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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郁阳和郭玥赶紧站出来,郁阳向孚临真君揖手:“小女唐突,望真君切莫介怀!”
  郭玥押着郁以云,斥责她:“还不快向真君请罪!”
  郁以云:“……”
  她觉得自己的认错态度很好。
  可是放眼四周,怎么大家活见鬼的模样?尤其顾雁,她都承认她打人是错的,可他脸上五彩斑斓,容貌气度更比不上他师父,可惜可惜。
  其实,郁以云不知道,岑长锋是出了名的护短,以前曾有小人想杀他徒弟夺宝,他知晓后,一个弹指把那人打得魂飞魄散。
  因此,方才顾雁出来说郁以云揍他时,郭玥吓得两腿一软,就怕女儿当场丧命,现如今血脉如此珍贵,郁家就绝后了!
  其他人却都在看戏,因为郁以云的提议,让他们一个个冷笑不止,这么个小丫头,给自己想好惩罚方式——服侍真君?
  要真有这么好的“惩罚方式”,怕是整个飞星府的女弟子都要揍雁揍。
  但郁以云完全在状况外。
  她仰着头,直愣愣地看岑长锋。
  果然,不管周围怎么惊诧怎么碎碎细语,只有他处在超然之外,乌黑的瞳仁敛入这四周万象,却不动如山,像皎洁月色,像冰凌霜花。
  好看得紧。
  然而不等她多瞧几眼俊逸的真君,郭玥按下她的头:“大胆,怎可直视真君尊容!”
  郁以云懵然睁大眼睛,语不惊人死不休:“真君长得这么好看,就应该多给人看看,我多看他几眼也不行吗?”
  岑长锋:“……”
  挺新奇的说法,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郁以云。
  郁阳和郭玥差点背过气。
  而其他人慑于真君之威,明明想笑又笑不得,有好几个脸色憋成猪肝色。
  孚临真君是长得绝好,但因为他强大的修为,可怖的威压,常年面色冷淡,哪有人敢直接点出来?要是被他觉得是调戏,怕九条命都不够他碾的。
  这郁家大小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如今,端看孚临真君如何做想。
  郁阳挡在郁以云面前请罪:“是晚辈育儿不力,万望真君有大量……”
  郁以云心里想,明明她爹比岑长锋要大好几百岁,怎么自称晚辈,那她见岑长锋不就要叫伯伯?她还想学话本里的小姑娘叫什么“长锋哥哥”呢。
  不过,此时她早就被郭玥下了封口术,也只能眨巴着眼睛。
  岑长锋仍是冷冷看着他们。
  郁阳见岑长锋冷淡,立时明白症结所在,转过头求顾雁:“顾世侄,都怪以云不懂事,等回去,我一定带以云好好登门道歉。”
  顾雁找岑长锋出面,就是想借此把事情闹大,好顺理成章解除婚约,不是非要郁以云死。
  见郁阳对他这般客气,他也知道要是郁以云死在这,郁阳是不敢对岑长锋做什么,但他和顾家都不会好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于是顾雁见好就收,对岑长锋毕恭毕敬道:“师父,既然她已知错,徒儿这口气也就出了,那……”
  岑长锋看着郁以云,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微微抬起眉头,音色清冷:“孚临峰积雪十六载。”
  他开口说第一个字时,周围本来还有点碎语,却忽的静默无声,除了郁以云外,所有人屏息凝神。
  岑长锋是绝无仅有的冰灵根,孚临峰上常年飘雪,是因岑长锋长期修炼积累,如果想用灵力清掉雪,耗费大是一回事,还得是比岑长锋修为高才清得。
  所以扫这个雪非人力不行,这十六年间他闭关,无人敢扰,孚临峰的积雪就没人清扫。
  但他们心里奇怪,为何孚临真君要说这么句话?是想飞星府安排人来清扫?掌门正待开口问,岑长锋清凌凌的声音又传来:“让她来扫。”
  郭玥差点吓晕过去,孚临峰高达数千丈,郁以云这个修为来扫雪,别说要扫个几百年,别把自己冻死在其中就很好了!
  郁以云却歪歪头,明白这个“她”是她自己后,弯眉眼笑起来。
  众人无不骇然。
  仅是揍他弟子一顿,又没把人打伤打残,就被罚去扫孚临峰!岑长锋果真如传闻那般,极度护短,今日事讫,更无人敢惹他的徒弟。
  然而众人所猜想,却与岑长锋所想有些偏颇。
  于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大道,他向来冷心冷情,一心修道,十个徒弟都是挂名,有时候他连自己几个徒弟,分别叫什么,都记不清。
  之所以为徒弟出头,也仅仅觉得,既然人在他羽翼下,他顺手帮忙,不辱没一声师父,所以在顾雁表示自己不追究时,他收手,若极度护短的人,又怎会罢休?
  可在他看来的“顺手”,足够令人心惧,久而久之,就传成他极度护短。
  他刚到大乘期,还有许多东西需要领悟,他只执着于修炼,至于其他人怎么想,他并不在乎。
  只是,他想到正好孚临峰的雪需要扫一扫,而刚好,郁以云自己说的她要服侍。
  如此,由孚临真君亲自开口的事,就被误以为是惩罚,顿时,投向郁以云的目光,有嘲讽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看好戏的。
  郁阳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紫。
  回到黎峰,郁阳就命令郁以云:“跪下!”
