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白摇头说:“我不过是一时幸运罢了,哪有什么敢教别人的呢!星月之争,藏龙卧虎,要想从中脱颖而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蒋翊忽然叹道:“是啊,星月法会,众星云集,然而最终脱颖而出的唯有最后那轮明月,谈何容易!众星拱月,若不是那轮明月,其余的星星再明亮耀眼,又有谁能看到呢?”
凡是参加星月之争的金丹修士,谁不想一举夺魁成为最后那轮明月,名扬天下!
因为跟段魏打了这一架,蒋翊和景白不好再多留,第二天便提出告辞。顾衍亲自送他们下山。
一行人沿着青玉石铺成的台阶往下走。舒令仪走在景白身旁,说:“昭明君,听说蒋道长还要去中州极意观送邀帖,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多住几天呢?”
景白说:“他送他的邀帖,我自回溟剑宗便是。”
“可是路上要是有个伴的话,不是就没有那么无聊吗?”
景白看了她一眼,“不是人人都像舒姑娘这样是个好旅伴的。”
舒令仪本来还以为昭明君要说她爱凑热闹,没想到竟然是夸她,顿时高兴起来,“昭明君,你不嫌我聒噪吗?”
“习惯就好。”
舒令仪嘻嘻一笑,“昭明君,你真好。”
景白状似无意地说:“那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舒令仪毫不迟疑点头,“当然会啊。”抬头看见跟在蒋方同身边的灵鹿,又加了一句:“我也会想皎月的,真是太可爱了,好想把它偷走。”
景白半晌无语,最后只得提醒她说:“舒姑娘,别忘了照顾灵玉葡萄。”
舒令仪顿时紧张起来,她这两天好像都没浇水,不会干死了吧?回去定要求师姐施展木系法术救回来。
司天晴此时也在和蒋翊道别,“蒋道友,你去过极意观吗?”
“有去过中州,却没有上极意观拜访过。”
“那能麻烦蒋道友帮我带点东西给极意观的故人吗?”
蒋翊忙说没问题。
司天晴拿出一只玉盒交给蒋翊,说:“几株灵草而已,不值什么,麻烦蒋道友了。”
蒋翊问:“不知要带给极意观哪位道友?”
司天晴回说:“傅铭傅长平,你到了极意观,只要随便一打听,就会知道的。”
蒋翊心里好奇这傅铭是谁,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司姑娘放心,我一定带到。”
司天晴拱手作礼,“那就先谢过蒋道友了。”又顺便摸了摸皎月的脑袋,这才走开。
众人来到山门前,蒋翊说:“顾掌门请留步,我跟师弟这就告辞了。”
顾衍客气道:“昭明君和蒋道友一路顺风,两位日后若是有闲暇,不妨再到灵飞派一游,顾某定当扫榻以待。”
蒋翊说:“多谢顾掌门这段日子对我们师兄弟的招待,那就九月星月法会上见了。”
“好,苍澜岛再会。”
蒋翊和景白拱手作别,同行一段路后,一个往东自回东海,一个继续向北,去往中州极意观。到了极意观,随便一打听,蒋翊也就知道了傅铭是谁,打开司天晴巴巴让他转交的玉盒,不过是两株并不罕见的灵犀草罢了,大一点的灵草铺子便有的卖,还真是礼轻情意重呐,懒得亲自转交,指使蒋方同跑了一趟。
第22章 一路顺风(下)
炎炎夏日,蝉鸣阵阵,藏于深山之中的灵飞派反而显得更加幽静宁谧。傍晚时分,太阳已经下山,暑气却仍未消减半分,舒令仪和司天晴在院子里搭架子,热的满身大汗。灵玉葡萄幼苗经过司天晴施法抢救后,很快长到半人高,宽大的叶子迎风摇曳,为光秃秃的院子带来点点绿意。
司天晴说:“种葡萄事情很多的,尤其是灵玉葡萄,又娇贵又容易招虫,除了每天浇水、按时施肥、及时上架之外,葡萄要想长得好,重要的是修剪枝桠,除了龙干主蔓,其余的全部要剪除;幼苗长到人那么高的时候,还要顶端摘心,顶端副梢只能留五片叶子,如此反复摘除;好不容易长成了,又要注意有没有霜霉病,一旦有虫害,就要每天撒药,如此三年之后,才能开花结果。”
舒令仪听的目瞪口呆,“种个葡萄也这么麻烦?”
“你以为种灵植很容易吗?不论什么灵草,哪怕是最常见的佛耳草,要想长得好,也要精心照顾,付出更多的心力才行。”
舒令仪苦着一张脸说:“师姐,我后悔了,我能不能把这葡萄幼苗□□,送还昭明君啊?”
