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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竹急了,顾不得其他,抓着他的腰挠了两下。
  男人怕痒,笑出了声,一只手仍高举着杂志,垂下另只手去挡她。
  雪竹铁了心要把杂志抢回来,两个人拉锯了好几分钟,最后孟屿宁实在无奈,叹着气说:“好好好,我还给你。”
  她这才收起到处乱抓的猫爪子。
  男人上一秒答应还给她,结果下一秒雪竹刚听话不闹了,他又立马反悔,转过身背对着雪竹翻开杂志,眼睛迅速地扫过几行字。
  他怎么这样啊!
  “你骗我!”
  雪竹气急败坏,又去扯孟屿宁的衣服。
  孟屿宁这回是真的把杂志还给了她,虽然没来得及看全内容,但他大概也猜到了这本杂志上写的是什么玩意儿。
  雪竹抢回杂志,立刻打开抽屉将书丢了进去。
  她心虚不敢说话,孟屿宁也没说话。
  这气氛压抑得让雪竹有些受不了,试探般抬起头偷看他,正好撞进他意味不明的眸子里。
  她又赶紧低下头来。
  “小竹,你平常就是在看这些东西?”他开口问她。
  他果然还是看到了杂志的内容。
  雪竹无地自容,比上课被老师抓到看漫画书还丢脸,看漫画还能说成是单纯的不爱学习贪玩,看这种杂志简直就像是被吊在耻辱柱上,这么小的年纪偷偷看这种情情爱爱的东西,简直不知羞耻。
  她还记得班上的女生被老师抓到看这种杂志时,全班男生那不怀好意的嘲笑声。
  雪竹生怕孟屿宁笑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闭着嘴装哑巴。
  孟屿宁敲了她的头,温声威胁:“你要不说话我就去告诉阿姨了。”
  “千万不要!”雪竹被捏住把柄,只能硬着头皮喊。
  孟屿宁垂眼安静地望着她。
  她低着头,眼睫乖巧地耷拉着,双颊粉红,因为刚刚的拉锯战,还没喘过气来,胸口微微起伏。
  其实也知道她到这个年纪了。
  会对这种事感兴趣的年纪。
  孟屿宁淡声拷问:“老实告诉我,只是看书而已,没付出实际行动吧?”
  雪竹懵道:“什么实际行动?”
  “装傻是不是?”孟屿宁指了指她的抽屉,“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刚刚确实没反应过来,等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后,又语塞了。
  孟屿宁歪头,又问得直白了些:“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吗?”
  雪竹想也不想立马答:“没有!怎么可能!”
  他眯眼,眸色在镜片下显得幽暗:“真的?”
  “真的。”雪竹赶紧点头。
  “你告诉我的话,我不跟你妈妈讲,”孟屿宁语气温柔,带着几分循循善诱,“跟哥哥说实话。”
  雪竹差点被他的语气蛊惑,但还是坚定意志地否认:“实话就是没有。”
  孟屿宁又盯她半天,雪竹脑袋都快被盯得冒烟,只好双手推搡他走开:“你好烦啊,别打扰我写作业了,你去客厅看电视吧。”
  他向来愿意迁就雪竹某些任性的小要求,只是这次没再想小时候那样纵容她,而是抓住她的手腕,语气低沉:“我看着你写完作业。”
  雪竹:“不要!”
  “听话。”
  他不容置喙地说。
  雪竹觉得他跟平时不一样,人变成熟了也变凶了,少女脆弱的小心脏被捏着,满腹委屈和不满,还没等大脑发出指令,眼眶先不争气地红了。
  “……”孟屿宁语滞,哭笑不得,掐掐她的脸,“哭什么?”
