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连忙摆手,凑上前努努嘴道:“这地方的兔儿爷太大了,拿着又重又不好玩,咱们去大锣鼓那儿,那边的兔儿爷做的好,才巴掌大,身上的铠甲和表情活灵活现,四哥保准没见过。”
四阿哥这才恍然大悟,小格格可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爱的乖小姐,正相反,似乎她小时候比自己所预想到的还要淘气调皮很多。
连那条街上卖的东西更好都打听出来了,肯定不是才去过一回两回。四阿哥刚准备问呢,就看齐悦心急得朝他一勾,直接在街上握住了四阿哥的手。
四阿哥初时还有点别扭,这人也太多了,可见着大家似乎都没在意他们两个,小格格又一脸坦然,自己握着手就不自觉笑着被牵了过去。
剩下一个苏培盛张着嘴巴看两位爷往前走,恨不能上前提醒一句,主子爷您怕是忘了,齐侧福晋今儿穿的是男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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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八成就是有人在盯着咱们了,哪有这么巧的,我跟爹在同一天遇到事。“齐武摸着下巴在桌上说着猜测,心里总觉得他们两背后该是同一伙人。
有道理!”齐文一拍手掌,认真道。
齐父也跟着点了点头,米万钟的字帖一般价格奇高,遇上相投的卖出去五百两都不止,文斋老板又怎么会以二百两折价卖给自己,还笃定自己买的起。“我看要不然咱们这段时间还是少出门外妙,省得再遇上这些事情。”
“有道理!”齐文用力一拍手掌,附和道。
齐武压着声音反对,“人家都已经盯上咱们了,就是窝在家里又能怎么办?说不准还容易告诉别人咱们发觉不对劲了。”
“有道——”
齐文正准备继续附和,突然就被老父亲同弟弟齐齐怒视大喝道:“住口!”
让他做个听众就已经是给这个长子/大哥面子了,还老是一惊一乍的拍手掌吓唬人,他那巴掌能是一般人的巴掌吗?拍起来跟敲锣似的,齐父差点被他那两巴掌给停了心跳。
见着大哥安静下来,齐武认真分析道:“咱们现在还不知道背后的是谁,干脆就跟以前一样该吃吃该喝喝,爹出门的时候我就跟在后头,看看到底是谁捣的鬼。”
他也不是白混的,真惹极了干脆就直接去书斋老板家找个借口打一顿,趁着兵头没来往京郊一钻,过几天就能风平浪静的回来。
听齐武说的连逃跑路线都安排好了,齐父差点把杯子给他砸过去,“简直胡闹,你还以为这是以前?悦儿如今是四阿哥府里的,你在外面闹事传出去让别人笑话她怎么办?”
别看悦儿现在做了侧福晋,生了小格格外面人看着眼馋艳羡,实际上呢,不还是个妾室,窝在后院里没了消息。要不是他闺女天生丽质得了四阿哥青眼,只怕就她那副安分老实的性格,不知道吃进去多少苦楚。
齐父本来就对不住小女儿,这会听到齐武的话哪里肯同意,要是正在深宅大院里听到这个消息,就小闺女那兔子胆铁定会被吓死。
唉,我那老实的女儿啊!齐父一想到就忍不住眼角含泪,正准备拿出娇娘的帕子感伤一会,就听外面院门上咚咚咚的敲门声。
这又是那个讨人精?大晚上吵得人不得清静。
齐父无奈的按停自己大脑里回忆自家乖巧闺女的ppt,起身嘀嘀咕咕的准备去开门
因为上回是老大去开的门,结果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千多两银子还不知道是谁送的,像这种马大哈的行为被齐家另外两人齐齐□□,顺便举行家庭会议剥夺了齐文开门的权力一个月。
所以这回干脆就齐父自己亲上阵了,卸了门栓,打开院门,月光朦朦胧下还没看清人,就先听见了一声俏生生的喊叫声,“爹——”
“哎。”齐父反射性的接了一句,眯着眼睛才看清站自家门前那个穿长袍马褂的还真是自家闺女嘿,笑脸盈盈的跟自己打招呼呢。
“好孩子,真孝顺,中秋节还惦记着出来看我呢。”齐父不禁又夸了齐悦一句。
( ⊙ o ⊙ )啊?
(⊙v⊙)嗯!
齐悦背着手把兔儿爷快速塞给后面的四阿哥,两手亲热的搀着齐父走进院子里撒娇,“可不是,我一出府就奔着家来了,可想您了。”
······
四阿哥看了看手里的六个形态各异的兔儿爷,又往后看了提着大包小包的苏培盛,叹着气往院里走。
对,一出门就往小百花胡同来了,这些东西都是月亮送的!