司天晴懒得理她,摇了摇搭好的架子,满意地说:“挺结实的。到时候再在这里搭个凉亭,等葡萄藤爬上来,盛夏之时,一地荫凉,倒是个休闲的好去处。”
“师姐,你说昭明君什么意思啊?巴巴的让我帮他种葡萄!”
“大概只是一时兴起吧。”
“这真是昭明君动动嘴,以后我就要累断腿,你说他会不会早就忘了这事?”
司天晴没好气说:“累断腿的是我吧,施法、浇水、搭架子全是我在弄,你就在旁边干站着,还好意思抱怨?”
舒令仪忙说:“哪有,我也帮忙搭架子了啊。”
司天晴瞪了她一眼,“行,以后浇水、除虫、剪枝、摘心全都自己来。”
舒令仪忙拉住司天晴的手说:“别啊,师姐,万一这灵玉葡萄被我一不小心种死了,昭明君岂不是要问我的罪?师姐,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啊!这又不是我的葡萄,而是昭明君的!以后我要在葡萄这里立一块牌子,写明是昭明君的,谁都不许偷摘。”
司天晴甩开她,说:“大热的天,热不热!葡萄能不能成活都不知道,就已经不许人偷摘了,你想得还真远!”自去洗手去了。
两人坐在树荫下歇凉,喝冰镇果饮。舒令仪掏出一把灵枣,说:“这枣特别脆特别甜,师姐你尝尝。”
司天晴尝了一个,问:“哪来的?昨天我去后山,那里的枣都还没熟呢。”
舒令仪小声说:“清波殿的。”
“掌门师叔院子里的枣你都敢去偷摘?钱师弟还真是没说错,你简直比猫儿还馋。”
舒令仪振振有词:“清波殿的东西没人敢动,师父又注意不到这些小事,那里的枣又大又甜,任其掉落,岂不是可惜了!”
司天晴唯有摇头,忽然说:“今儿我见清波殿的人来度支堂领灵石,说是置办东西。”
“这是为什么?”
“听说段师叔大半夜找掌门师叔讨教,把清波殿砸的乱七八糟。”
舒令仪叹道:“段师叔要么不出洞府,要么就是大半夜出没,你说他是不是夜猫子啊?为了在星月法会上取得名次,我看大家都快疯魔了。大师兄不用说,本来就是修炼狂;二师兄居然也不挖空心思想着赚钱了,天天泡在传功堂;现在连段师叔也干出半夜三更找师父打架的事,这星月之争还真是竞争残酷!”
司天晴问:“小师妹,那你呢?这次听说增加了筑基修士的比试,你要不要下场?”
舒令仪一脸苦恼说:“我当然想去啦,反正筑基试又不为人所重视,不过是陪跑的,下场开开眼界也好,可是师父那里一直没个准话。”
司天晴忽然一笑,“你藏书楼的书抄完了吗?”
“哪有那么快,整整一书架的经书,搁谁都抄不完吧。”舒令仪越说越心虚。
司天晴说她:“你啊,就不能老实一点,哪怕就是装,也要装的知道错了,掌门师叔这是在敲打你呢。”
舒令仪不由得一声长叹,“师父真是太难对付了。”
司天晴笑她,“还想糊弄掌门师叔,醒醒吧你。”
舒令仪却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这天她来到清波殿,问守门弟子:“师父呢?”
“掌门在静室修炼。”
她在清波殿各处转了一圈,发现殿内陈设大都是旧物,颜色更是暗沉,便到库房要了许多东西,将殿中帐幔、帘幕、各色器物全都换了,又摆上几盆灵花灵草,整个清波殿顿时焕然一新,显得明亮鲜活许多。
顾衍从静室出来,差点快认不出自己住的地方。舒令仪凑上来说:“师父,换季啦,我就把那些厚重的帘幔换成了轻薄透风的,还有,你身上道袍都洗的褪色了,我给你领了两身新的道袍,茶壶也从紫砂换成了白玉的。师父,你渴不渴?我给你泡茶吧?”
顾衍安心享受着舒令仪的殷勤伺候,好整以暇看着她忙东忙西。舒令仪奉上一杯茶,“还请师父指点,看看我泡茶技术哪里需要改进。”
顾衍尝了一口,放下杯子,评价道:“水太烫,茶叶泡的时间不够,泡茶手法也不对,倒茶溅出来了,还有,白玉茶壶虽然好看,却不如紫砂的好用。”
舒令仪简直是马屁拍到马脚上,忙说:“我等下就把紫砂茶壶换回来。”等顾衍慢悠悠喝完一杯茶,拿出一叠厚厚的字纸说:“师父,这是我这两天抄的经书,请你过目。”
顾衍不紧不慢翻看起来,半晌点头说:“不错,字迹工整,比前段时间有长进。”
舒令仪心中一喜,转着弯问:“师父,现在大家整日讨论的都是星月法会的事,你准备带哪些人去啊?”
