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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予橙满脸“你别逗我了”的表情,理直气壮地道:“我买它当然不是为了里边的内容。”
  她纯碎是因为等红绿灯时看见路边报刊亭里这期杂志的封面人物好看才顺手买了这个。
  趁着等电梯的功夫,傅北瑧低头,扫了眼手里的杂志。
  顾予橙眼光没错,对比往期《财新》上了年纪的老董们,这期封面上的男人,的确是鹤立鸡群般的好看。
  他一身十字纹西装坐在棕褐沙发上,打光灯在他脸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更显得他轮廓分明,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黑眸直视前方,天然带着股极深的压迫性。
  明明是拍的财经杂志,却硬生生给人一种在看时尚大片的感觉。
  傅北瑧想起她前几天在会所见到的男人是谁了。
  段时衍。
  信合集团的现任总裁。
  听说他留学归国后先进的信合旗下公司,靠着雷霆手段与骄人的成绩直升入总部,逼得董事会内部企图倚老卖老反对他的高层遁走海外,将整个集团牢牢攥在了自己手里。
  同样出生于京市老牌豪门,傅北瑧出国前跟着父母参加聚会,偶尔也见过段时衍几面,只是对方行事低调,似乎不太喜欢参加与商业无关的活动,再加上段家内部盘根错杂,所以接触不多,仅称得上一句认识。
  傅北瑧对她最大的印象,就是他明明比她大不了几岁,比起他们这样谁家的公子小姐,段时衍这个人,出门在外,已经可以一力代表起整个段家。
  不论从哪个角度讲,都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
  “我听宋彦承因为生意场上的事私下骂过他几句,他们两个关系不好。”
  顾予橙愣了:“所以?”
  傅北瑧言语笃定:“所以,眼瞎如宋狗讨厌的人,应该错不到哪去。”
  顾予橙:“……朋友,你这判断好坏的标准未免也太草率了。”
  “说起来,沈铎之前跟这位段总也有些往来,我陪他出席一场酒会时,还跟段时衍见过,杂志封面倒是没照骗,”顾予橙啧啧道,“就是有点奇怪啊。”
  傅北瑧很给面子地顺着她的话问:“哪里怪?”
  比起《财经》上那大段大段的金融分析,顾予橙明显还是对八卦更感兴趣,她将脑袋搁在傅北瑧肩上,一脸深沉地拉着她分析:“虽说段时衍行事低调,但也不至于回国这几年下来,什么绯闻都没传过,咱们远的不说,就说那宋狗,你不在国内那会儿不也跟几个小网红上过两次热搜,是不是真的暂且不论,换到段时衍身上,我怎么什么消息都没听到过。”
  她小声逼逼:“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段总他那方面有点问题。”
  傅北瑧:“?”
  傅北瑧举起杂志,看了眼封面上男人高挺的鼻梁和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修长手指,随口来了句:“不能吧。”
  “看他这个面相,不像是不行的样子。”
  她话音刚落,就听面前嘀的一声响起,电梯不知何时已降到了一楼,厚重的金属门向两边匀速打开,一张冷峻矜贵的脸出现在傅北瑧面前,漆黑的眼眸静静凝视着她。
  傅北瑧:“……”
  要命。
  背后瞎聊别人果然要不得,怎么刚刚议论的对象这就从杂志里爬出来找她算账了??
  现世报来得这么快的吗??!
  段时衍黑眸微动,傅北瑧眼睁睁地看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她手中高举的那本杂志上。
  结合她最后那句话,她口中讨论的对象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
  拿杂志的手,微微颤抖。
  第四章 就不许别人爱好在电梯里面壁的……
  傅北瑧觉得她此刻仿佛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的她还站在原地接受段时衍意味深长的审视,另一半则幽幽飘到了楼上,打开电脑搜索起了今日黄历——
  她猜的没错,上面果然写着诸事不宜,严禁出门!
  她只能不断安慰自己,泰川这样的高级公寓,电梯门又不是纸糊的,怎么说也该有点基础隔音功能,她刚刚那句话说得又没有多大声,段时衍没听见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但架不住内心有只怂不拉几的土拨鼠偏要拨开地面的土层,钻到她耳边发出恶魔的声音:万一呢。
  万一就是那么巧,被他给听到了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傅北瑧就尬得脚趾抠地,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干脆让她原地去世算了的冲动。
  旁边的顾予橙试图找点话题打破僵局,她哈哈干笑两声:“这不是段总吗,好巧,我们刚才看杂志上的采访,还聊起您了。”
  傅北瑧用力闭了闭眼。
  论起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夫,顾予橙可谓是十年如一日的一骑绝尘。
  “哦?”段时衍的目光在傅北瑧握着的那本杂志上打了个转,他眼含深意,“都聊我什么了?”
  傅北瑧“……”
  聊你那方面的能力。
  说实话当然是不可能的,傅北瑧面不改色地道:“当然是聊您对当下经济形势做出的回答。”
  她说着还不露痕迹地吹了波万金油彩虹屁:“我和予橙都觉得段总在访谈中的表态做得非常有道理,很值得我们深思。”
  “是吗,”段时衍仿佛被她这话勾起了兴趣,他抬起眼皮,饶有兴致地看向傅北瑧:“原来傅小姐对未来金融业的大规模整合并购与券商合并也有了解?”
