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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她提及的宋彦承此刻刚结束一场商业酒会。
  酒会散后,宋彦承没有急着走,而是留下和他几位熟识的生意场中长辈聊了会儿天,巩固巩固人脉。
  其中一位长辈笑呵呵地拍拍他肩膀,与他闲谈道:“彦承也是越长越好了,我们这一代的小辈里,就属你和段家那小子最有本事。”
  “可不是,”另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先生笑道,“想当初时衍接管信合那会儿,我还替他担心,怕他抗不住呢,眼下看来是我想多了……啧,真是年轻有为啊,我们这帮老家伙,是不服老不服咯。”
  “是啊,要是我家那不成器的能有他一半出息,我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不敢完全退下来。”
  “今天的酒会,时衍他不是也来了,我还想结束后找他说说话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
  话题逐渐偏移,宋彦承站在人群之间,面上仍带着对待长辈礼貌的笑,握着酒杯的手指却不自觉地紧了紧。
  又是这样。
  明明他自信不输旁人,可在这帮老家伙眼里,他跟段时衍相比,似乎总是他要比他输上一筹。
  就好比现在,所有人对他的称呼都还是宋家的小宋总,而段时衍却在入主信合后,成功摘掉了段家长辈们的帽子,真正独当一面,把信合集团这个庞然大物完全捏在了手里。
  就连他一向要求严格的爷爷,都对段时衍青睐有加,每次在家中提到他,都是止不住的赞叹。
  宋彦承不欲听他们不断提起段时衍这个名字,正好他的手机响起,他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顺势和身边人说了一声,走出宴会厅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喂,诗绮。”
  电话里传来周诗绮难过的声音,即使经过克制,依然藏不住她嗓子里压抑的啜泣,听得宋彦承眉头紧锁,习惯性地开始安慰:“我知道了,我会找时间跟傅北瑧——”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了一下。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傅北瑧往日里那张娇艳明媚的脸和她那天提及他绯闻时明明在意得一大早就过来问他却又嘴硬不肯坦白的态度。
  宋彦承掩饰般地咳了一声,要出口的话变成了:“……我会跟她问清楚事情经过的。”
  电话那头的周诗绮怔了怔,片刻后才轻声问他:“彦承,你是怀疑我说了假话,在和你故意诬陷傅小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周诗绮还想再说些什么,宋彦承却只给她留下一句“我这边还有事,回头再联系”就挂断了电话。
  她听着电话里忙来“嘟、嘟、嘟……”的忙音,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原本稳操胜券的表情终于一点点变了。
  宋彦承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刚准备转身回到宴会厅,迈开的脚步却忽然停住。
  离他不远的光影交汇处,段时衍就站在那里,也不知他刚才的电话,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宋彦承的面色一下就变得不大好看。
  他过去勉强跟对方打了个招呼:“段总也出来了?厅里方老正找你呢。”
  “嗯,”段时衍淡淡应了一声,“出来透口气。”
  “小宋总也是?”
  听见他的称呼,宋彦承喉头一梗。无论是玩得来的朋友亦或是商场长辈这么叫他,都没有段时衍这一声给他的感觉那么膈应。
  平白无故的,弄得倒像是他比他矮了一辈。
  宋彦承扯开嘴角,晃了晃拿着的手机,随口找了个托词 :“是,出来给……我未婚妻打个电话。”
  未婚妻?
  段时衍想起那个永远趾高气昂得理直气壮的姑娘,唇角扬起的弧度多了几分真意。
  很快就不是了。
  他不紧不慢地说:“是吗?”
  方才宋彦承和电话那头人的对话,段时衍虽然听得不甚清楚,但隐约还是听见了几句女人带着哭腔的诉苦。
  那种矫揉造作的姿态,可不是傅家娇贵矜傲的大小姐乐意做出来的。
  何况傅北瑧的声音,没有电话里的女人这么难听。
  要是让她知道宋彦承敢当着其他人的面把那些烂事往她头上推,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恐怕会连夜指挥人扛来一头大象砸到宋彦承头上,然后二话不说撕毁婚约坐着私人飞机跑路吧。
  墙上的壁灯散发的光落在段时衍脸上,高挺的鼻梁仿佛被光镀上了一层金芒,他漫不经心地道:“小宋总和未婚妻感情不错。”
  “……”宋彦承勉强道,“谢谢。”
  是他的错觉吗?
  他为什么会觉得,段时衍对他说的这句“感情不错”,听上去就那么嘲讽呢。
  ******
  工作室的新员工们招进来也有了一段日子,傅北瑧看她们表现得不错,再加上她又没打算做个压榨新人用过实习期就扔的无良老板,索性挑了个时间把转正的事情给她们落实,顺便趁着即将到来的周末带她们去俱乐部玩玩,权当是工作室团建了。
  女孩们原先听她说到团建时还以为是登山唱歌动员大会一条龙,虽然嘴上没敢说什么败了老板的兴致,心中却实在是不大乐意去,直到听傅北瑧口中款款说出此行的目的地,一个个的眼睛才亮了起来。
  傅北瑧口中她们要去团建的这家俱乐部是京市最老牌的四大会所之一,曾经专为接待外宾所用,至今仍奉行会员制度,对待会员以外的人,最多只能在外围观光打卡。
  唐圆小心翼翼地问她:“可是老板,这家不是要会员才能带人进去么?”