“金丹弟子自然要去。”
舒令仪心里抓痒挠腮,又问:“那筑基弟子呢?这次星月之争可是增加了筑基试。”
顾衍看了她一眼,“总不能所有弟子都去,总要留一些人下来看守山门。”
舒令仪顿时急了,哀求道:“师父,上次我就留下来守山门了,这次你就让我去吧,我也想上场比试比试,我是筑基后期,说不定能拿个名次回来,为门派争光呢!”
顾衍沉吟不语,似乎在考虑。
舒令仪忙摇着他的手说:“师父,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一定听从指令,不随便乱跑,绝不招惹是非,师父!”
顾衍被她摇的都快坐不稳,终于松口:“好了好了,别摇了,只要你这段时间乖乖听话,不闹出乱子,那就带你去。”
“谢谢师父!”舒令仪得了准话,一蹦三尺高,原地转了个圈,掰着手指说:“那从现在起,我就要开始准备符箓丹药了,最好还要有一两件攻击法器才行!”青莲灯虽然是上品法宝,却是以守为主,跟人斗法不占优势,再说她修为尚低,发挥不出青莲灯真正的威力。
因为即将到来的星月法会,市面上各种符箓丹药价格疯涨,不但缺货,价格还比平时贵了一倍不止,气得舒令仪大骂奸商,坐地起价,忽然得到消息,说钱佩那里有丹药卖,价格比灵飞城便宜不少。
舒令仪来到钱佩住的院子时,只见门口进出的弟子络绎不绝。钱佩在院子中间摆了几张桌子,排成长长的一列,上面摆满了各种符箓、丹药,甚至还有一些法器,就跟个小型店铺一样。舒令仪找到正收灵石收的不亦乐乎的钱佩,“二师兄,你居然这么有钱,买得起这么多的好东西,而我问你借一点灵石,你都不肯!”
钱佩忙说:“这些都是赊的,赊的!看见旁边那个戴帽子的没?灵飞城赵记丹药铺的伙计。师妹你要什么,我给你最低折扣。”
“二师兄,你真的是满脑子的生意经,不去经营店铺可惜了,这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这么的好事干嘛不叫上我?”
“那时候你不是被师父罚抄经书嘛,不是说没事别找你吗。”
“那么早你就在准备贩卖丹药的事了?”
“要想赚钱,就得想的比人家远,起得比人家早,跑的比人家快,灵石哪有那么好赚。”
舒令仪无言以对,只能挑了一些丹药符箓,悻悻而返,大叹自己又失去了一个发财的大好机会。
星月法会开幕是定在九月十二,前后将持续数月之久,不过大家一般都会早到几日,适应环境,查探敌情。因此八月底要去参加的弟子便收到了新制的道袍,度支堂也难得大方一次,每个人多发放了三个月的月例。金丹弟子更是重点照顾的对象,凡是需要的符箓、丹药乃至法器,都不用自己操心,度支堂全都提前准备好了。
九月一日这天,顾衍领着所有弟子祭拜灵飞派历代祖师。只见平日庄严肃穆的先贤堂大门洞开,门外三层台阶两侧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弟子。顾衍站在历代祖师画像前,亲手捧果点香,而司宪则奉茶敲磬。能进入里面的都是亲传弟子,段魏、徐珣、钱佩、舒令仪、司天晴都在其中,足有四五十人之多,将偌大的内堂挤得满满当当。
众人在悠扬的钟磬中行三跪九拜大礼,礼毕顾衍站了起来,面向众多弟子,扬声说:“此次星月法会,惟愿诸位上不负灵飞派历代祖师教诲,下不负自己十年如一日辛苦修炼,但尽全力,无愧于心,如此而已!”
大家齐声道:“但尽全力,无愧于心!”
一时声震于天,响彻云霄。
第23章 苍澜岛(上)
九月二日,在顾衍的带领下,灵飞派十三名金丹弟子、三十八名筑基弟子以及部分随行人员共约上百人一起登上了前往东海溟剑宗的飞舟。司宪自然要留下来镇守宗门,看着齐聚飞舟下浩浩荡荡一行人,犹如即将出征的将士,抚今追昔,不由得感慨万千,命人把酒拿来,亲自给每一个弟子斟上,举杯说:“预祝大家在星月之争上大放异彩,名扬天下,不要堕了我们南越灵飞派的名头!”说完一饮而尽。
众人也都喝了,甚至有人喝完将酒杯往地上一砸,大增慷慨雄壮之气,不少人跟着效仿,砸杯声此起彼伏,气氛一时热烈起来。大家纷纷交头接耳,暗暗摩拳擦掌,对接下来的星月之争充满斗志。
顾衍将酒杯交给身后的弟子,拱手说:“师兄,我们走了。”
司宪叮嘱:“去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夺不夺魁不要紧,重要的是把带去的弟子平平安安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