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道:“你这是什么图案?看着跟一张大马脸似的,瞧着,瞧着,竟有几分像谢小侯的意思。”
她知道沈惊晚与谢小侯退婚一事,这几日时常替沈惊晚惋惜,连带着对谢彦辞生出了不满,此时嘲讽风筝也不忘带上谢彦辞。
沈惊晚一怔,没想到文时月好端端的会提到谢彦辞,她已经很久没让自己想起这个名字了。
峨眉颦蹙 * ,强颜欢笑道:“别胡说,议论外男,由旁人听去多不好。”
文时月不高兴,伸手勾住沈惊晚的手臂,亲昵道,“亏你还帮他,瞧瞧,这可不就是他,那嘴那么抿着,冷着脸,你瞧。”
沈惊晚笑出声,再次纠正:“我帮他?帮他做什么?不过这不是马,是驴。”
文时月哼了一声,也不知是说谢彦辞还是说纸鸢,固执道:“他就是头驴。”
沈惊晚看着文时月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忽然笑出了声,文时月瞧见她笑,自己也跟着傻乐。
两人面对面笑的开怀,片刻,那一片场地,只有风声和二人的欢声笑语,成了这春日中最浓墨重彩的一道长卷。
惹的周围男子频频侧首,有人同身边人交头接耳,查探那是谁家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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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彦辞身边是上次醉酒的绛红衣袍男子,他是贺知州家中次子,贺游。
今日清醒许多,从亲友口中得知他竟然浑说过那些话。
一时间不免局促不安,听到笑声,偏头去瞧,结果发现那杏色襦裙,攀着白色襻膊的少女正是他口中被退婚之人,沈惊晚。
靠近了谢彦辞几步,冲他小声道:“瞧,沈惊晚和文时月也来了。”
谢彦辞早就瞧见了沈惊晚,整个旷野,她最是扎眼,引人注目。
一袭杏色复裙,薄纱飘逸如风,裙摆点点绣花。
挽着发髻,干净利落,妆面也是正得宜,眉心点着妆花钿,耳垂上缀着圆润小巧的白色北珠,此外,再无多余装饰,偏好生精致,招蜂引蝶竞相追逐。
谢彦辞步子放缓下来,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窥探她的一众男子,缄默无言。
万里长空,风沙四起,少女的声音悦耳如铃,静载鲜活生机。
纵使新芽方探头,草地不够茂密,这一刻的场景,格外吸引人。
他恍惚想起当年,冒冒失失闯进他眼中的小丫头。
抱着一只造型奇丑的纸鸢,不知天高地厚的冲他道:“从今以后我对你好,可这好不是白给的,等日后你是要娶我的!所以你下次不要再不理我,冷着我了,这个纸鸢送给你,以后谢伯再打你,我就护着你。”
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话奶声奶气,堪堪到他胸前还差一指,也不知哪来的底气。
那时候,他真不喜欢这个小姑娘,厌恶她,又羡慕她。
厌恶她的不知天高地厚,也羡慕她的不知天高地厚。
他睥睨着少女,扫过她巴掌大的脸,冷笑着警告小丫头离他远点,说的很是凶狠,把沈惊晚气的红了眼。
沈惊晚只是抱着纸鸢,巴巴的仰头看他,一声不吭,眼底湿意渐重,朦胧一片。
他说:“你和这个纸鸢一样,都很招人烦。”
他还说:“我不会娶你,现在不会,以后不会,就算谁说我都不会。我很讨厌你,像讨厌他一样讨厌你。”
沈惊晚踮脚小心的将纸鸢放在他书桌上,跑开时丢了句:“我明天再来找你。”
她生气了,谢彦辞 * 知道,她气极也只会说这么一句:“我明天再来找你。”
从五岁那年,就这样。
终于在十六这年,她改了了这个坏习惯,再也没来找过他。
10. 第 10 章 仇人见面
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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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彦辞没说话,收回视线,仰头看向长空。
湛蓝色的长空,没有一片云朵。
飘满了各式各样的纸鸢,可他一眼瞧见了那头灰驴,格格不入地冲散了很多蝴蝶群,像一个笑柄,可是飞的那样高。
天上有簪花仕女,也有开屏孔雀,巍峨壮观不逊色与陆地上的任何景象,布满长空,仿佛是空中飞起来的鱼,而他置身于沉沉海底。
他觉得那天上飞的,就像自己的心,找不到定点,无根浮萍,随波逐流,任风吹摇。
“唉唉唉,你瞧,那边有人去找沈二姑娘了。”
贺游原先也在看着别人放纸鸢傻乐,忽然一低头,瞧见了有个清俊男子走到了沈惊晚旁边攀谈,且沈惊晚还面带笑意,仿佛两人是旧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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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惊晚没想到还能和上次巷子中搭救她的青衣公子相遇。
并非不相信再相逢,只是不相信不知彼此名字的再次相逢。
当青衣男子站在她面前同她说话时,她仍似魂游梦中。
青衣男子轻笑着打趣她道:“姑娘这纸鸢有意思,别的女儿家都是蝶啊,鸳鸯啊,凤凰,怎得姑娘带了个四蹄儿动物就出来了?”
文时月眼睛当时就直了。
谢彦辞的视线定在青衣男子身上,淡淡扫了一眼。
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些许嘲弄。
沈惊晚将手中丝线递给银朱,冲青衣男子欠身行了一礼,笑回:“这驴子看着是难看了些,不过好在瘦长,风对它的阻力远比那些好看的要小,适才自己做了这么个玩意儿。欲凭风借力,飞的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