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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小时后,段时衍家门口的门铃被按响。
  门吱呀一声响,段时衍穿着身休闲的衣服出现在她面前,他似乎刚洗过澡的样子,墨黑发丝上还带着未干的水迹。微敞的衣领下露出胸膛紧密坚实的肌理。
  “……”
  傅北瑧目光缓缓下移,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想法:
  ——啊,这个哥哥,她曾摸过的!
  第十九章 难道说,她因为退婚,都难过……
  傅北瑧用力闭了闭眼, 在心里无声循环背起了大清心咒。
  罪过,罪过。
  她是来上门请罪的,又不是来搞颜色的, 怎么能对她的受害人产生这种想法, 实在太不应该了!
  段时衍垂眸看看她,目光从她手中握着的东西扫过:“带这个上门做什么?”
  他抬手按了按傅北瑧手上那一小捆花枝, 眸光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这是不高兴我上午说的话, 要上门和我……决一死战?”
  “哪能啊,”感受到手上的重量,傅北瑧连忙否认, 她抬头扬起一个讨好的笑脸, 把从顾予橙那里就地取材来的花枝朝他递过去。
  她表情真挚, 明亮的眼眸里写满了诚意:“我这不是特地来找你负荆请罪的么。”
  听这话, 是知道自己昨晚都干了什么好事了啊。
  “就这个荆?”段时衍扬唇笑笑, 他双手抱臂, 慢悠悠地评价,“看上去没什么诚意。”
  “……看着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但你先凑合一下。”
  傅北瑧诚恳地答:“倒也不是没想过从楼下林荫道边上掘棵树上来给你, 就是这事儿不太好跟物业开口, 但如果你有这方面的要求的话,我现在紧急下单让人寄个加急送来也不是不行。”
  大不了等段时衍用完, 她还可以随便挖个坑把树埋进去,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为了国家的环保大业做贡献了。
  段时衍:“我想我不需要。”
  “好。”傅北瑧点点头, 向他伸出双手,小嘴叭叭地念出她上楼前在手机里打好的稿子,“是我不好, 我不该仗着喝醉了酒就对你……咳,总之,昨天的事,都是我的错,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打我一下出出气吧。”
  段时衍垂下眼睫,看看她伸出的手掌。
  她把手养护得很好,掌心白皙细腻,靠近指尖的地方是漂亮的淡粉色。
  只是她的手似乎没有主人说得那么大义凛然,在他视线触及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悄悄往后缩了缩。
  段时衍轻笑了笑,握住傅北瑧专程带上门来的“荆”,嗓音轻飘飘地自她头顶落下:“哦,真让我打?”
  傅北瑧怕拖久了会忍不住反悔,他话音刚落,她便立刻重重地点了下头。
  一副羞愧到无颜见人,恨不得下一秒就学鸵鸟把自己一头扎进地里的样子。
  然而没多久,这只鸵鸟就羞答答地抬起头,眨巴着眼小声问他:“那什么,要打的话,能不能多少打轻一点啊。”
  “倒不是我怕疼或者认错态度不诚恳,”她一脸严肃替自己找好了理由,“主要是我忽然想到,还有段奶奶的项链设计稿没有完成,怕手受了伤耽误工作。”
  就很冠冕堂皇。
  傅北瑧说完这话,就把眼一闭,一副“你要打就赶紧打打完我们就扯平了”的样子。
  她闭着眼睛无知无觉,自然也就看不到,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究竟是在用怎样的眼神注视着她。
  段时衍看她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一只即将振翅而飞的小蝴蝶。
  而他狼子野心,想让这只骄纵美丽的蝴蝶,永远只停留在他一个人的指尖。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来袭。
  枝条上原有的花刺被人悉数拔去,等枝干碰到她手上时,触感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疼,最多只会在划过掌心时带来丝丝的痒。
  傅北瑧睁开眼。
  她慢慢眨了两下眼睛,看着自己连道红痕都没见的手掌,不禁小声呢喃了句:“就这?”
  这就完了??
  这么轻易的吗?!
  傅北瑧扪心自问,要换了是她被人喝醉酒后这么耍流氓,她别说把人带回家照顾了,不把他抽筋扒皮都算是轻的。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拿下整个信合的人,果然很了不起,别的不说,光说这气量,就非常人所能及也。
  段时衍眯了眯眼,声线稍微提起:“你不满意?还想让我再打几下?”
  傅北瑧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
  开玩笑,她又没有自虐倾向,谁会提出这么变态的要求。
  察觉到对方松动的态度,傅北瑧开始顺着杆子噌噌地往上爬,她目露期待地道:“那我都已经赔过礼了,昨天晚上的事,你是不是就可以把它从记忆里一键删除了?”
  在她的灼灼目光下,段时衍微笑着摇了摇头:“恐怕不行。”
  他修长的食指点在太阳穴上:“印象太深刻,删除起来有点困难。”
  傅北瑧:“…………”
  虽说诚实是种美德没错……但在这种时候!你哪怕骗骗我,说句“好的我会忘掉的”也好啊!!
