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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同僚亦是大族出身,对白以云只是听说,也没空过来,于是趁机打量这位在洛阳城掀起狂风的女子,她穿着简朴,这份简朴衬得人如出水芙蓉,只瞧那百花在她身侧,都只能当个陪衬。
  如此姣好颜色,他即使自诩修养高,掩饰再好,也不由看迷了眼。
  崔珏:“咳咳。”
  同僚回过神,转开目光,才对白以云说:“失礼了。”
  白以云却不甚介意,她眯着眼,目中带着明显的算计,显得她脸上那种艳美活灵活现,只听她问:“你们是洛阳屈指可数强势世家,应该不怕那些个纨绔打你们吧?”
  崔珏:“?”
  同僚:“?”
  于是,这一个大早,白以云终于轻松一回,指使着两个俊逸的男人、尚书台的有为青年、世家的贵公子,帮她处理过多的花。
  崔珏和同僚手脚快,不过一会儿花都丢完,辰时三刻就喝上白以云泡的茶。
  三人端坐,中间隔着木几。
  白以云笑说:“辛苦大人们,只怕你们要嫌这茶粗。”
  同僚目光黏在她身上一样,举着茶杯,忙说:“这茶清淡但回甘,我怎么敢嫌弃呢?”
  白以云面无表情:“茶是西市买的,不是什么名贵的茶,五文一斤的粗茶。”
  同僚甘之如饴:“粗茶也是即可的。”
  以云放弃被魅力值打败的同僚,对崔珏盈盈一笑:“崔大人,尚书台可还习惯?”
  崔珏也笑:“尚可。”
  白以云看他这与往常一样的态度,与旁边的同僚形成鲜明对比,端的让人心生好感,因他十日不曾过来的那点小九九,此时也散得差不多。
  她本想让别人送花给他,而让他感到吃醋,此时才觉得自己太天真,崔珏这样的人,怎么会无端吃什么醋?
  即使吃醋,也很难看出来吧。
  反倒是自己,为了这事,弄得洛阳皆以为她爱花,局面比苑城还要累人。
  粗茶喝了两杯,白以云心里有事,便一直没开口,崔珏也没说话,就那同僚时常问些话,忽的,门外传来一阵“扣扣”敲门声。
  而门外那人也不顾里头反应,兀自推门进来,他五官俊驰,衣着华贵,手上捧着一盆开得正盛的月季,眼睛笑成一条缝:“以云,我来了。”
  和崔珏甫一照面,他目中露出领地被占据的不悦:“崔珏、王岭,你们也在。”
  崔珏顿了顿,嘴唇抿成直线,原因无他,进来的这男子是邝王司铎,当今圣上的堂弟,掌管尚书台,是崔珏和同僚王岭的最高上峰。
  实打实的权贵。
  与白以云追求的权贵所差无几。
  崔珏额角突地一跳,压下心里诡异的不适,正要起身行礼,司铎抬手阻止他们,只是笑:“好巧。”
  崔珏和王岭便也只是颔首。
  白以云问他:“你认得他们?”
  司铎说:“认得,一起上过学堂。”这话倒也不假,都是一辈人,都在世家所设学堂启蒙。
  司铎始终没和白以云说清身份,也不想现在暴露,他想,等白以云应他,他就亮出王爷身份,让她更惊喜,更死心塌地。
  那若她是一直不肯应他,他就亮出王爷身份,不管如何也会逼得她答应,成为他手下的美人。
  他看向白以云的目光充满侵占,又想到自己如今在美人面前扮演的,是一个踏实的世家子弟,于是收起打量,把月季放下,说:“以云来看看,这花如何?”
  他以为那道目光隐秘,但白以云早敏锐地察觉到,这会儿眼冷,心也冷。
  在白记,她对人都是一种态度,冷冷清清的,正要囫囵敷衍了去,眼角余光看到崔珏正摩挲着茶杯边缘。
  白以云心里纳罕,崔珏很少有小动作,虽脸色依然沉着冷静,但说不准……
  白以云登时抿嘴一笑,对依然用痴迷目光看她的司铎说:“这花不错。”
  崔珏眉头忽的挑起。
  司铎喜上心头,他哪见过白以云对他展颜,大笑几声,说:“你若是喜欢,整个洛阳的月季都能送到这来!”
  白以云却好像只在乎花,微微歪头:“只是,是不是开得有点乱?”
  倒不是白以云挑刺,这个季节的月季是不开花的,能有这么一株全赖用心培养和运气,司铎好不容易寻到这么好的月季,就连忙送过来,还没找人修过,自然长得凌乱点。
  司铎听着白以云柔和的声音,一颗心美得冒泡,赶紧说:“等等,我这就差人去请花匠来。”
  白以云眼波流转,笑意软软:“何不试试插花呢?”
  司铎简直要为这抹笑意疯狂,他忍住激动的心,只觉自己定得到白以云的心,激动得就要当场薅花,幸好白以云出声及时:“摘坏了就可惜了。”
  司铎连忙把手背在身后,一看崔珏和王岭,想到崔珏久负盛名的才情,便问:“崔珏,你于花艺颇有造诣,来试试吧!”