  她听说这俱乐部的会员可不便宜,别的暂且不说,一年光会费就得花上不少钱,看得她只能捂着自己干瘪的钱包哭成一颗流泪香菇头。
  傅北瑧侧头向她指了指自己:“嗯,我是。”
  唐圆倒吸一口凉气。
  姐姐!你还缺个伴儿嘛?性别方面可不可以不要卡得那么死,上过大学会做饭的行不行?!
  我超会吹彩虹屁的!!!
  傅北瑧说话算话,周末就让司机开了辆大车,挨个去员工的住所接人,一块儿去了她说的那家俱乐部。
  俱乐部每层都有不同的消遣,其他几个女孩约着去了顶层的网球中心,傅北瑧看向场子里唯一一个不会网球的唐圆:“我到靶场玩两把,你呢?”
  唐圆立马选择屁颠屁颠地跟上。
  俱乐部的靶场在室外,傅北瑧戴上耳罩和护目镜,正想把手机交给一旁的侍应,就看到手机屏幕一亮,有条新信息传了进来。
  是宋彦承发的,让她腾出时间和他出席一场将要举办的慈善晚宴。
  傅北瑧冷笑一声,连个“请”字都不会打,建议回去买本新华字典好好读一读。
  她动动手指按了删除,只当没看见这条信息。
  将手机递到侍应手上,傅北瑧忽然突发奇想,转头过去问他:“能在靶子上帮我贴个名字吗?”
  快,让她把宋狗的名字糊上去打成骷髅!
  侍应见她不似玩笑,笑容渐渐凝固:“这个,我们……”
  “怎么了这是?”
  有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傅北瑧回头看去,其中一个照她身旁侍应的眼神显然是认识的,应该是领班之类的角色,至于另一位……
  段时衍站在离她不远处,身姿挺拔如松,他今天似乎只是过来跟人消遣的,穿着不像她平时见到的那么正经,但即使这样,依然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感觉。
  傅北瑧眨眨眼,客气地叫了他一声:“段总。”
  段时衍垂眸,目光落在她脸上,他突然问她:“想贴谁的名字。”
  傅北瑧犯难,饶是她和宋彦承的关系私底下再塑料,总不能当着段时衍的面说她想把她未婚夫粘在靶子上拿枪打。
  想了想,她仰起头面不改色地答:“sgz。”
  sgz,宋狗子。
  段时衍微怔,随即闷闷地笑了声。
  “傅小姐的要求听清了么,”他迈开长腿,移步傅北瑧隔壁那条靶道,侧头淡声吩咐:“去,帮她把字贴上。”
  第十一章 原来你这么关心我的清誉。……
  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动作迅速。
  没多久,一个大写加粗的“sgz”三字就被牢牢按在了傅北瑧面前的靶子上。
  傅北瑧在一众枪械中挑了把glock 42,这枪后坐力小,是把袖珍型半自动手.枪,更适合女生上手使用。
  她微眯起眼睛,伸直手臂对准靶心,确定目标后不多犹豫,直接干脆利落地扣下扳机。
  砰声响起后,正中红心。
  傅北瑧悄悄松了口气。
  她在国外留学时为了解压虽然时不时会去持枪俱乐部找教练进行射击练习,但毕竟回国后已经有日子没摸过枪了,别看她在人前表现得信心十足的样子,这次上手能打出几环,其实自己心里也没个底。
  还好还好,今天幸运之神站在了她这边,总算没让她在段时衍面前丢脸。
  她像只皮毛靓丽的小动物,明明得意地恨不得在原地蹦跳几下,却偏要压抑住嗓音里的欣喜,别别扭扭地凑过来,假装云淡风轻地问他,怎样,她表现得好不好,厉不厉害。
  眼神倒是诚实,明晃晃地写着“夸我!快夸我——”
  段时衍笑了,他垂眼凝视着她,声音低沉醇厚:“嗯,很厉害。”
  傅北瑧唇角弯起的弧度又往上扬了一点。
  奇了怪了,为什么从这男人嘴里说出来,普普通通一句商业互吹都能变得那么好听。
  傅北瑧今天涂的唇膏是经典的水红色,质地清透滋润,户外射击场阳光的照射下,唇上的细闪并不夸张,反而像颗枝头饱满多汁的小草莓。
  明亮而可口。
  段时衍手指动了动,他绷紧了下颌线,侧身架起枪支,子弹上膛,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射击声。
  傅北瑧往靶子上看去。
  抛开最初的两枪失误,其余几乎全打在红心位置。
  傅北瑧很给面子地举起双手为他啪啪鼓掌,小嘴叭叭地吹捧道:“厉害,除了开始那两枪,其余找到感觉后打得越来越稳,段总是这个!”
  她冲他高高竖起了大拇指。
  所谓商业互吹,关键就在于这个“互”字。
  在这一点上,傅北瑧履行得相当到位。
  段时衍薄唇勾起,漆黑的眼眸里藏着丝丝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