第102章 将计就计(上)
见着了闺女,齐父的嘴角乐的就没下去过, 见他高兴成这样, 齐悦有些小内疚, 有些可惜的咂巴嘴道:“要不是札喇芬年纪小, 也该把她带出来给您瞧瞧的, 还是您这辈头一个大孙女呢。”
齐父乐得合不拢嘴, 听着名字就觉得孩子长得一定粉雕玉琢可爱极了,说不准跟闺女小时候长得一样讨喜呢, “我听你说的就够了, 她年纪还小呢。外面冷吧,来来,快往里面走。”
招呼着人进了屋落座,齐父那欢喜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反应了过来, 好好的自家闺女怎么打扮成个小子了, 板起脸道:“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穿成这样跑出来也不怕府里头四贝勒生气?”
齐悦一点都不怕齐父的板脸, 她爹脾气好得不行, 纵使板着脸也温温和和的,再者说了,四阿哥那块万年寒铁自己都不怕, 更何况是他了。
笑着解释道:“咱们家在外城, 人多嘴杂,胡同里看见女眷进府里指不定就想到我了,还是像这样穿出来倒方便, 别人问就说是大哥的朋友。”
这倒也是,齐父本来就不是什么迂腐的读书人,以前齐悦在家更出格的事做了也没怎么管,只是因为如今嫁人担心闺女受罚才啰嗦了一句。
见她满不在意就点点头,为难道,“我这正好遇到了事,还想着要不要告诉你呢,结果你就来了。”
“什么事?”齐悦回了家自在得不行,一边问一边就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又把桌上齐武面前的那几碟糕点瓜果毫不客气地扒拉到自己面前,掰了块自来红月饼尝尝味道,“嗯,还是正明斋的味更正,府里头大师傅做的味道还不如他。”
齐武嘴里哼哼,还是这个鼻子灵,一尝就知道是哪个饽饽铺的点心,他下午特地跑三条街去买的呢,自己都没吃几口。见着齐悦吃得香,就不由自主的想也拿一个。
啪——,齐悦大扇子不是白带过来的,见有人抢食伸手就是一拍,幸亏齐武反应快,不然妥妥的挨一扇子。
嘿,这小姑奶奶!
齐武及时抽回手,转而拿起茶杯吨吨吨一口气喝了半杯望饼止饿,抱怨道:“我自己买的饼连一口都不能吃,瞧你这小气劲!在家里也就算了,别在人家贝勒爷面前还这样——”
齐悦听到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僵着脸就往后面瞧,四阿哥站在门口幽幽的盯着她呢,眼睛都快亮绿光了,看后面苏培盛那拼命低着头的样子就知道恐怕是站了好一会。
天-要-亡-我!
齐悦蹭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脸上赶紧挤出个乖巧的笑,忙拉着四阿哥进来道:“咳,爹,那个什么,四哥是跟着我一块来的。”
齐家三人闻言慌得不行,这可是皇子阿哥哟,屈尊降贵来了他家竟然还吃了一嘴的冷板凳,忙起身行礼。
齐悦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整个人狗腿得不行,刚刚倒好的茶直接奉上,还特意捧着自来红的饼讨好道:“四哥站久了吧,快尝尝这个素饼,我打小吃到大,就属正明斋做的最好。”
要不是碍着齐家人在场,四阿哥这会铁定当场办了小格格,让她明白明白自己的存在感到底有多强。
这会两位舅子和岳父大人都在,四阿哥眼神似无意的扫了齐悦一眼,把小格格看得后背发毛才接过自来红月饼,赞同的点点头。
见四阿哥这么和气,齐家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刚刚那样聊天打趣是再也不敢了,腰板笔直的站在桌前,不像是亲戚聚会,倒像是去入营。
齐悦看着老父亲那死命挺着也站不直的身子就难受,在背后明为按摩,实则戳了四阿哥好几次,运用摩斯密码告诉他快想办法。
四阿哥从小格格戳的力度,次数,频率中心领神会,反手握着让她在自己边上坐下,再戳下去真要淤青了都,忙温声开口道:“老大人不必如此,还是快快坐下吧,说起来也不是外人。刚刚我在门口听到说有一件为难的事,不知道是什么?”
这招转移话题确实有效,齐父听着四阿哥询问就松了脊背,揪着胡须把昨天自己与齐武所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字帖是一件,碰瓷是一件,遇美更是一件,平日里十来年都遇不上的事情倒是全在一天内被他们父子两碰到了,实在是不对劲。
齐悦关注错了重点,奇怪道:“我不是让人给家里送了银子,怎么家里二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她有些可惜,买了字帖转手一卖就是五百两,除去二百两还能剩个三百两银子呢,这可是白挣钱的买卖。
齐父严肃着脸道:“那银子我都让老二去给你买地和铺子了,这钱我可不能拿。”
这是卖闺女的钱,他拿着都觉得烧心,怎么可能会用。
再往下想就该怪上四阿哥了,齐父就没再说,只朝老大齐文招招手,让他把里屋那个大木箱子抬来,打开给四阿哥看道,“您瞧瞧,平白无故的半夜送了金银过来,还说是给侧福晋兄长的贺礼。吓得我们白日里屋里都不敢少人,生怕丢了银子。”
四阿哥看了看箱子里摞着的银元宝,又看了看面上确实十分烦恼的齐父,忍不住在想,泰山大人真是个老实人啊!
