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俊颜紧绷,助跑两步飞身翻过墙头,落定瞬间一刻不停地端着步枪向前奔跑,身子一闪,敏捷地躲过企图阻挡的士兵,然后手中枪口抬起瞄准,火光迸射,正中远处的靶心!
模拟移动的假人轰然倒下,溅起的烟尘朝着四周轰然弥散。
山坡上的训练场地,这次带出来的百十来个年轻士兵分成叁组,他们席地而坐,看着撕开烟雾朝他们走来的男人。
距离容城仓库那件事过去一年,这些士兵几乎都是今年春天进来的新人。这座城市的一切血腥残忍都被埋藏在沙土里,生活在安宁地带的人不知道,就连他们都对墨城的过往知之甚少。
但他们都听那些老兵说过关于一个毒狼的故事,面前这位硬汉教官曾经是如何横行在这片荒漠上,又是如何为了一个女人甘为人下。
皆是满目惊愕。
这个男人如此强悍,整整七次,他们轮番上去阻挡攻击,其中又有各种障碍物,可每次他都能从容应对,确保别人碰不到他的前提下并且精准击中靶心。
而他只是额头上多了些汗水,脸上未见波动,高高绷起的手臂肌肉也不见松软一丝一毫。
男人黑眸扫视过睁愣的人群,“除了注意枪声方向,还不能让对方碰到你们的身体。你们今天拦我,用的是掌,用的是拳,可真的战场上,没人会用肉搏浪费时间。手劈到你们身上的时候,肯定是带着刀刃的,到时候掉的就不是一块皮,而是自己的一条命。”
他拧住眉心,严词厉喝:“明白吗!?”
中气十足的吼声冲破苍穹,士兵们被震得身子一抖,齐齐大喊:“明白!”
“诶——”
他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却被周祁年从后面过来打断。
两人来墨城共事将近一年,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所有的工作交流都由康中校代为转达,周祁年如此急匆匆地过来和他说话,还是第一次。
男人放下手里的步枪扔在旁边软垫上后回头淡淡睨他一眼。
“有事?”
领口被倏地抓起来,他皱起鼻梁攥起拳头,可不等反击就被周祁年接下来的话弄得彻底懵住。
“你的电话呢?!卿卿要提前生产!”
连接大脑的电线被剪断,思绪空白之隙竟然被周祁年一个大力推了出去。
没工夫计较这些,他愣了一秒后掏出手机看屏幕,果然有几个未接电话。
“啪!”大掌拍上脑门,脸上尽是愧色,随后他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往外跑,留下周祁年站在原地咬牙切齿地望着他疯了一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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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一觉就好了,这比我生你的时候轻松多了。”
“选择和他在一起就要接受他不能时常陪着你。”
“不要多想,等你醒了,孩子出来了,他也回来了,一下子有了叁个宝贝,当爸的不知道有多高兴。”
最担心的明明是周昕,她自己都红着眼圈,推女儿进手术室的路上却还一直说着安慰她的话。
相握在一起的两只手有一只突然缩紧,虞卿目光开始盈动,极力压制声音里的颤抖:“没事妈妈,有你们陪我,我又不是小孩,怕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难免不了失落。沉铎的位置是父母代替不了的,她想念他的怀抱和亲吻,想念他带给自己的安全感,哪怕能过来拉拉她的手,她此时都不会觉得那么慌张不安。
目光慢慢垂下去,最后落在高高鼓起的肚子上。里面的叁个小生命也许感受到母亲对父亲的思念,也开始怀念那低沉沙哑的声音,所以在腹中不停躁动。
白色的单子被踢得时而就会动一下,也不知道是谁的小手和小脚,和母亲的掌心相触之后还倔强的不肯放下。
然后女人的秋瞳便暖了,也更坚定几分。
放开母亲的手,“一会儿见妈妈。”
“一会儿见......”
周昕看着大门合上,双手掩住脸默默流泪,指缝里不断漏出细碎的哭声。
“小铎到哪里了?你快问问,别让卿卿出来看不到他。”
“已经从机场在往这里赶了。”虞伯远握住妻子的手,把自己手心的温度过给她,语气格外平静。
“这是她自己选的生活,就要有承担未来一切不安定的准备,我相信她有。”
他的女儿有勇气也有魄力,从来潇洒自在,也懂得自己所需。
就和他一样。
......