  傅北瑧:“……”
  她再次缓缓僵成了一樽石像。
  风一吹,碎石块随着她那颗破碎的心劈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顾予橙同情地看了好友一眼,偷偷摸摸抵着她的后背给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傅北瑧大学虽然念的不是金融方面的专业,但她好歹在傅定邦膝下长大,或多或少对这方面的知识也有些了解,要是换了个人问她这种问题,她自信可以从记忆里翻出点什么说糊弄过去。
  但对面站的是段时衍的话……傅北瑧觉得她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是有些浅见,不过这个问题很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的。”傅北瑧搬出“拖”字大法,抬头望向段时衍的眼神里写满了诚意,“不如以后有时间,找机会坐下聊?”
  拜托了!千万不要再问她别的了!!
  他再问下去,她就真的只能冲出去当场找物业要把铲子挖个坑把自己埋进绿化带了!
  段时衍垂眸,视线落在她那张写满了“啊我死了要不要干脆原地晕过去算了真的不能拔腿跑吗”的小脸上。
  在她战战兢兢的注视下,他忽地勾起唇角,终于缓缓点了个头,声线低沉醇厚:“好,我记住了。”
  —
  大早上出现在泰川公寓的,想必不会是来探望朋友,除了同样住在这里外也没别的可能。傅北瑧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后,为防在某次上下楼时被段时衍共谈金融问题,只好被迫开始早出晚归的忙碌生活。
  她工作室开出的薪资待遇不错,出了社会后大家找工作自然是向钱看齐,虽然这个横空出世的dawn工作室名气不大,但在钞能力的驱使下,短短几天时间,就有不少简历递到了她手里,傅北瑧目前需要的人不多,除了新招进两名设计师外,她还给自己挑了个娃娃脸助理。
  助理唐圆得知被录用后高兴得不得了,小女孩明显刚步入职场,兴奋之余还壮着胆子问她:“老板,我能不能问问,这么多来面试的人里,你为什么会选中我呀?”
  傅北瑧翘着长腿坐在办公椅上,姿态宛如一只皮毛水滑的名贵大猫,她语调散漫地给了唐圆一个不怎么正经的理由:“你的脸红扑扑的,长得像个苹果,看着就觉得喜庆,吉利。”
  她对助理的要求不高,有一定的美术功底,能熟练运用相关软件就好,一群应聘者里,当然要挑个看得最顺眼的。
  脑补了千里马与伯乐的唐圆:“……”吉、吉祥物?
  呜呜呜对不起!是她太看得起她自己了!!
  傅北瑧最近在做的是京市一对老夫妻的来石定制,这对夫妻中的刘老先生和她外祖有些交情,这次肯将他和妻子的金婚纪念日礼物交给傅北瑧来做,也有照顾相熟小辈创业的意思。
  傅北瑧早前和刘老确定过细化后的设计图,她下午抽空跑了趟铸石师傅,经过切割的宝石已经被挑拣出来,正在进行最后的镶嵌,等到镶嵌结束,只需再有抛光清洗和质检,便可大功告成。
  镶嵌工作虽然她也能做,但傅北瑧心里门儿清,她在设计上有天赋,不代表她上手的功夫能比得上有过几十年经验的老师傅。
  她有这个自知之明。
  老师傅是她花了大价钱聘请过来的,自然要把专业的工作分配到合适的人手里。
  她算了算时间,没意外的话,应该能在老先生的金婚纪念日前将这份心意送到他手上。
  心中有了底,傅北瑧的心情轻松许多,下午给新员工点了黑天鹅的蛋糕当甜点,不出意料地听见了员工们热烈的欢呼声。
  当一个好老板似乎也不是很难嘛,傅北瑧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想。
  ******
  京市cbd中心屹立着一幢幢甲级商厦和大型购物场所,四周车水马龙,无数衣着考究的白领穿行其间,不时小声和同伴议论着什么。
  在这寸土寸金的中央商务区内,信合集团总部嚣张地占据了一整栋大厦,顶层会议室,关闭已久的磨砂门终于从里面推开,与会高层们一个接一个表情严肃地出来,空荡的会议室里,唯有段时衍仍坐在主位上,翻阅着手中的文件。
  严定捷杀了个回马枪回来,吊儿郎当地拖了把椅子坐下:“可算解决了这次并购,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放松一下?”
  “不用。”段时衍靠在椅背上,钢笔尾端敲击着桌面,“我另外有事。”
  “成,那就等下回,”严定捷说着想起来问他,“对了,泰川那里的房子不是你平时工作忙来不及回家了才会过去对付一晚的么,怎么,最近听你司机说,是改在那儿长住了?”
  “嗯。”
  段时衍淡声应道。
  严定捷忍不住追问:“为什么呀,虽说泰川公寓是不错,但哪有你在崇海路的大宅舒服,难道泰川那套房里还有什么东西特别吸引你不成。”
  怎么可能。
  他总不能是在那房子里弄了个金屋藏娇吧。
  严定捷自个儿都觉得他这猜测好笑,就他段哥那性子,这事儿压根没半点可——
  “差不多吧。”
  段时衍微眯了下眼,在严定捷惊悚的注视下,他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极浅地往上扬了一下:
  “住在那儿,方便捉猫。”
  “阿嚏。”
  在爱马仕逛店的傅北瑧忽然打了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一旁相熟的柜姐见到这一幕,极有眼色地为她递上热饮和薄毯,又将她选好的那只birkin替她包了起来。
  她笑着打趣了句:“没准是有人正在想你呢。”
  傅北瑧耸了耸肩,倒也没放在心上,不在意地答了句:“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