  傅北瑧心如死灰,她麻木地站在那儿,连头上的每根头发丝都透着股蔫气。
  直到她听见段时衍说:“不过我可以尽力尝试一下,如果你愿意答应——”
  傅北瑧猛地抬头,无比顺畅地接上:“答应你三个条件?”
  “我可以!”她坚定地道,“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和我做人的良心,我都可以答应你!”
  段时衍:“……”
  段时衍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问她:“先前看了不少电视剧吧?”
  傅北瑧羞涩一笑,将两根手指捏成一条缝:“啊,是看了那么一点点。”
  段时衍看看她的手指,由衷觉得她捏的那条缝应该再放大一点。
  “没那么复杂,”他叹了口气,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只有一件事。”
  “下次再喝醉酒,不要找别人,直接找我吧。”
  段时衍声线懒散,尾音带着点低哑的笑意,循循善诱地和她打了个商量:“反正你喝醉酒什么样,我都已经见过了,与其在其他不相干的人面前再出一次丑,倒不如直接和我一起,你说是不是?”
  他话音落下,傅北瑧明亮的眼眸里渐渐染上的惊讶的神色。
  她震惊地道:“你……你这是什么以身饲虎的奉献精神?”
  为了不让她耍酒疯祸害到别人,所以选择独自一人默默承受……他不该叫段时衍,而该改名叫段菩萨吧!
  傅北瑧睁大眼睛,仿佛看到段时衍身后冒出了一圈耀眼的佛光。
  作为一个成天到晚想着玩乐享受的大俗人,她怎么能狗胆包天拿醉酒当借口玷污这位当世活佛的光辉!
  就算她再没有良心,也还是会感到羞愧的!!
  傅北瑧痛定思痛,当即拍着胸口承诺:“你放心,我下次要是再喝醉,就是先找根绳子让人把我绑起来,也绝不会伸手玷污你的清白。”
  “…………”
  面对她这样坚定的决心,段时衍握着她一路揣上来的“荆”,没什么表情地转身关门,连个冷淡的“嗯”字都没给她留下。
  傅北瑧:“……?”
  她如此诚心诚意的保证,连她自己听了都要感动坏了,究竟是哪里戳中了段时衍的雷区,竟然完全不起作用?
  实在是男人心,海底针呐。
  ******
  宋爷爷那边约定两家见面的时间是在周六,傅北瑧一早和傅南恒通过电话,周五晚上,傅南恒的航班准时降落在京市国际机场。
  傅南恒接掌傅氏以来一直工作繁忙,傅北瑧知道她哥幸苦,难得他回家,她自然也想好好犒劳犒劳她亲哥。
  “……诶对,把馅包进去,小心别让馅挤出来。”
  傅南恒一进家门,就听厨房那边遥遥传来陈姨的声音,他往周围环视一圈:“妈,小瑧呢?”
  傅母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他:“她知道你回来,去厨房帮着陈姨给你准备爱心晚餐去了。”
  让他那个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妹妹做饭?
  傅南恒眉头一跳,陡然升起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他抬腿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傅北瑧正站在料理台前,她戴了围裙挽起袖子,态度严谨地像是在面对工作室里价值连城的宝石,别的暂且不说,乍一看架势倒是摆得很足。
  傅南恒的目光向她面前的料理台移动:“……”
  他额头上青筋起跳,从牙缝里迸出她的名字:“傅、北、瑧。”
  傅北瑧闻声回头,惊喜地看向他:“哥,你回来了?”
  傅南恒皮笑肉不笑地看她一眼,他一抬下巴,眼神扫向料理台:“你做的什么?”
  傅北瑧献宝般将案板上的东西捧给他看:“plus版汤圆,给你双倍的大小,双倍的爱。”
  “……双倍?”傅南恒看着面前这个足有他拳头大的汤圆,“你太小看你自己了。”
  “这是我第一次下厨,做的又是谕示着我们一家团圆的汤圆,”傅北瑧怀着一腔拳拳兄妹情,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所以你一定会吃完的,对不对?”
  傅南恒神色淡然:“吃倒是可以,但万一我吃完后肠胃不适,没法如期赴约讨论你的婚约解除事宜,那——”
  “……忽然觉得这份汤圆做得还不够完美,”傅北瑧面不改色地将汤圆放回案板上,“改天我做份好的,再煮给哥哥吃。”
  陈姨见惯了兄妹俩斗嘴,她无奈地对着他们俩摇头笑笑,拿锅铲把他们两个一齐赶出厨房。
  傅北瑧走在傅南恒身侧,不时抬头往他脸上瞥上几眼,让傅南恒想不注意到也难。
  他抬手揉乱傅北瑧的头发:“有事就说,不用憋着。”
  傅北瑧佯怒地打掉他在她脑袋上作乱的手,直到两人即将走进客厅,她才停下脚步。
  “哥,”她拉住傅南恒的衣摆,目光执拗地盯住他:“你老实告诉我,我退婚的话,会给你和公司带来什么麻烦吗?”
  傅南恒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