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连太子的称呼都没提,直接叫起了二哥。从除夕夜的宴席上,太子跟皇上的相处就有些诡异,四阿哥不信太子自己就没有感觉。
朝堂上争得再凶,那不也是臣子们吗?太子只不过是受了连累而已,现如今去跟汗阿玛说清楚服个软又能怎样,汗阿玛那么疼太子,说开了不就好了。
可太子听四阿哥掏心窝子的这番话,却低低的笑出了声,“老四啊老四,你要是真心为我好,你就别劝我。”
太子仰着头打量着内檐,似乎想透过木头看到另一个人。
“我就是想知道,汗阿玛到底想要怎么办?难道你能看出来的事,(他)就看不出来?不管是冷脸训斥,还是跪受惩罚,只要是皇上的意思,那我就得受着,我都愿意受着,可唯独服软,我做不到。”
太子的声音轻轻的,就像是在讲别人,一点不关自己的事,可意思却异常的坚决。他就是想看看汗阿玛到底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见太子都说到这份上,四阿哥还能如何,难道要他用绳子绑着太子去养心殿磕头吗?看太子宁愿仰头出神也不见他,站在原地半响才抿嘴出了门,见着门口的崔太监还威胁了一通,就算太子说要清静,你们几个也得把殿内地暖烧起来,要是有一点半点不是,就算太子不追究,自己也饶不了他!
听着殿外四阿哥的吩咐,太子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老四的性子啊,多少年都没变过,行吧,最起码自己不亏,还有个弟弟多少想着自己。
出了毓庆宫,四阿哥想了想,还是抬脚去了养心殿求梁九功给禀报一声,自己想求见皇上。太子那行不通,他好歹在汗阿玛得帮着分辩一句,哪怕真的劝不动,自己试试也好,在皇家重视感情总不会错。
“老四啊,我看你这户部的差事办的还不错。”没等四阿哥开口,康熙就先笑着夸了他一句。
这倒让四阿哥有些受宠若惊,能得老爷子一句话,那是真的不容易,连忙道:“儿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当汗阿玛的夸奖。”
“这话错了,就要你做的好我才会夸你嘛,又何必这样推辞。”康熙摆着手免了四阿哥的客套话,眯着眼睛看他道:“前段时间陕西那儿不是出了贪污赈银一案吗?上到总督下到县吏,具都贪赃枉法,那里头的人员明细和具体数额到现在都还没统计完,我想你在户部这几年做事勤勉认真,这事正好能用上,我就交代给你去做好了。”
这可是白给他立功的好机会,四阿哥挺直了身子,沉声道:“是,儿子一定办好。”
只是话才说完,见皇上似乎重新低下头看奏折,有些让他退下的意思,四阿哥就急了,他还记得自己来这的主要目的,趁着现在汗阿玛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就上前跪倒,“儿子还有一事,想求汗阿玛。”
“你的差事还没办完,求情的话就先压在这,办好了再说吧。”康熙没有抬头,只嘴里就打发他道。
没等四阿哥反应,梁九功就上前来一张笑脸冲着四阿哥道:“贝勒爷您请——”
边说话,边朝四阿哥极细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万岁爷的意思还不够明显?
四阿哥要真是看不懂梁九功的意思,那他就不是四阿哥,而是十四那个愣头青了,心里默默叹口气,知道自己能为太子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就无奈的跟着梁九功出了养心殿,自己去刑部那拿档案去了,这差事繁琐,估摸多少也要一个多月才能理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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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贝勒府东小院里,齐悦正对着边上叉腰生气的札喇芬黑脸,她还有脸生气?
平白无故的又闹了她弟弟一通,才刚吃饱睡下呢就被她硬生生折腾哭了。
可札喇芬自己还觉得委屈,昂着头不服气,大声叫嚷道:“弟弟懒!弟弟懒!”
