,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这一点,紫木槿细细想来,觉得可以和夕阳联手削弱白氏在海上的力量。
所以现在紫木槿站在夕阳卧房门外,不无担忧地询问道。
门内没有反应。
紫木槿也不客气,推门进去,好在这里都没有锁。
“容天是你的敌人,那么他想要归顺的白氏也就是你的敌人,你想好怎么对付他们了吗?”紫木槿看见夕阳半眯着眼睛躺在床上,知道他尚未睡着,于是开门见山地问道。
“男人的事,女人不要插手。”夕阳就像把紫木槿当成了自己的囚妾一般,不需要她干涉这类事,“回去睡你的觉。”
紫木槿摇摇头,她需要答案。
“难道你要和我一起睡?”夕阳斜着眼睛看她,眼角露着嘲弄的笑意。
“你有什么安排吗?”紫木槿走到他床边,也不避讳地坐下,她深知白氏的强大,所以不当儿戏,“明天容天过来,发现南宫残已死,就必定依仗白氏的力量摧毁你,你打算怎么办?”
“依仗白氏的力量摧毁我?”夕阳戏谑地重复着紫木槿这句话,带着不可一世的笑意,“你所说的那个白氏,真有这么厉害吗?”
“你是不相信我嘛?”紫木槿微怒道,前两天就趁着晚饭时间将自己与白氏的恩怨粗略地告诉了夕阳,本以为他至少会谨慎些,现在看来,他还是这么狂妄,好像当初不是容天害死了他哥哥,而是他害死了容天的哥哥一般胸有成竹地冷笑着。
“我是在想,我和容天比起来,到底谁比较有可能深得白氏的信任。”夕阳微微一挑眉,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
紫木槿一阵错愕:“你什么意思?”
夕阳本是躺着,现在起身靠在软垫上,抬起一只腿,悠闲地坐看紫木槿紧蹙的眉头,慢悠悠地反问她:“你说,那个白氏集团要真那么厉害,我归顺他又有何不可?我与白氏又没仇,何况我有你、还有我掌控海域里豁夷岛的确切方位,你既是白氏的宿敌,我把这些白氏所需要的情报作为白氏力挺我并且排除容天的条件,你说这笔交易白氏会不会同意?”
紫木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心一下坠到冰冷的深渊底,她竟然只顾着同仇敌忾而相信了夕阳,却忽略了夕阳也有残忍无情的一面,此时一琢磨,夕阳虽然和容天有宿怨,却没有和白氏为敌的必要。
看到紫木槿瞬间脸色煞白,夕阳玩味地笑道:“今晚睡不着了吧?”
紫木槿低垂的眼眸猛然抬起,直视夕阳的眼睛里满是怨愤。
“别这么看我,我命令都已经下达下去了,你现在就算杀了我,也没有用。”夕阳冰冷的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和傲然的不屑,然后悠然躺下,侧身睡去。
紫木槿转过身,往自己屋里走去,走出门口的时候,她的眼里的恨意忽然消散一空,嘴角漾起一抹清浅温润的笑意:“我知道你不会的。”
差点上当!
夕阳这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不知状况地屈服在白氏手下呢?
但是折磨紫木槿,无论是行动还是言语,却是他的最爱。
尽管百般告诉自己放心,但是那一个晚上紫木槿还是没有睡好,她一直在担心白牧那边的情况,自己看来一时半会是很难回去了,而白氏的势力扩大已经严重超出了当时的预想,如果海上势力膨胀,那么也许在豁夷岛势力尚未成型时,白牧他们就会被发现然后被摧毁......
一夜辗转反侧,清早醒来,却又被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吓出了魂。
南宫残!
倚着门的那个人,虽然背着光使脸部有些模糊还带着面具,但是紫木槿却分明可以辨认出那就是南宫残。
浓密的胡渣溢出面具下方,两只金鱼一般的水泡眼凸露在冰冷的面具之外,粗厚的嘴唇上布满世事风霜的裂痕,胸前那柄深褐色的小刀正是他所向披靡的象征。
“你......”紫木槿指着“南宫残”,眼神不无嫌恶,“你扮成这样真丑!”
打开客厅的灯,在明亮灯光的直射下,紫木槿还是可以看出这易容术的破绽。
“我哪里出了破绽,让你一看便知?”
夕阳扫兴地卸下面具,面具下那张容颜端雅秀色可餐的脸和面具外那胡七八糟的须渣子、人为肿胀的眼珠子,让紫木槿的眉头深深一皱,多么天上地下的不协调。
“眼睛。”紫木槿坐下来后,气定神闲地指了指,“光线暗的话可能不易看出,但是光线强的话,一看便知,何况我不熟悉南宫残都一目了然,更别说是容天了。”
“眼睛哪里出问题了?”夕阳揉揉被胶水扯皱的眼皮,“你以为装水泡眼容易呢?这些眼眶人皮是我刚从一个不听话的手下那里撕来的。”
这话一落,紫木槿递近嘴边的清粥又再度放回了碗里,白天一到,性格分裂果然神速,残忍随即到位。
夕阳看到紫木槿一张苦脸,满意地一笑:“不过也无妨,我已经叫人打碎了议事厅一半的灯光,容天休想看清我。”
“这方法不妥。”紫木槿摇摇头,“你扮成南宫残想干什么呢?和容天达成协议,或者就近杀了容天?”
“我只想知道那能让他们屈服的白氏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可以打破十二海盗群的平衡?”夕阳道,眼里闪出异彩,那种神采却不像在期待白氏的力量,而是期待着容天马上现身,然后自己一脚踩上去的痛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