  “没哭。”雪竹用力吸吸鼻子。
  越是倔强地表示自己没哭,那模样看上去越是可怜兮兮。
  孟屿宁简直服了她了。
  没打也没骂,始终在跟她好好说话,反倒是他的衣服被她扯皱了,眼镜刚刚差点都被她拽下来。
  他一脸没辙,只好说:“好,我出去,你自觉点写作业,不许看那种书了。”
  雪竹闷声:“嗯。”
  “你啊。”孟屿宁摁她的头,丢下声叹息。
  他出去后,雪竹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这种感觉一开始并没有多深,朦胧微弱,只是一点点好感的堆砌,就连当事人都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
  可随着时间耐心地浸酿,这种情感便像是醇酒,慢慢散发出藏不住的香气来。
  从刚有苗头的在意和注视,到慢慢地,会在大脑放空时莫名想起某人,会关注与某个人有关的任何一件甚至小到尘埃里的事,会因为某个没什么关联性的巧合而觉得欣喜,自作多情地认为这是种特殊的缘分,有时候明明写着作业,笔尖下的字突然就从课本内容变成了某人的名字,只要是与某人有关的事物,便会一遍遍不厌其烦的重复。
  即使面上再装作怎么无所谓,感觉是骗不了自己的。
  这天她做了个梦。
  梦里是个漫长又明媚的晴日,香樟被微风轻抚绿浪阵阵,长成青年的邻家哥哥站在树下,树隙斑斑点点的光晃得她的眼睁不开,哥哥走近她,没像平常那样摸她的头,而是用掌心轻轻搭在她的脸颊上,万分温柔地来回摩挲,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
  那个懵懵懂懂说不清感觉,却又每时每刻想见到的人,她再熟悉不过。
  情感最终在这个梦里发酵。
  ***
  孟屿宁是因为老孟生了病住院才临时决定回来的,很快又回北京了。
  孟叔叔到底生了什么病,雪竹也不知道,只是听妈妈和邻里聊天时隐隐约约说:“还好发现得早,只是二期,做个手术切掉就行了,但听说并不是百分百的治愈率,他那个身体……我都怀疑他是故意糟蹋的。”
  “要是他儿子在身边还能管管他,许琴什么事都听老孟的,压根管不住。”邻里也摇头。
  因为雪竹在旁边听,两个女人只是隐晦地聊了一会儿就收了口。
  她好奇问妈妈到底是什么病。
  宋燕萍敷衍道:“告诉你你也不懂。”
  大人总是喜欢用这个理由敷衍小孩。
  雪竹觉得大人真是太小看他们了。
  他们这个年纪,其实已经懂了很多。
  比如她现在已经能充当祝清滢的情感顾问,屁大的小女孩装作老成的模样头头是道地帮朋友分析,听朋友每天念叨对梁嘉正的小心思,甚至帮她牵线当红娘。
  为了帮朋友,她甚至特意去找没说过几句话的梁嘉正打听。
  早读课的时候,英语老师让雪竹去办公室拿新一期的英语周报发给同学们,正好碰上从数学老师手里拿过上周考过的数学周检测试卷准备回教室发的梁嘉正。
  两个人不熟,本来一前一后走着。雪竹想了半天快步跟上他。
  梁嘉正侧头看她:“什么事?”
  “哦,没什么,就是想问你认不认识祝清滢。”雪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随意些。
  梁嘉正嗯了声:“隔壁班总是过来找你的那个女生。”
  “你怎么知道她叫祝清滢?”雪竹惊讶道。
  男生想了会儿说:“早读课的时候经常听到他们班的班主任在门口训她。”
  祝清滢老迟到,所以早读课通常都是在走廊上度过的。
  虽然每次梁嘉正路过时,祝清滢总会用书挡着自己的脸,她哪儿知道自己这样做反而掩耳盗铃,一排迟到的学生,就她一个人用书挡着脸生怕被人看见,梁嘉正不注意她注意谁。
  他和裴雪竹坐隔壁,每回下课这女生总是准点过来找人,久而久之也就记住了。
  雪竹再接再厉:“那你觉得她怎么样啊?”
  “什么意思?”梁嘉正没懂。
  雪竹又问得明白了些:“就是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梁嘉正如实回答:“爱迟到的人。”
  “……”
  这话雪竹又原封不动告诉了祝清滢,先说到梁嘉正知道她名字时,祝清滢一双眼睛都在发光。
  紧接着一盆凉水当头浇过来。
  从脚心直直涌到头顶的羞窘登时将她的理智打了个七零八落。祝清滢头顶着墙不断地往上撞,边撞还边自言自语:“让我死了算了。”
  雪竹上前劝阻:“你冷静啊。”
  “我以后一定早点起床,”祝清滢语气绝望,“再也不迟到了。”
  不迟到是好事,雪竹点头:“我支持你。”
  “可是,”祝清滢欲言又止,“如果我不迟到,以后早读课就看不到梁嘉正了。”
  祝清滢知道他每天早读课的时候都会送数学作业去办公室,而从他的班级到办公室,一定会经过她的班。
  这短短的早读时间,祝清滢能看到他一来一回整整两次。
  “……至于吗?”雪竹问。
  “你没有喜欢的人你不懂的。”祝清滢故作成熟地耸耸肩。
  雪竹沉默不语。
  她才不是不懂。
  只是她喜欢的那个人与她不是同龄,她无法在每天课间找着机会去偷看他,制造那偶然又不明显相遇,每天早操课时,盯着他的背影看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