早上她来的时候弟弟就在睡觉,中午来也在睡觉,现在都晚上了还在睡觉,懒成这个样子,额娘竟然还护着他,太过分啦┗|`o′|┛ 。
“你还说,我看你是要把我给气死。”齐悦一口老血闷在胸中,看着札喇芬就牙痒痒。
这么小个孩子,你跟她说什么婴儿需要充足睡眠,她是真压根儿就听不懂的,打呢齐悦又舍不得,骂呢又不管用,齐悦只觉得还在月子中的自己脾气都暴躁了许多,恨不能现在就找孩子她爹磨磨牙出出气。
齐悦强行忍耐着深呼吸了几遍,心里劝慰自己,好歹是亲闺女才冷静下来。
赶紧把云莺人给叫了过来,画着画纸让她去木匠那按着图给札喇芬做几套玩具去,好转移转移这位小祖宗的注意力。
什么七巧板啊、算盘珠啊、九连环呀、碰碰船,都招呼着来,齐悦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闺女的精力给耗在这些玩具上头,省得她在那欺负小弟弟。
转移目标嘛。
第164章 玩具
齐悦让人拿着自己随手画的图纸去找工匠,只让说是特意在外头打听来的稀罕玩件, 给三格格耍着玩的, 吩咐了务必加急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按她这样的催法,换到上辈子,人家能跳起来给她一榔头。
可云莺却觉得理所当然, “这有什么, 不都是府里使的下人嘛,您放心,他们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怎么敢有气。”
诶?
齐悦眨眨眼有些疑惑,她这回找的可是正经的旗人木匠,怎么也成了贝勒府的下人, 没听说过这还带发没为奴的呀,旗人也算奴隶?
云莺知道自家主子是普通的汉军旗旗人出身, 宫里也没正经待上多长日子, 很多常识未必清楚,就笑着推福嬷嬷上前给齐悦讲解起来。
这像阿哥们出宫分府吧, 到手的可不仅仅是府邸和银两这些个东西,像是什么布料绸缎,茶具器皿, 太监下人,地租田庄那都会按份赏赐下来,供皇子阿哥们以后的生活所需, 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都给照顾到了。
除此外,皇上还会专门在八旗里拨出几个佐领给阿哥们作为他的下属人口,也就是奴才使用。
八旗说白了,其实是一种军制,而佐领呢,就是里头的人口单位。像一个佐领,那一般是有两百人左右,几十个佐领合在一起,就成了一旗。
最早各个旗主的地位其实是差不多的,属于松散的联邦制,大家合伙入关,等建国后那会都还留着八王议政的老传统,这个八王,指的就是八个旗主。
到后来慢慢改变,一直等到康熙年间,老爷子设立了南书房,把军国大事全捏紧在自己手里之后,八王议政才算是名存实亡,可八旗旗主的位置,那还是没完全都掌握在康熙的手中。
幼年就登基,权力值几乎点满了的康熙自然不会忽视这么大一个漏洞,他自己总共也才掌握了三个旗呢,要是有人故意串联暗地里搞事,一旗都在他手里,真闹起来肯定会威胁到他家的皇权统治,所以康熙是想尽了办法削弱其余几个旗主的势力。
儿子们出宫建府,就给了他一个好借口,全部的儿子都给封到了下五旗,去做那里头的小旗主,抢夺其他人在旗内的势力去。
就像大阿哥,他就被康熙划到了镶蓝旗里,太子同三阿哥也是这一旗的小旗主,八阿哥由于他娶的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所以就被额外划到了正蓝旗里面。
齐悦听到这,不禁暗戳戳的怀疑,觉得这样看来,康熙肯定是故意给八阿哥指的这门亲事才对,想让他的八儿子顺理成章顶了安亲王的位置,掌握正蓝旗的势力,啧啧啧,老爷子很会嘛。
至于四阿哥,原本出征噶尔丹时他领的是正红旗大营,出宫本以为自己会分到那儿去,可没成想,却跟五阿哥七阿哥一起去了镶白旗,分到手里有满旗五个佐领,汉旗三个佐领,蒙旗两个佐领,包衣两个佐领、浑托和两个佐领,差不多近三千户人口,就全归在四阿哥名下了。
像是木匠、庄头、打牲、乌拉都属于其中,他们哪怕是正经旗人,那也属于是四阿哥的正经奴才,齐悦作为四阿哥的侧福晋,使唤他们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哪里还用得着心虚,直接吩咐一声就成。
直听到这,齐悦才恍然明白里头的讲究,清朝与之前朝代最大的不同,就是还留有外头奴隶的风气,皇上是旗主的主子,旗主是旗人的主子,旗人是包衣的主子,一层层划分下来,既野蛮又清晰。