  郁以云在她爹处罚她时,都表现得很乖,毕竟她爹都化神期的大能,她想逃也逃不了,一撩下摆,大大咧咧跪下。
  郭玥在雕花纹椅上坐下,扶着额头。
  郁阳看她这副模样,又气又无奈:“你、你,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平日胡作非为也就算了,在孚临真君那边居然也敢大放厥词!”
  郁以云“咦”了声:“什么大放厥词?”
  郁阳:“你好好想想你对孚临真君说了什么吧!”
  郁以云眼眸一转:“我说他好看?可那不是众人能看到的吗,是错的么?”
  郁阳和郭玥又是一口老血卡在喉咙。
  郁以云从小养在天幕山郁老太太膝下,陪寿元剩下十年的郁老太太度过余生,老人家带孩子,难免宠了点,郁阳和郭玥把她接来后,觉得这性子骄纵,行事太天真直率,不太适合飞星府。
  郁老太太带孩子,把人养成一张纯白的纸,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遵从自己的欲望。
  但郁家如此家底,他们护得住郁以云,就一直由着她,没成想,今日酿成大祸。
  这会儿,郁以云回想岑长锋的容貌,仍然有些心动,说:“爹,娘,我喜欢孚临真君。”
  郁阳:“……”
  郭玥叹息:“你喜欢孚临真君,你觉得孚临真君好看,但你别说出来,天底下那么多人喜欢这位真君,但为什么没人敢同他说?”
  郁以云说:“那是因为他们胆小如鼠,我就不怕。”
  郁阳抚抚胸口:“你,啧!”想到话不能说太轻,要严肃纠正女儿思想,就指着郁以云说:“孚临真君这般风华,这般修为,你想想你配不配吧!”
  郁以云低头,她动脑筋真想了,很快,恍然大悟:“我配啊。”
  “他是长得极好,我也长得不赖,他修为是高,但他这修为不正好能保护我?我怎么就不配了。”
  郭玥和郁阳相相对视,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郁以云。
  郭玥只好强行岔开这话题:“行了,现在和你说不通,日后你就懂了,你要记住你今日的错,以后不能犯,不然,到时候爹娘都护不住你!”
  郁以云站起来,对爹娘行礼:“女儿知晓了。”
  见郁以云不顶嘴,乖乖地退出大殿,郭玥又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叫住她:“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
  郁以云回过头,认真说:“我错了,错在没把法器天罗地网收回来,被顾小子当做证据。”
  “哦对了,”她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期待,“我什么时候去孚临峰扫雪啊?”
  郁阳、郭玥:“……”
  合着他们刚刚说那么多,都是对牛弹琴。
  夜里,郁阳安慰郭玥:“算了,以云这般性子,肖极少时的我,初生牛犊不怕虎,敢去挑战修为比我高的人,不也活下来了。”
  回想年少往事,郁阳摸摸胡子,说:“以云会有她的造化。”
  可一想起郁以云要去孚临峰扫雪,郭玥心里就纳闷,堂堂郁家的女儿,居然要去干这种杂活,而且在众修士面前,郁家算丢了几百年的面子。
  郭玥长舒一口气:“算了,已成定局,不想了。”
  第二日,郁以云坐着一辆马车,骨碌骨碌走到孚临峰山脚下,一个老仆跟着她,因岑长锋没说可以带别人,所以以云要孤身一人上孚临峰。
  孚临峰常年积雪,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若是不小心,则轻易踩空,掉落山道,老仆很是忧心:“大小姐,你要万分小心啊。”
  仆从姓张,以云常叫她张嬷嬷,她在郁老太太那里就服侍以云,很是疼惜她家小姐。
  郁以云穿着大长披风,揣着个手炉,即使如此,迎面吹来的寒冷依然彻骨,但想到岑长锋,她心里热烘烘,点头:“张嬷嬷,我知道的。”
  张嬷嬷叹息,看以云这副样子,就知道她没听进去。
  以云昂首阔步,大摇大摆朝孚临峰的禁制走过去。
  可还没到达,乍然,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把她弹回来。
  郁以云愣了愣,不信,又走过去,再次被弹回来,这回她揉揉脑袋,还要硬闯,张嬷嬷连忙拦住她:“小姐啊,这里禁制没对你开!”
  郁以云“哦”了声,她苦恼:“真君怎么没给我开呢?”又拍脑瓜子:“我知道了,我应该先打声招呼!”
  郁以云放下手炉,她双手拢在嘴边,高声道:“真君!我是郁以云!”
  禁制一动不动。
  接连喊了好几声,都是这个结果。
  张嬷嬷张了张口,本想说“是不是真君忘了,说明不需要过来扫雪”,可看郁以云好兴致,她不想郁以云失望,只要禁制一直不开,她们就能回去。
  可惜的是,事情还是不能遂愿,一到这时候,郁以云的脑子特别好使,她相同了,深吸口气,气沉丹田,喊:“真君!我是来扫地的!”
  果然,拦着她的禁制终于松动。
  郁以云快活极了,一边跑一边回头和张嬷嬷招手:“这儿冷,嬷嬷到远一点的地方等我吧!我晚上再下山!”
  张嬷嬷摇摇头,郁以云只知道高兴自己通过禁制,却没想到,她给出的“拜帖”是“扫地的”。
  郁以云才不管这些呢,她能上山,能接近那高岭之花,便是极好的。
  她攀了小几百米,哈出来的气都变成白雾,即使作为修士,有灵气护体,孚临峰的冷还是让她手冰脚冰。
  她抱紧手炉:“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