  崔珏淡然地放下茶杯,脸色近乎冷漠,说:“下臣遵旨。”
  然而司铎早就被美色冲昏头脑,半点没察觉他的不悦,他坐到崔珏本来的位置,一瞧王岭碍眼,挥手:“你去帮崔珏。”
  王岭恋恋不舍地站起来。
  司铎真觉自己时来运转。
  先头一进屋看到崔珏、王岭与白以云居然这么近,心中还有愤懑,但现在竟也能坐在这里,实在美哉。
  他见白以云手放在桌上,是那般柔软白嫩,便忍不住抬手想摸。
  白以云状若无意地拿起茶壶,避开他的手,给茶杯添茶。
  司铎一招空了也不恼,只傻傻看着白以云笑。
  倒是白以云知道,崔珏坐在不远处,一定看到司铎孟浪的动作,但碍于上峰身份,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沉了沉。
  白以云心里直发笑。
  但看崔珏面前放着一个玉瓶,并剪刀、清水、干净的巾帕,他不声不响地拿起剪刀,剪下一支开得繁盛的花枝。
  崔珏这等公子,不止容貌气度好,手指也修长白净,剪花更是一绝,分明没有半点杀气,花折在他指尖,却如自愿倾倒。
  白以云看得目不转睛,没有再理会司铎,司铎心中愤愤,说:“有什么好看的,我也会剪。”
  白以云对他一笑:“铎公子,安静看着便是。”司铎又立刻满足了,当真乖乖坐着和白以云一起看崔珏插花。
  且看崔珏剪下两三朵,刚放进玉瓶,却隆起眉头,把它们皆拿出来,放到一边。
  他又剪下几朵开得很好的,精心落入瓶中后,几朵花之间层次分明,更显娇艳欲滴,白以云正觉得好看,崔珏还是把花取出来。
  紧接着,他又拿起剪刀,“咔嚓”一声剪下一支。
  司铎看得很心疼,可崔珏于花道的造诣无人能置喙,若自己贸然指责,可能会让美人留下不好的感受。
  所以司铎忍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忍,整棵月季都被剪光了。
  司铎脑门子一热:“你这是作甚!”
  白以云看着崔珏,桃花眼中有隐隐笑意。
  崔珏缓缓放下剪刀,他抬起眼,周身好像结一层冰碴子,往日温润的声音,此刻却尤为冷漠:“此花无一处可取。”
  第四十五章
  这下,饶是个傻子也能感觉出崔珏的恶意。
  司铎“蹭”地一声站起来,指着崔珏:“你胆敢挑衅本王?”气得连自称都忘了装。
  崔珏掸掸袖子上的花露,丝毫不把司铎的愤怒看在眼里,说:“回王爷,敢问王爷可知,尚书台堆积之卷有几尺?”
  尚书台长官不处理公务,却成天想美人,成何体统?
  司铎:“你是在教本王做事?”
  崔珏不作声,默认。
  司铎胸口猛地起伏,欲拍桌起,却听身边白以云说:“邝王殿下,民女认为崔大人所言极是,与尚书台的一干事务相比,还望殿下不要再在民女这浪费时间,当以民生为重。”
  说着,白以云站起来,平平静静一福身,袅娜身段烙在司铎眼中,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伪装的世家子弟身份,早就被白以云看破。
  然这样剔透的女子却不在一开始点破,明知拒绝他会惹得他恼怒,于是趁这个机会,借崔珏之手来回拒。
  “好,很好!”司铎黑着脸,想去拽白以云的手,“本王看上的势必是本王的,你以为你生成这副模样能是贞洁女子?推拒本王能有用?给本王过来!”
  司铎出手很快,白以云没来得及躲开,却觉一个身影如离弦的箭冲过来,下一刻,那人挡住司铎的手腕,轻易把她护在他身后。
  白以云闻到一股扑鼻的梅花香味,稍抬头,就看崔珏伟岸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她呼吸一紧,心跳猛地往上窜。
  只看崔珏琅琅君子,有如琼佩,他气势丝毫不落盛怒的邝王,顶着司铎快杀人的目光,只说:“王爷自重。”
  “不管女子是否贞洁,王爷这么做,却已经有辱皇室脸面。”
  司铎死死盯着崔珏,冷笑:“行。”
  最后,司铎是被气走的。
  王岭看情况不妙,先行告辞离去,一时之间,小小的地方只剩白以云和崔珏两人。
  白以云轻轻捏下手臂,掩饰住唇角勾起的笑意,缓声说:“这回,又多谢崔大人。”
  崔珏没应答,他低垂着眉眼,从窗牖外洒下的光,在他本来温润的眉目间留些许阴影,看起来颇冷漠。
  按说崔珏生气,那气也是“温和”的,诚如白以云几次扑到他怀里,他或许会拧眉,会抿唇,但这样一言不发地吃着冷茶,叫人十分不好靠近。
  白以云长了见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她心想是不是做过头,一边斟酌着说:“不过,大人这般得罪邝王,可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遭他报复……”
  崔珏放下茶杯,声音沉沉:“不怕。”
  被流氓纨绔套麻袋他都不怕,怕区区邝王?
  而且,邝王的王爷身份、尚书台台官身份,不还是靠崔家上去的?只怕司铎回去后仔细想想,还得提礼上崔家赔罪。
  自然,这些事实过于狂妄,崔珏是不会说出口的。
  白以云知道他心里有数,松口气,说:“你说不怕就好,他是你上峰,我还担心会给你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