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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喉头滚了滚,手上一用力,将傅北瑧拉进怀里,像小时候那样熟练地拍拍她的后背,声调散漫而有底气:“行了,能有什么麻烦,你也拿着股份,能不能多关心关心自家一路上涨的股价。”
  “宋老爷子当年为我提供的帮助,我一直记着,该回报的也早回报了;生意场上的事,不用你操心。”傅南恒轻笑着道,“说了多少次,我这个当哥哥的,还没有无用到要靠你牺牲自己的婚姻才能稳住公司的地步。”
  想起妹妹的那个劳什子联姻对象,傅南恒眉宇间便多了几分不善。
  宋老爷子早前和他们家提的时候,他们家也是看宋彦承还算出息才点头答应,结果呢,呵。
  私生活上是个糊涂蛋,其他再怎么都是没用。
  “真的?”傅北瑧不确定地仰着头,“你该不会是说这种话故意安慰我的吧?”
  “安慰你?”傅南恒的眉头挑得老高,“妹妹,想多了吧,就凭你那份爱心汤圆,我没故意把情况往坏里说吓你就不错了。”
  傅北瑧:“……”
  哦,差点忘了,他们兄妹俩身上最大的相似点除了同样遗传自父母的美貌外,还有一项:
  ——祖传记仇。
  —
  周六,傅北瑧准时跟家人一起前往宋老爷子提前预定好的包厢。
  服务生引他们进去时,宋家人已经坐在圆桌旁的座位上,江锦华见到她就想起上次被她当面顶撞的事,她心里有气,只是当着老爷子的面不好发泄,只能勉强按下去。
  婚约都要没了,谁还管她怎么想的,傅北瑧只当没看见她,过去笑着跟宋爷爷打过招呼,就乖乖坐在下首,听两边家长互相说些场面话。
  她跟宋彦承的婚约归婚约,两家之间的合作归合作,再加上退婚后对外宣布的公关措辞也需要商议,不过这就不是傅北瑧需要操心的了,她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表面低垂着眼乖巧听长辈们说话,私下里却偷偷将手机放在膝盖上解了锁。
  欸,可惜现在京市已经禁了烟花爆竹,否则像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怎么想都该买几条鞭炮放了庆祝庆祝。
  算了算了,不能再想了,再想就真要忍不住了。
  傅北瑧调整好表情,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起码宋老爷子还在上头坐着呢,她在底下表现得太高兴了算怎么回事,就算要笑也得等出门不是。
  耳边听着傅南恒与宋老爷子不断说起合作的事,宋彦承起初还有心思谈上几句,聊着聊着,眼神就不自觉地往傅北瑧的方向飘了过去。
  他没法骗自己,想到今天走出门后,她就不再是他的未婚妻,他心头涌起的感觉,竟然不是他以为的欣喜若狂,而是……怅然若失。
  傅北瑧今天穿了件小方领上衣,她肤色白皙,低头时露出曲线姣好的天鹅颈,她一手捂着嘴,眼睫低垂下来,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哭?
  宋彦承浑身一震。
  难道说,她只是表面冷淡,其实都已经因为退婚的事,难过得哭了吗?!