“哥?你还行吧?”
唐尼是个做情报的好料子,一年前被虞伯远留在金城做他的手下。眼下他刚刚接到失魂落魄的男人,从机场到虞家这一路上,沉铎一句话没说,甚至没有表情,连眼神都木然。
沉铎虽然面上冷,性格也狠厉暴躁,但从不对兄弟这样。唐尼看到他这副模样有点急,玩世不恭的脸都拧成一团。
他只怕人一激动伤及心神,手随着从男人眼前晃了几下。“哥?”见人依然没反应,才忍不住又开口问。
要在平常,他问这话,下一秒不是拳头就是腿的招呼,还是带着急速根本躲不开的那种,可是现在男人却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根本没把他问的话往心里去。
未几,在唐尼不知晃了他多少下之后滞愣的目光终于颤动,然后将身子探到前面。
沉铎的赫赫威名在军中早就传开,他如此沉着一张脸靠近,弄得士兵半个身子都僵掉。
“快点开,再快点。”命令后靠回去,“我没事,只是害怕。”
害怕胆小的姑娘没他陪着会不安,害怕她会出危险,害怕孩子不健康。
怕,什么都怕。
他的确需要发散心情,但却多得说不出口,他之前天地不惧的样子如今荡然无存,瞻前顾后,根本没办法和兄弟说明。
不过幸好唐尼没问。
没敢问,问出来自己也不理解。只是身子僵直一瞬之后盯着自己大哥看了良久,而后终于放弃搜肠刮肚的念头,打开一条窗缝看着窗外夜景。
金城的夏天比墨城炎热很多,车子拐过一个弯之后进到僻静处的医院。
车停稳,男人一刻不停地打开车门往里冲,两边的景物和摆设在他身侧化成一道道或绚丽或暗淡的线条,他根本看不到都是什么,眼里心里只有他的小丫头。
“妈......”
他顺着指引到走廊上,发顶浸满汗水,胸口气喘吁吁。身上还穿着在训练场时的作战服,虽是模拟却也真的搏杀过,此时带着一身硝火味,手掌的骨节上还残留着血痕。
像初见那般窘迫,他从衣服上擦了两把手,却擦出更多的土。
虞伯远像是没看见,“今天突然说要临时手术的,没能提前告诉你。”
“......”沉铎穿着粗气点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大门口。
“叮——————”
声音冗长又略显尖锐,刺的几人心口窝疼。手术中的灯熄灭,前后走出叁个护士,手里分别抱着叁个啼哭不停的婴孩。
男人目光紧缩,周围忽然一片寂静,满目纯白。
他只看到那叁个不停蠕动的小生命在靠近他,是他的骨血。然后头脑阵阵发晕,在他看清那叁张红扑扑的小脸蛋时,脚下一软就跌了下去。
“诶!”
唐尼赶忙扶住他,高壮的身体就连他都扶得艰难。双脚艰难戳着地面,靠着墙壁夹角才稳住身形。
“孩子母亲呢?”
打头的护士循声看到这一身腥气的男人。这是从属于军队的医院,她见的长官不少,却没见过这么野性的。
背脊忽地就起了层寒意,不自然地转过去。
“还在缝合,现在还不能看。”
周昕走过去穿在他们中间,看到自己的叁个小外孙,本就红肿的眼眶再次涌出露珠,挨个滑过孩子的皮肤,只想问他们的性别。
“这都是?......”
“这是大哥——”左边的护士把怀中婴儿抱给周昕。
“这是二哥——”右边的护士把婴儿抱给虞伯远。
听到他们对话的男人仿佛一下惊醒,见不到老婆见见女儿也是好的,可是他刚刚好像听错了什么。
“他们是什么?”
男人凑过去,两道眉毛错成一上一下,手抬起来在半空中又放下。
他手上沾着血水,不敢触碰纯净的婴儿。
而护士只当父亲的反应是得了儿子过于兴奋,便想给他更大的喜悦感。
随着两个护士对视一眼,而后默契地同时掀开小被子一角——一左一右两只粉红色的小象鼻子跃然出现于眼前,乖巧可爱,正安安静静地各自躺在该在的地方。
似是察觉到父亲注视的目光,还骄傲地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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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象鼻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