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 卢苗氏又递给刘兰花一个筐,不是要割猪草吗,那就割个够吧。
“诶。”
刘兰花咬碎一口银牙,僵笑着接过了竹筐,然后步履沉重地朝屋外走去。
老太太显然是不会放过她了,她要是没有割够足够的猪草回来恐怕逃不过一顿训斥,割猪草需要时间,从家到河滩边的山坡一来一回也要好长功夫,她还得在天亮猪吃一顿饭的时候赶回来,哪还有时间回家一趟呢。
刘兰花想着,她还是得再选一个机会,偷偷溜出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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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儿,今天就做这么点儿吗?这才能卖多少钱啊?”
江白娥看着女儿今天做的饭量,忍不住嘀咕了两句。
“以后这买卖还能做下去吗?”
江白娥忍不住叹了口气,既然都有了第一个研究出配方的人,肯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到时候猪下水的做法人人都会了,又有什么好稀罕的呢。
“走一步看一步呗。”
卢秀玉摇了摇头,眼底透着一抹愁绪。
“不过在我昏迷的时候梦到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么一个方子,猪下水卖的不好,我就卖别的。”
她扯了扯嘴角,这幅表情落在旁人的眼里,就是强颜欢笑。
卢宝宝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她不知道自己眼中的堂姐到底哪一面是真的,堂姐看上去很愁,可卢宝宝觉得一切好像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为什么要为难自己总量不高的脑细胞呢?
卢秀玉将一些干净的碗筷放到空桶里,等灶头上的饭蒸熟后就要出门了,她轻哼着小曲儿,余光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翻出后院的篱笆,消失在视线中。
“老大媳妇,你看着火,我去趟茅厕。”
不止卢秀玉一个人注意到了,卢苗氏放下手头的活儿,随意用抹布擦了擦手,然后接下做菜的围裙匆匆走向后院。
卢秀玉低下头,从卢宝宝的视角,正好可以看到堂姐越发上扬的嘴角。
忽然有了金枝欲孽的氛围怎么破,t-t这是为难她这个小笨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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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好了不要来三档口这儿摆摊吗,昨天大房那个丫头都看到你们了,幸好她没认出你们,要不然现在我也不能好端端站在你们面前了。”
刘兰花拦在了她娘家村子进入三档口的必经之道上,她来的时间正好,守了一会儿就等到了她娘家兄弟和弟媳妇。
这两人正是昨天和卢秀玉抢生意的那对夫妇,男人的长相和刘兰花有两三分相似,不过他的嘴唇更薄一些,嘴角有些歪,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有些不太正经。
“你们赶紧回去吧,那个丫头鬼精得不行,昨天阴阳怪气说了一句话,已经让家里人有些怀疑我了,你们以后别过来,他们找不到证据,也不能说方子是我透露给你们的。”
想到昨天今日婆婆看自己的眼神,刘兰花就打心底犯怵。
“姐,你让我们回去,我们回哪儿去啊?”
刘兰花的弟弟压根不想走,昨天的大丰收让他尝到了甜头,一心认定官道档口这儿人气旺,是个做买卖的好地方。
“姐,家里等着用银子呢,你帮不上忙也别扯后腿啊,行了行了,你赶紧让开,别挡着我做买卖,那卢家人就算认出我了又怎么样呢,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供出来的,这毒火泡漫山遍野都是,还有那山根(姜)和元葱(大葱),也不是你们三档口独有的东西,只不过以前从来没人想到把它们当调料用呗,现在她卢家丫头想到了,就不许我刘家人也想到这一点吗?”
刘小弟觉得自己这个姐姐腻腻歪歪的,净扯娘家人的后腿。
“我扯你后腿?”
看着弟弟弟妹不耐烦的样子,刘兰花的心都凉了。
对于娘家人,她可以说是掏心掏肺了,要不然也不会把家里的私房钱全贴娘家人身上,前些天她娘偷偷来找她,哭着对她说家里兄弟生了孩子没奶喝,说几个大侄子要相看亲事却拿不出彩礼来,问她要十两银子周转周转,刘兰花哪还能拿得出这笔钱呢,只能把歪脑筋动到了卢秀玉的生意上。
之前卢秀玉做菜也没避开他们,猪下水要怎么清洗,该加什么调料去除猪杂的腥臭味……可以说家里的每个人对这些步骤都是了然于心的。
刘兰花也是愤愤不平,觉得猪下水不是卢秀玉一个人的东西,大丫头能做猪下水拿去买,现在她知道了步骤,为什么她就不能一块做猪下水卖钱呢?
再加上唐定元的事,她一时冲动,在她娘再次跑来向她要钱的时候直接将卢秀玉做猪下水的方子交给了娘家人。
不过刘兰花还是有点理智的,她知道一旦卢家人知晓她娘家也在做这门生意肯定会怀疑她,于是在将方子交出去的时候她曾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去县城街市摆摊,不要让卢家人撞见。
刘兰花想着,她娘家人买的是县北肉档的猪下水,也不在三档口摆摊,怎么都不能说她抢婆家人的生意吧。
可惜啊,任凭她想的多么周全,摊上了一群不体恤她的娘家人,为了省时省力直接跑到卢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做买卖来了,刚挣了一天钱就被卢秀玉发现。
好在卢家现在还不能确定卖猪杂的人就是她的娘家人,只要把人劝走,再也不出现在卢家人面前,她吃里扒外的事情就不会被人发现。
“二姐,你再拦下去,桶里的菜都要凉了,要是卖不出去你赔钱给我吗?爹娘半夜出发去县北买猪下水,天亮了才回到家,一来一回两三个时辰,千层底都磨平了一层,他们买点下水容易吗,你要是再拦着,你就是不孝,该天打雷劈。”
说着,刘小弟直接伸手推开刘兰花,然后和他媳妇推着推车绕开她前进。
“怎么是爹娘去买猪下水呢?那么远的路,大嫂二嫂她们干什么吃的?”
