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舍不得你对象给你送饭是你的事,我心疼我对象吃不惯食堂的饭菜,想每天给她送饭也是我的事,可能你比较没用吧,都找不到一个会心疼你的男人。”
欧树青是欧家往政客方向培养的孩子,他能够说出这样不留情面的话,足以见得他对江明妙的印象很差。
“我还没有对象呢。”
江明妙的嘴角抽了抽,勉强浮现出一个标准的笑容。
“林蕊可真聪明,能将你这样优秀的男人都调教的对她予取予求,可惜我太笨了,都这个年纪了,还没有谈过对象呢。”
这哪里是在夸林蕊啊,分明就是暗指她手段高,心计深,保不准是在多少个男人身上练就的经验,而她单纯清白,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男人有过越轨的行为。
“有些事不用调教,是我心甘情愿那么做的,至于你长这么大没对象吗,可能不是笨,而是长得丑。”
说罢,欧树青越过江明妙朝林蕊走去。
“饿了吧,我妈给你做了豆腐塞肉。”
看着自己的对象,欧树青满眼温柔宠溺。
“嗯。”
林蕊笑得张扬极了,心中为自己刚刚的怀疑而懊悔。
“那个女同志家住海边吗?”
两人朝教师办公室走去,远远的,江明妙还能听到两人的对话声。
“对人家的事情她倒是很感兴趣,我看她不应该在托儿所当老师,应该去妇女调解会才对。”
欧树青口中的妇女调解会是一个半民间半官方的组织,成员大多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因为退休没事干,就喜欢调解一些家长里短的矛盾,不过协会成立至今也没真的办成过几件事,相反还因为其中几个成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个性,在人家夫妻、婆媳之间到处拱火,闹的好几个家庭差点就被拆散了。
因为当初成立这个协会的是一些高官的夫人,即便这个协会不干实事,至今也没有解散,只不过对外的名声臭了一些。
在外面的人看来,进入这个协会的女人,等于和八婆挂钩。
江明妙气到发抖,先有霍准,再有欧树青,现在的男人一个个都眼瞎又嘴毒吗,他们怎么就不懂的欣赏自己的善良和温婉呢。
她以为这一次只是出师不利,可万万没想到,三天后自己真的接到了调职的通知。
她从十分体面的机关托儿所老师变成了臭名昭著的妇女调解会的文书,上班第一天,等待她的就是一个被挑拨了婆媳关系,即将被儿媳妇赶回老家的婆婆的愤怒。
江明妙最年轻,资历也最浅,被一群协会的老太太推到最前头,衣服被扯破了,脸被抓花了,江明妙浑浑噩噩地回了家,当晚在家又哭又闹,连工作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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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霍准在吃饭的时候讲述了自己这小半年的经历。
原来当初他和那个一同被学校开除的同学跑南边去了,两人都出生军政家庭,对于时局变化的感知,远比一般人更敏锐。
从国家宣布改革开放开始,他们就觉得华国会有大变化,尤其作为试点的南方城市,更是有数不清的机遇在等待投机者们。
之前两个隔三差五偷偷在半夜溜出军校就和这件事有关,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好,要不要违背父母长辈的期待。
可以说那件意外的发生并不出自他们本意,可确确实实帮他们壮士断腕,被动地做下不能回头的决定。
现在的南方果然遍地是机遇,可同样的,初来乍到并且没有经验的他们也遇到了很多挫折。
最艰难的一段日子里,霍准和朋友靠在一些私人小作坊打零工养活自己,两人都憋着一口气,一定要闯出一点成绩来,才好风风光光的回家,告诉父母,他们想要走的那条路也没有错,即便这条路不符合他们的期待。
“这是之前你们替我赔的那笔钱,这是儿子给你们的孝敬钱。”
霍准从牛仔外套的大口袋里掏出厚厚两摞人民币,保守估计有两三千块。
于楠和霍雄英都是正直的军人,两人对于物质并没有太大追求,国家的小洋楼只要他们还活着,就能住一天,日常起居都有定额的配给,三餐有鱼有肉有馒头米饭,一年到头基本上就穿着军队制服,两人的花销极少。
除了自身军衔该有的津贴外,他们从来不多要国家一分钱,也没有靠自身的地位收受过贿赂,而且这些年,两人资助了许多牺牲、伤残的军人和家属,其实存款十分有限,之前霍准出事的一半赔偿款,基本已经将家底掏空了。
两人津贴一个月加起来能有小三百,但是说出来外面的人可能不信,现在霍准掏出来的这笔钱,夫妻俩得攒十几年。
“没做违法乱纪的事?”
霍雄英坐在这个位置,最怕的就是身边的亲人借着他的权势做一些危害国家,危害人民的事情。
“没有,我们走了香江的关系开了厂子,手续正规合法,符合深城当地的新政策。”
霍准斩钉截铁地说道,他肯定不会走投机倒把这条路,这门生意虽然来钱快,可格局太小,而且投机倒把不符合国家规定,他也怕被人盯上,给他爸带去麻烦。
不过从他那里进货的人手续是否正规,大批量进货是否要回原籍兜售赚取差价,就不是霍准能够保证的了。
这个时代的投机客太多,霍准本人并不觉得那些人的做法有大问题,可他知道,古板的父亲肯定不能认可那些人的行为。
于是他干脆不说,反正他的这番话也不算骗人。
“嗯。”
霍雄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翁翁地应了一声。
儿子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他和妻子也反省了这些年他们的行为,或许他们真的称不上是合格的父亲。
既然儿子有想做的事情,在不违法乱纪的情况下,就由他去吧。
“我还给你们带了不少好东西呢。”
霍准吃完最后一口饭,赶紧走到客厅将带来的大包小包打开。
里面都是一些南方的新鲜东西,比如电子表和口红面霜,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衣服。
他将这些东西分类放好了,父母各一袋,还有一袋是专门给宝宝准备的。
“香江最新款拳击手套。”
宝宝没想过,霍准还给她准备了礼物,尤其这会儿楠姨和霍叔叔还在呢。
她小心地用余光瞅了眼一旁的叔叔阿姨。
“这什么东西,花里胡哨的,能穿吗?”