她忍不住再次看向了躺在悠车里的小儿子,你小子命是真的好啊,一出生就在封建社会最上层那里头,投胎的时候真会选娘肚子。
既然知道了这个,齐悦就心安理得的一天过去催一遍,再不做好,她白日睡觉都没法睡了,札喇芬就跟她弟弟板上了劲,白日里三五不时就摇晃折腾他起床,这毅力简直无敌了。
四阿哥这几天又忙,他回来那时候自己都睡着了,等自己醒来呢,四阿哥又走了,齐悦连抱怨都没地方诉,只能催着工匠快点完工,终于在三天后催(烦)得人将定制玩具给送了过来。
小一点的七巧板,用得是不同颜色的木头打磨而成,合计大小十来块,放在一个小木盒中;算盘珠子没敢做太小,怕三格格不注意给塞到嘴巴里头噎着了,婴儿拳头那么大做上了一百颗,放在小木箱中。
至于齐悦画的那个摇船,为着里头能坐下人,大小其实差不多有人那么长,专门有两个太监抬过来,放在院子边上,有树遮着太阳光,正合适三格格玩耍。
此外还有三轮铜鸠车两辆,小车只有三个轮子,前方两个大的,后方一个小的,轮上做成一只活灵活现的斑鸠,用绳子系上脖子那的圆环给孩子牵着跑,还能发出叮铃铃的响动声,清脆悦耳。
齐悦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云莺赏了二十两银子过去,这手艺真不是吹的,每样都小小巧巧,看上去精细可爱,坐下玩的跟跑着玩的都齐全了,一呈上来札喇芬那眼睛就盯着不动,肯定是喜欢得不行,绝对能让她忘记还有个弟弟让她折腾。
齐侧福晋这样大手笔的折腾,贝勒府后院那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福晋冷哼一声忽视了过去,可其他人却羡慕得眼睛通红。
打赏个工匠就给二十两银子呀,她们做格格的月例才六两呢,顶三个月了都,就为了做几个小东西,实在是奢豪。
侧福晋的身家她们哪一个不清楚,就是不清楚,在府里也打听清楚了,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她哪来这么大的身家底气,当年入府也才简单的两个包袱呢。
这样一想,答案就出来了,肯定是主子爷额外赏赐贴补她的!几个格格忍不住背地里就说起酸话来,怎么主子爷就看准了她?
爷就不带腻歪的?都一连宠了好几年了,现在生了孩子也该换换口味了吧。从怀孕时起就盼着贝勒爷能召幸她们几个了,可谁知道,等人都生出来了,主子爷到后院还是直奔侧福晋那去,一点都不没带理她们几个的。
像是忘记了自己后院还有人呢,这没了恩宠,待遇自然就不会高到哪里去,有家当的还好,没有的就只能扣扣索索领着月例花销,知道齐悦花几十两的事情,还不当天大的事情就传开了?
这消息传来传去,不多会后院人就都知道了,连向来闭门锁院不爱出门的宋格格那,也都听到了消息。
只不过宋格格的注意力歪了点,拉着大丫头安荣惊奇着问道:“确实是给三格格玩的?”
安荣肯定的点点头,“可不是,奴才刚听还以为是给三阿哥的呢,结果人说准了,确确实实是给三格格置办下的,有好几样玩意,都是侧福晋在外头打听来的东西,听她们说玩这个对孩子身体有好处,不然谁有钱没处花,在这上头使呢。”
她特意塞钱给门房洒扫小太监才打听出来的,据说对孩子有益,侧福晋都催着不行要工匠赶紧做出来,看这个态度,多半是真的。
宋格格眼睛亮得很,二格格身体差的事情她记挂不是一天两天了,菩萨都特意请了一尊每天拜着求保佑,如今听说齐悦那琢磨出的东西对孩子身体好,厚着脸皮就想给二格格也求一份过来,只要能让她身子健康一点也行。
宋格格心想,侧福晋都是主子了,接触的东西肯定跟她们现在不一样,这给孩子的肯定不会有假吧,当时就有了主意,让人准备了贺礼带着就往东边走去。
等着听到王福来传消息,说宋格格带人过来请安时,齐悦还有点不敢相信,她怎么跑自己这来了,多少年没打过交道了都。
云雀也是这个反应,探探头疑惑道:“宋格格来做什么?不年不节的,咱们阿哥贺礼不是送来了吗?该不会上门找茬吧?”
可说完自己也觉得不成立,要换李格格说不准还有胆子,宋格格八百年前就被她们给折腾过,以前做格格那会就对她们院退避三舍,做了侧福晋之后连新院子门都没踏进过一回,她能有那胆子?
王福来抬起头补了一句,“奴才觉得倒不是,宋格格后头带着礼呢。”
这……
屋里人不由得就都望向了齐悦,等她来定夺,“主子,您说这见还是不见?”