刘兰花不顾自己摔开花的屁股,忍着痛质问。
她是个孝顺的闺女,一听猪下水居然是自己老迈的爹娘买回来的,当即就不高兴了。
“你是嫁出去的闺女,家里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刘小弟不耐烦她的拉扯,粗鲁地再次将她踢开。
猪下水的生意让刘家人尝到了甜头,昨天一天就挣了两百多文,要是每天生意都有这么好,他们就不需要刘兰花每次十文二十文的接济了。
“小弟、小弟!”
刘兰花捂着被踢到的小腿,疼得站不起来,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前问她要钱的时候,弟弟怎么想不起来她已经是出嫁的女人了。
“哼。”
刘兰花抱着伤腿百思不得其解,忽然间,一道阴影挡住了她,刘兰花抬起头就看到婆婆站在她身后,面色铁青。
完了!
这是刘兰花心里唯一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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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是来迟了,都怪你姐拦我们那么长时间。”
刘小弟和媳妇赶到档口的时候,卢秀玉已经摆好东西开始售卖了。
今天经过的车队很多,档口的树荫下,茶水铺里挤满了歇脚的行人,刘小弟还看到了好几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几个丫鬟婆子在生火准备自己动手做饭,边上一些护卫警惕地看着四周,马车里似乎是富贵人家赶路的女眷。
这样的人家也不会买外头这些不知道干不干净的吃食,刘小弟看了几眼大户家娇俏漂亮的丫鬟后就收回视线,抓紧时间把自家的摊子支起来。
“酸辣猪杂五文钱一碗,红烧大肠九文钱一碗,各半儿八文钱,好吃大碗,快来买呦。”
刘小弟扯着嗓子吆喝,再次把一些客人吸引过来。
“味道闻起来差不多,这家好像还更便宜一些呢,不如买这家吧。”
“给我来一碗酸辣猪杂饭,多给点饭。”
“我要红烧大肠,那家的小姑娘吃的可真香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吃。”
很多跑商的人其实并没有太多钱,他们的银子大多都变成了货物,只有等货品运到目的地,卖出去后才能变现成财富。
因此在手里的现钱有限的情况下,能少花一文也是好的。
当然,也有些人不计较这一文两文的差距,纯粹觉得乖宝吃的香,就想吃喝她同一个锅里盛出来的饭菜,于是依旧留在卢家的铺子里,不过这样的人还是少数。
“姐,我们真的不降低一些价格吗?”
卢宝宝有些沉不住气,昨天生意那么不好,堂姐还是给了她十文报酬,今天要是持续昨天的情况,这工资她都不好意思收了。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卢秀玉睨了眼刘小弟夫妇,气定神闲地做着自己的买卖。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刘小弟带来的那些饭菜基本上都卖光了,还剩两三份的样子,要是再来一个商队,可能很快就能撤摊回家了。
今天又是两三百文的进帐,刘小弟两口子乐呵呵地数着钱,将其中三四十文钱昧下,放到衣服的夹层里,剩下的那些也足够交差了。
“你姐就是嫉妒咱们生意做的更好。”
刘小弟的媳妇用肩膀撞了撞他,然后朝卢秀玉那个冷清的摊位努了努嘴。
“咱们一来,她的东西就卖不出去了,所以你姐才急了,亏得你姐平日里装地跟咱们最亲的模样,实际上她的心早就被婆家人笼络了,要不然这么好的买卖,她怎么现在才告诉咱们呢。”
女人已经打听过了,卢家丫头已经在这里摆摊一个多月了,她的猪杂还卖的比他们更贵,前段时间那么多户人家办酒席,每天都能有两三副猪下水,那么大的量,她得挣多少钱啊。
“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还真指望她能帮咱们啊?”
刘小弟直接伸手从桶里抓了块大肠,美滋滋地吃完后还用指甲剃了剃牙齿。
“你看她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女人正高兴看着卢家的笑话呢,就见卢秀玉从板车上搬下来一个圆圆扁扁的东西,布料后,里面是一块奇形怪状的铁疙瘩。
“什么东西?我也不认识啊。”
刘小弟眯起眼睛端详了好一会儿,郁闷地摇了摇头。
“诶,这是什么东西,啊啊啊,这怎么还会吐丝呢!”
“卷起来了,卷起来了,这是棉花吗,怎么这铁疙瘩还会吐棉花。”
卢秀玉拿出来的东西就是棉花糖机,她按照昨天试了好几次的步骤,开始制作棉花糖。
别说土生土长的三档口村民了,就连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也不曾见过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个圆扁的器具应该是铁做的,可他们弄不明白,怎么这小姑娘动手转了转手柄后,孔洞里就飞出了那么多丝状物。
看上去像棉花,又像蚕丝,就是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乖宝,给。”
卢秀玉将做好的棉花糖递到卢宝宝的手里。
“嗷呜。”
卢宝宝和她的配合很默契,接过棉花糖,当着那么多双好奇的眼睛,阿呜一口撕下一片棉花糖,闭上眼睛,露出幸福享受的表情。
“小姑娘,你怎么能吃了呢,这是棉花吧,不能吃的。”
“小姑娘,你快吐出来啊。”
边上一群大人急了,棉花蚕丝这些东西又不是吃的,这么可爱的孩子,可别被噎死啊。
“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都不劝着些。”
有人还指责卢秀玉。
“诶,吃了,全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