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年纪大了,反而看护起自己那么点的面子,便要以沈惊晚的口吻,问问苏氏可好,可有缺的,又说,魏嬷嬷若是回来,做个掌事的大嬷嬷也不错。
如此,便是无声让步了。
可沈惊晚没写这些,魏嬷嬷是苏氏的人,她母亲想如何安排早就心里有数,根本不需 * 要卫国公现在再来认错,只草草问了苏氏可安好,又与她说了自己掌管府中的这些事。
光是报喜不报忧,说自己手段如何被人笑称严苛,又问苏氏在普提寺平日都做些什么?自己很想她,寻了空要去见她。
苏氏收了信,倚在门边。
寺庙很安静,偶有几声婉转动听的鸟鸣,却找不见踪迹。
碧绿色郁郁葱葱的树木,长的很是高大,树上挂满红布条,书尽众生诉愿。
红色的佛墙,金色的卧佛,四方庭院中是一顶四尊羊青鼎,灰烬堆尖儿,插着线香,袅袅冒烟。
她笑红了眼,有些欣慰,将信捂在胸口,差嬷嬷替她准备纸笔。
她郑重的坐在桌边给沈惊晚回信,口吻不同往昔,很平静祥和。
“得知你治家有方,甚至比阿娘当年还要说一不二,心中倍感欣慰,亦有些担忧,恐你树敌无数,... ...”
末了又添了两句:“阿娘会替你与你阿兄,日日祈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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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雨浓且密,不似春雨的细密,而是骤急骤切,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
几场雨浇完,院子里的牵牛也就打起卷,荷花开了苞,夏季便是真的来了。
苏氏却迟迟没有归京的消息,沈惊晚的信就开始频繁的多了起来。
得知苏氏过的很安逸,她也就不再催促。
卫国公反倒催起来了,他的寿辰将至,离不开苏氏。
沈惊晚说自己也能替他操办,再不行,他若想赵姨娘来经手,也无不可。
卫国公的面色并不好看。
沈惊晚不顺着他的台阶走,他总不好说,他就是想见见苏氏。
自从苏氏走后,卫国公的脾气收敛了许多,不会再轻易的同沈惊晚生气,毕竟他得知苏氏的情况都只能通过沈惊晚。
他倒是想过派人偷偷跟着沈惊晚送信的人,却瞧瞧苏氏在哪里躲他。
可是回/回半路上,送信的人就没了影儿,要说,什么人这么厉害?怎么就立时跟不上了?
说来说去,不都是信馆送信的驿官儿?
送信人却不然。
此时赤言靠在墙角,看着身边靠在墙上紧闭双目晕过去的国公府小厮,冲对面的白袍男子道:“你也是真行,硬生生叫我做了回驿官儿的活计,就为了送这么个信儿?”
谢彦辞看着对面紧闭双目的小厮,冲秦六道:“将他送去国公府门口吧。”
“干什么?”
“叫他们识趣,别再跟你后面想要得知苏夫人的藏身处了。”
赤言不耐得摆摆手:“但凡你对我如此心细,我的命都能给你,遑论她?当年你有现在一丝一毫,何至于此?”
谢彦辞斜了他一眼:“要你命只能喂狗。”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现在后悔了。”
“没。”
赤言不屑地摆摆手:“拉倒吧,你就继续嘴硬,我去送信了,从明天起,信馆不天天开业了,希望这位小姐能少写两封,或者多隔几日再写,实在不行,攒一起也没事,总归别这 * 么折腾我了。”
抬脚便要走,走了两步路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过来走到谢彦辞面前道:“对了,过几日是不是那什么劳神子的征辟?”
谢彦辞点了点头,抬眼扫过赤言:“怎么?你要入官?”
赤言摆了摆手,“我不想入官,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们燕先生会在那日加官进爵,温时朗恐怕又要驳一驳他,且有的闹呢。”
谢彦辞一顿,看着赤言消失在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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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马场一事过后,孟舒与沈惊月走的更是亲近了许多,听闻宫里天子身体抱恙的消息。
臣子们也开始逐渐亲近。
银朱每每瞧见孟府马车停在门口,便知孟舒去了西院,就会嘟囔:“妖怪。”
沈惊晚觉得好笑,低头修剪花的时候劝银朱:“你总不好锁了门,叫她们不往来不是?”
银朱拧干净毛巾,抱怨道:“姑娘你不懂,自从夫人不在家,我这心里就不安生。我一见那孟家小姐与那边的姑娘凑一块,我就觉得好像总要有事发生似的。”
沈惊晚将剪短的无尽夏枯朵儿丢进瓷瓶中,继续埋头修剪,说话语调显得漫不经心:“不必将她们一群乌合之众放在心上,若是真有事,我也不会轻饶。”
银朱沉下心去,想到什么又道:“最近国公爷时常来这边,我瞧着那赵姨娘好像是真安分许多,要不要再写信,催大夫人回来?就说府里一切太平。”
沈惊晚摇了摇头:“母亲到时候就回来了,不必催促她。”
银朱叹了口气:“我就是怕夫人在那便吃不好,穿不好。”
沈惊晚笑道:“母亲欲念向来低,家里不比菩提寺清静,叫母亲缓缓也是好的,至于赵姨娘,安分?恐怕不能。”
这倒是被沈惊晚猜中。
赵姨娘此刻正缩在卫国公身边吹耳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