  第二十章 解除婚约
  接下来的时间里, 宋彦承开始不受控制地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傅北瑧身上。
  他看她端方坐在对面,执筷的手指纤长白皙,时不时侧头和她旁边的傅南恒说上几句话, 明眸微微弯起, 偶尔有碎发顺着脸颊落下,被她抬手拨到耳后, 露出那张姣好昳丽的侧脸。
  宋彦承能轻易发现自己此刻心态不对, 却很难将眼神从她身上收回来。
  他自以为他看得隐蔽,但在座的大多都是人精,他这番小动作哪里逃得过众人的眼睛, 傅南恒面色有些不善, 宋老爷子却对此乐见其成, 见状只是乐呵呵地一笑, 倒是不曾挑破。
  虽说如今婚是退了, 但往后的日子还长, 没准他看好的这对小辈哪天就成了呢。
  餐桌上的其他人都能察觉,傅北瑧这个被盯的对象, 哪能半点感觉都没有。
  她从容地放下筷子, 取边上叠得整齐的热毛巾擦了擦手, 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过去。
  宋彦承衣兜里的手机一震。
  傅北瑧:【你什么时候多了斜视的毛病?】
  傅北瑧:【看在两家情面上,需要我帮你推荐不错的眼科医生么。】
  傅北瑧:【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真有人都要退婚了才发现他前未婚妻长得有多好看想趁此机会多看两眼吧。】
  宋彦承:“…………”
  在承认自己斜视和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偷看她这两个选项上,宋彦承拒绝选择。
  他哼了一声,竭力忽视掉内心的不自在, 冷着脸回了她一句“自作多情”后,就将手机放回了衣兜里。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看到她发来的最后一句话时, 他胸腔里的心跳忽然乱了半拍。
  有道小而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奚落般告诉他:他说谎了。
  ******
  傅北瑧当然不会想到临了临了都要退婚了,宋彦承会突然砸坏了脑袋对她生出点别的意思,她最后发的那句话纯粹只是为了恶心他一下,如今看来效果显著,一直到宴席结束,宋彦承的眼睛都规规矩矩的,再也没有往她这儿乱瞟一下。
  一想到从此以后她肩上就再没了那份烦人的婚约,傅北瑧顿觉身心舒畅。
  她回到泰川公寓第一件事,就是从抽屉里翻出那副她早早准备好的对联往门框糊上。
  上联是:【珍爱生命远离渣男】
  下联:【快乐单身一生平安】
  横批:【退婚万岁】
  顾予橙啪啪鼓掌:“好联,好联。”
  她在傅北瑧门口站了足足三分钟,对着她精心准备的对联拍了数张照片:“幸好宋狗应该不会来你家找你,否则他看见了,指不定得当场气得炸成烟花。”
  傅北瑧倚在门边无所谓地耸肩:“炸就炸呗,正好还弥补了我退婚当天没能放烟花庆祝的遗憾。”
  多好的废物利用啊。
  她说完似想到什么,又动动手指往朋友圈分享了首喜欢的音乐。
  顾予橙好奇地拿出手机一看。
  哦,原来是那首享誉中外的世界名曲——《好日子》。
  顾予橙发自内心地感叹:“果然是首好歌。”放在今天实在应景。
  宋傅两家婚约解除的事情很快对外传了出去,声明上除了两人退婚的事,还不忘隐晦指出就算没了这门联姻,也不会影响两家之间的合作。
  顾予橙看完声明咂舌:“因为行程原因,长期聚少离多感情转淡……这公告写的,有娱乐圈小爱豆分手那味儿了。”
  既然要退婚,发出来的公告肯定有傅家专业的人确认过,左右不会让她在名头上吃了亏,傅北瑧草草看了一眼,便把这件事丢开一边,转头专心应付起她圈中塑料姐妹们看到她退婚消息后发来的“爱的关心”。
  一般她们这帮人里,婚约既已定下,有变动的还是少数,傅北瑧早就想到她这婚一退,短时间内势必要成为京市二代圈子里的最新鲜的一门谈资,她虽然没觉得退婚这事儿有什么好丢脸的,但也没兴趣出去让有些人拐弯抹角地凑到她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坏她心情,这两天索性拉了顾予橙住在家里,高高兴兴关起门来庆祝。
  “诶,没想到我小傅妹妹这婚说退还真给退了,”信合总部,严定捷汇报完下一季度的规划,赖在段时衍办公室的沙发上没走,跟他聊起了东一耳西一耳听来的八卦,“……什么行程原因感情淡了,圈里谁看不出来,那都是虚的,他们订婚那几年,两人一个国内一个国外也没扯出感情淡不淡的事,怎么反倒人傅家大小姐一回国,这婚约反倒维持不下去了。”
  他嘿嘿一笑:“要我说,指不定就是人小傅妹妹腻了他姓宋的才退的婚,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在会所碰见他们俩时的场景,我敢说,要不是推人下楼犯法,傅北瑧那丫头指不定得把宋彦承从楼上扔下去。”
  段时衍站在落地窗前,脚下是城市闪烁的霓虹灯与永远川流不息的车辆。
  他虽没有要回应严定捷的意思,却也不像往常那样嫌他话多聒噪,要赶他出去做事。
  严定捷见他难得没有露出嫌他话多的意思,遂大着胆子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和他哔哔:“不过虽说这婚约眼下是没了,但未来的事儿也说不定,我上次回家从我妹那儿搜罗出一大箱子书,讲的都是那什么……哦对,追妻火葬场!”