家都搬到外城去了,穷苦成这样还能忍着不动这箱银子,一见到他就把事情全给说出来了。
要换成别人,还真不一定守得住。
坐边上的齐悦却有些紧张起来,明摆着就是冲她去的,这是谁想的阴损法子,动不了她就往她家里人使劲?
是福晋?
齐悦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福晋,也只有她才有办法能在京城里安排这些,像后院其他几位,家世其实也就比她家好一点点,没本事闹得这么大。
是福晋?
四阿哥摇摇头,应该不是她,福晋还没这个胆子掺和府外面,十有八九是她娘家的主意,或者还有他的兄弟?
四阿哥拍拍齐悦的手安慰道:“别怕,这背后的人厉害不到哪去,手段如此浅薄,真真是个蠢货。”
他交代齐父道:“既然银子送过来,那咱们就大大方方用着,且等着他后面的招数,无非就是或欠债威逼,或送银利诱,嗯,”四阿哥看了眼齐武,加了一句话道:“或是送美驱使等法子,让你们做事。”
“等着他把尾巴露出来,我在慢慢把人给逮出来。”四阿哥慢条斯理的给出了处理方法,整整三段话总结起来就一个字,等。
“有道理!”大哥齐文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合掌称赞了一句道。
闹得四阿哥都多看了一眼他,心里计较着这位憨厚的大舅哥该不会只是大智若愚,心里有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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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四阿哥的命令,齐父果然出手阔绰了起来,连着好几天跑去文斋看字画,似乎是后悔了还想去买当日的字帖。
那老板原还以为自己计谋失效了呢,见着齐父回心转意回来,忙上前道:“齐兄莫不是又后悔了?”
“可不是!”齐父在老板面前叹了半个多时辰的气,懊悔得不行,把姿态摆足了之后第二天又来。
却见到老板神神秘秘拉着他道:“这可巧了,齐兄不知道,那书生当时说的好听不差钱,可回头只凑了一百八十两来,买不下字帖干脆就掩面走了,现在啊正好东西还在。”
硬是又想着理由借口把字帖给弄了回来,让齐父花钱买了下来。
果然,当齐父再看到字帖的时候,脸都激动得红了,恋恋不舍摸着就下了狠心,从家里带足了二百两银子买下字帖,临走还拉着老板叮嘱,若是还有就再去找他,最好这回是唐宋的书画。
齐父宝贝似的捧着字帖,得意的和老板说道:“只要东西保真,这个钱不是问题。”
老板乐呵呵的答应下来,回头就递了消息给五格。
五格无所谓的摆手道:“这东西书房里多的是,我再让人给你取几幅,最好让他尝到甜头再来几回。”
他是真不在乎这些书画字帖什么的,当年满人入关抢了好多都堆在家里,除了阿玛外没人在意,又不能吃又不能喝,还不如金银珠宝,官职爵位来的好,能拿这些让齐家人入套,五格觉得还是很值。
只是见着人走了,他心里头一个劲的摇头发笑,这可真是个眼皮浅的老东西,就这种人生下的女儿还能受宠,啧啧啧。
第103章 将计就计(下)
于是乎,没隔几天, 老板就来邀齐父上门, 特意挑的宋代名画《静听松风图》, 齐父一眼就给看中了。
“这幅临摹得还真像嘿, 不错, 不知道价格是多少?”齐父这会学聪明了, 没有直接说真品来着,何必呢, 知道人家是硬要塞给他的东西, 趁这会就多砍砍价格。
老板脸色僵了僵,刚想反驳说这是真品,却听得齐父笑道:“怎么?难道这还是真品,掌柜的不要哄我了, 您这哪能天天有名人字画捧着折价卖的呢?”
他意有所指道:“除非是别有目的, 不然谁能傻成这样呢您说是吧。这画真假不重要, 咱们说他是真的不就成了。”
老板的擦擦额头, 差点被齐父说得以为是知道了实情, 只是看看他故意屈起的手指,似乎是以为他做假画骗人,忙装糊涂的笑道:“齐兄真会开玩笑, 哈哈哈——”
“玩笑归玩笑, 这幅真画掌柜的打算出价多少?”齐父在真画上重重压了声,似乎笃定了这是掌柜的搜罗到临摹的假画。