“这个口红怎么是这个颜色,不成不成,我可用不来,这不是过期的血浆吗?”
夫妻俩忽然开始大声说话,批判儿子送的那些礼物。
“真是不懂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于楠啊,你跟我去屋里,帮我看看,这些衣服我就在你面前穿一次就成了,传出去要让人笑掉大牙的。”
霍雄英声音高亢地说道,明明于楠和他离得那么近,这些话,分明就是故意说给宝宝听的。
“嗯,你也给我看看,这裙子怎么那么短啊,我都二十多年没穿过裙子了,肯定不好看。”
说着,夫妻俩若无旁人地向二楼卧室走去。
儿子这趟回家就带了三个人的礼物,态度已然摆出来了。
霍雄英和于楠本就喜欢宝宝,现在儿子不愿意从军,能有一个当兵的儿媳妇也算是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至于家世背景的差距,两人根本就不是在乎这些东西的人,他们比霍准更迫切,恨不得下一刻宝宝就成了他们的儿媳妇了。
不不不,其实也可以慢一些。
宝宝刚在军队崭露头角,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可不能被男人孩子给耽搁了,就算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儿子,于楠都得考虑考虑。
她已经想好了,要是俩孩子真的在一起了,她得先和儿子沟通好,暂时不要孩子,一来宝宝的年纪还比较小,大夫都说了,太早生孩子对大人孩子都不好,二来宝宝的事业也很重要,他要是敢胡来,把他腿打断。
“喂,你这样楠姨他们会误会的。”
小样,眼前青年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宝宝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她就该和宝力送作堆了。
不过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宝宝还是扭捏了一下。
“误会啥?”
霍准装傻充愣,“这是专业级的手套,现在国外做的比咱们国内好,我这不是心疼部队的沙袋吗,带着这个手套,能给国家省下不少军费呢。”
那表情单纯的,活脱脱一个一心为国为军的赤诚青年。
“看来是我误会了。”
宝宝戴上拳击手套,重重地怼了怼拳头,颇有些咬牙切齿。
“哈哈哈,骗你的。”
霍准笑了,“你还记得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也骗了我。”
那可是他第一次看走眼呢,将一个母老虎看成了小绵羊。
“爸妈他们……不是误会……”
霍准前倾身体,两人身前隔着餐桌,鼻尖之间却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宝宝的脑子轰地一下炸了……
这小子真帅!以及,这打扮真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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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宝宝做了一个梦,梦里讲述了没有她的这个世界的故事。
这是一本年代重生种田文,讲述了上辈子婚姻不幸的女主角林蕊在获得重生机遇后遇到命定的男主角,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的故事。
在这篇里,甄家就是一个反派角色,不过因为女主角的“豁达”,这几个上辈子迫害了她的婆家人并未有太多着墨,只在讲述上辈子重生的番外时多提到了几句。
番外中,林蕊和女儿死后甄宝力遭受了巨大打击,以前只是憨,后来直接变成了傻,他整日拿着给女儿做的玩具发呆,再也拿不起刻刀了。
家里没有了最大的收入来源,徐盼好和婆婆一把年纪靠种地勉强养活一家四口人。
原身身体瘦弱,心思敏感,觉得嫂子和侄女的死与她有扯不断的联系,郁郁之下,因病身亡,她的死倒是唤醒了宝力的责任心,他带着母亲和奶奶离开了这个有太多伤心回忆的地方。
在番外故事里,将他们的下场定义为报应,引得读者欢呼拍掌。
林蕊重生后,并没有报复甄家人,不过因为她对家人的改造,或多或少也影响了甄家人原本的轨迹。
林磊在木雕上也有些天赋,加上林蕊的调教,牛老木喜欢上了这个小徒弟,因为上了年纪,精力有限的缘故,他干脆在第二年解散了学徒班,专心致志教导林磊一人。
而开智慢,前期一直默默练习基本功的甄宝力在学徒班解散后只能自己钻研。
他纵然天赋过人,可因为学习的时间太短的缘故,这一世只是一个手艺很寻常的木匠,只能帮乡亲们打一些简单的家具,收入远不如上一世。
甄家的日子简单而又贫瘠,因为生活水平有限,原身得不到很好的营养补充,在林蕊重生的那一世,依旧死在了差不多的年纪。
梦醒后,宝宝的枕头都已经湿透了,虽然只是一个梦,可她能够感觉到,在原身两次死亡的时候,家里人悲痛欲绝的情绪。
她不断地喘着粗气,过了许久,才勉强平定下来。
这是她第二次做梦了,第一次,是在第一世的时候,她梦到以穿越女堂姐为主角的内容。
宝宝开始思考,这些梦境和她不断穿越的遭遇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必然联系,同时也想要从中找到共性和差异。
她觉得,梦境可能是一种提醒,上一世,因为她通过“女主角”的言行举止猜测到了她的身份,也大致还原了故事内容,所以梦境不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