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一愣:“啊,解了?”
沈延远嗯了一声:“不然解你腰带?”
三儿一听,急忙摘了下来递给沈延远。
不消片刻,一个小小的精巧的花环就做好了。
沈延远笑嘻嘻的将花环拿到沈惊晚面前,郑重地套在沈惊晚头上,替她理了理头发,将多余的花骨朵儿别在碎发间,然后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笑道:“我们家晚儿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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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
偏殿内坐着几个人。
今日天气晴好,天子似乎也有了气力,青灰色的胡须却显出他垂垂老矣之态,纵使强撑着,端坐的多么方正,老了就是老了。
人要服岁月。
天子手中捏着北海珠子,端坐在红木四方椅上。
下面坐着名年轻男子,天子手边是盛装的皇后。
皇后瞧着却很年轻。
只见天子不再清明透亮的眼珠子缓缓转 * 了转,徐徐开口道:“老三这次立了大功,听说败退了不少獠奴,当年命你南下时,真是寡人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一个决定。”
被唤作老三的男子正是席下身着枣红衣袍的男子,他从坐上站起,缓步走到天子正对面,抱拳道:“父亲抬爱,这次击退獠奴,军师功不可没,并非儿臣功劳。”
天子一笑:“军师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劳,没你带兵打仗,如何得胜?不过既然你说... ...”
天子有意磋磨人性子,继而缓缓道:“军师能应付自如,那么你就留在都城吧,边关苦寒之地,哪里需要你一个皇子抛头颅洒热血,老三说是不是?”
三皇子合抱的手掌叠在一起微微发颤,他缓了片刻强笑道:“是。”
天子点点头,将手中搓热的珠子递给身边的宫人,被人撑着站起,走到窗边,眯着眼睛朝石阶下通往宴会处的玉溪桥看去,忽然瞧见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头上戴着雪白花环,同身边丫头谈笑说话时好像个可爱的莺歌儿。
充满生机。
他心里忽然有了主意,缓缓道:“既然不去边关了,那么就该是娶妻生子的时候,老三啊,你到时候将自己手里的兵啊,银符啊一并交了,我瞧着,是该有妻儿了,安生些呆在宫中与兄弟们走动走动才是。”
皇后走到皇帝身边,朝着天子投去的视线看去,也瞧见那玉面小丫头,心中便如明镜儿似的:“主上所言极是,那么多的皇子,偏偏三郎去苦寒之地,实在是苛待了他,我瞧着,都成内是有不少不错的小姑娘。”
三皇子名为陶昀,原先不过是王爷府中的小世子,因为十几年前的一场宫乱,他与其余九个兄弟成了皇子。
宫乱的那一夜,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尸横遍野,鲜血流满了玉阶,如同池子里的水沁出来,成了绸布。
瑟瑟发抖的宫女看着他一步一步从尸首上踏过,颤抖着求饶,伸手想要够他的衣袍。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不过是个孩子,吓呆了的孩子。
他闭着眼睛,被奶嬷嬷牵着手,奶嬷嬷叫他闭眼,他就紧紧闭着双眼,哪怕耳边传来惨烈叫声。
万人被屠,成了人上皇。
男人坐上了自己这辈子祈求的高位,终于没人能够束缚他。
宫里清洗了整整七天,洗的一点血渍都没有。
许是老天都在助纣为虐,宫中忽然起了瘟疫,又死了一批一批的人。
于是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天降横祸,将这场血海罪孽一笔带过。
那一年,人命真是不值钱,活着如同蝼蚁。
后来皇子全部搬去了宫中,陶昀生母也在瘟疫中病死,天子无暇照料,皇后尚未选出合适的人选。
于是天子将远在边关的骠骑大将军召回,八岁那年,陶昀师承骠骑大将军霍从业。
十五那年,霍从业战死沙场,他就接替了霍从业的位置。
天子心中想什么他不 * 是不明白,早在边关,军师就提醒过他,这火迟早要从红墙绿瓦中蔓延到边关,只望他万不要辩驳抵抗,叫天子心中生疑。
幼时不懂霍从业对他的处处约束,不许他崭露头角,藏拙,而今大了些,方明白师父的苦心。
霍从业心中有苦,有恨,有憋闷,纵然先主死不得解脱,可他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照顾陶昀。
他知道,若是高堂上的人不安心,整个南明都能覆灭,到时候又是千千万万的百姓吃苦,他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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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彦辞到宫中时,与陶昀打了个照面,两人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旋即挪开视线,只当不认得。
宴席摆开,臣子们纷纷携着女眷入座。
沈惊晚跟在沈延远身后亦步亦趋。
苏氏与卫国公在最前面。
一行人拜见天子。
皇后瞧见了最后面小尾巴似的沈惊晚,笑着招手道:“方才圣人就瞧见了这个玲珑剔透的小姑娘,没想到是卫国公府上的姑娘,来,给我瞧瞧,好多年没见过这么标志的小姑娘了。”
几名皇子正在互相说话,听到皇后此番言论,纷纷正了视线,朝着对面看去。
一袭粉衣少女,执着素色团扇,头上带着白色花环,步步生莲,煞是好看。
这小姑娘真眼生,他们怎么没见过?
有皇子捏起杯盏,饮酒时还不曾收回视线,缓缓捏了个果儿送进口中,细细咀嚼着,如同品美酒佳肴一般的视线。
陶昀顿了顿,他没想到皇后他们瞧见的竟然是沈家小姐。
旋即看向谢彦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