  “听说现在就流行这个,你说有没有可能哪天宋彦承来个雨夜下跪双眼通红一条龙,他们俩就又成了?”
  严定捷这个勇士,生猛地往布满了雷的死亡地带上反复横跳了还不够,还一本正经地跑去问段时衍的意见,急不可耐地把自己的脑袋往断头台上放。
  段时衍转身,抬起眼皮淡淡睨他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
  严定捷莫名后背一凉,搓着胳膊往后挪了挪:“怎、怎么了?”
  段时衍屈指敲了敲面前的红木桌面。
  严定捷茫然地往桌面上看了看。
  他脑子一转,满怀希冀地揣测:“你的意思是,觉得我和这大红酸枝的桌子一样,沉稳低调有内涵,十分受人喜欢,说出来的话更是字字珠玑?”
  段时衍眉心微动,对上严定捷写满了期待的双眼,他无情回答:“我的意思,是让你今晚加班,把桌上的文件拿去处理了,明早我一来就跟我汇报。”
  严定捷:“…………”
  汝之心,何其毒也!!!
  —
  在严定捷的声声哀嚎中,段时衍步履从容地走上了提前下班的道路。
  他站进电梯,手指从去往顶层的按钮上一路下滑,最终落在其中一层楼上。
  傅北瑧门口贴着的对联不愧是她斥重金专门请人定制的,在外面挂了几天,丝毫不见翻卷褪色,上边的烫金大字依旧熠熠生辉。
  段时衍望着她门上的对联,勾唇轻笑了笑。
  看样子立场坚定得很,是不会被人轻易哄一哄就骗回去了啊……
  他抬手按下一旁的门铃。
  过了一会儿,门被人从里边吱呀一声推开,门里探出个脑袋,蔫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傅北瑧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咳了几声后才有气无力地喊他:“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段时衍皱了皱眉。
  他直接抬手,带着凉意的掌心贴在她额头上。
  入手滚烫一片。
  他眉头皱得更深,再看她身上单薄的睡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明显的怒意:“你发烧了。”
  “自己不知道吗?”
  “有吗?”傅北瑧浑身乏力,头也有些晕乎乎的,做什么事情都像是比往常慢了半拍,她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额头,“可能吧,等下我找个体温计量一量,再吃点退烧药就好。”
  她为了保持身材向来积极健身,平时身体素质很好,也极少生病,这次会病大概是因为成功退婚后一系列的庆祝活动太猖狂以至于……乐极生悲。
  是的,傅北瑧悲伤地发现,在她和顾予橙一连几天通宵电影小酒冰淇凌地快乐庆祝后,她今天会胃疼感冒,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教科书版的自、作、自、受。
  听完她的话,段时衍面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他按住她的肩膀把人带进房门,又反手将门一关,不让室外的冷风吹进来,不容置喙地道:“去穿件外套,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
  “现在不去医院的话,万一病情加重,”段时衍漆黑的眼眸落在她身上,言谈间神色不似作伪,“我就只能叫来救护车抬你去医院了。”
  “……”
  傅北瑧不禁想象了一下那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