第165章 礼物
齐悦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与宋格格的那几场经典战斗,发现在前期的小反派中, 宋格格貌似还是属于那种挺好欺负的脆皮小反派, 胆子小脑子笨, 一击就倒。
眼下自己跟她也没有什么根本矛盾,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就朝王福来点点头, 让他请宋格格进来。
其实因为齐悦现在还在坐月子的缘故, 真让宋格格进来,那也只是到了帘子里头,坐在外边那张桌子上,俩人还隔着老远一道屏风的距离呢。
宋格格虽然看不到齐悦的脸,却依然规规矩矩的给她请了安,“奴才宋氏给侧福晋请安。”态度表现得很恭敬, 像是有求而来。
宋格格可能也知道自己这一趟来的突兀,要是不说清楚人家还以为自己是不怀好意的呢, 没等齐悦发问, 自己个就先笑着开了腔,忙把来意解释了个明白。
“前段时间听说侧福晋生下三阿哥, 奴才就想过来给您磕个头祝贺了,只是二格格那边走不开才耽搁了下来,现在有空就赶忙过来了。”
“这一进来还有些认不得呢, 院子实在是漂亮,才刚进来的时候奴才都有些不敢下脚了,哪哪都好, 院角那不知放了个什么东西认不出,不过也怪有意思的。”奉承话说到这,宋格格才开始慢慢进入正题,“正巧奴才才刚听人说起,说侧福晋您为三格格特意去外头让匠人做了好些个东西,不知是不是就是这个?”
她歉意的笑笑,“您别恼,我这也是想求个稀罕,眼皮子浅的想见见这些东西,也好开开眼界不是。”
啊,齐悦明白了她的意思,做家长的嘛,总是存在别人孩子有,我孩子就必须有这种心理,多半是想给自己的孩子也买个同款呗。
只是摇摇船物件太大了,只有这么一个才做了上来,札喇芬都喜欢得不行,她不可能谦让到这一步,这东西是不行的。
其余的两个也是独一份,有了,齐悦突然想起自己让匠人做的鸠车,送上来还好是两辆,就赶忙让云莺去取了一辆送过去。
“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要真说是特意,那就是存心臊我了。这个呀,只是我们这些个市井人玩的,叫小孩拉着这个到处跑,到底比呆在屋里好一点,身子也要康健的多,宋格格要是不嫌弃,那就取一辆车,横竖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齐悦非常大方的送了一份,眼下自己生了三阿哥,福晋跟李格格的立场就很微妙了,拉宋格格过来相当划算,听听宋格格那一顿马屁,夸得齐悦自己都受不了了,她能做到这一步,比以前是长进得多。
再说了,她其实也就是类似同事过来,想给自己的孩子也要个玩具同款呗,齐——后院首富——悦并没有太过于在意,是的,因为生下了三阿哥,她的小金库迎来了新一轮扩充,简直不能更膨胀,现在膳食都敢吃两碗了。
齐悦印象里似乎还记得二格格身体生下来起就不是太好,如果没记太错的话,貌似宋氏生的两个格格,在上辈子都夭折了,二格格能坚持到现在,可以说宋氏是在她身上使足了劲,慈母之心,由不得人不动容。
宋格格本以为自己这么不知好歹的话说出口,肯定会受齐侧福晋的冷嘲热讽,毕竟她之前还得罪过人,两人身份又差着等级,哪里就能同意给呢,让她瞧瞧就行了,回去偷摸拿体己托匠人做个类似的就成,她可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直接就给了一份,连忙感激的谢过人。
捧着东西回去时,宋格格脸上的笑都没有怎么退去,实在是高兴。
她们如今院子都在府的西边,正中间是福晋的正院,再过去得先是李格格的院子才到她自己的,宋格格图快没绕道,直接就从东边横穿的大道上走了过来,哪知李格格正抱着二阿哥,后来跟着大格格从小花园里逛完回来呢,俩人正好就在小路口那碰了个对着。
一见宋格格走来的方向,后头丫头捧着的古里古怪的东西,李格格就知道她是从哪回来的。
虽然李格格被收拾了好几顿,目前不敢招惹齐悦,可她要是能管住自己的那张嘴,她就不是李格格了,当即下死眼的盯着宋格格看了几下,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讽刺都:“哟——,我当是谁呢?宋姐姐这是打哪儿来?”
见宋格格没有开口打算直接过去,就往路中间伸伸脚,挤了一步拦住人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不说我也知道,这是老毛病又犯,跑去舔着脸讨好别人去了吧。也是,人家如今是主子,挥金如土的,扫一扫门缝都够有些人吃一年的了,自然就心动巴巴朝人叫去了不是,啧啧啧,也不嫌丢人。”
安荣在后头听的都觉得憋气,忍不住想站出来反驳几句,好替她们格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